所謂君以國士待我,我必國士報之,便是文道子如今的心情了。況且文道子隻有心將秦朔作為下一代天師培養,並未想過從秦朔身邊獲得什麼,一開始僅僅是看種秦朔的人品與心性,卻沒想到秦朔給出的遠超他的預期。
今日先是見到秦朔這如同戰鬥要寨一般的田莊,又得秦朔贈與活民食方,心情激蕩之下就拿出了珍藏多年的神種。
“此乃海外之地的糧種,五十日可成熟收獲,畝產四石!”
“這麼多!”文道子話音剛落,一直守在秦朔身旁的彪叔大驚,脫口而出。
不談這糧種是不是真的五十日便可成熟收獲,如今大鳳朝最好的糧田不過畝產三石半。驚訝過後,彪叔看向文道子的眼神帶上了懷疑,這妥妥就是個江湖騙子,看自家九爺不懂田地裡的事情來誆騙的。
秦朔卻不似眾人那般吃驚,畢竟上輩子見識過畝產千斤,見識過雜交水稻的厲害,一畝田產出四石,換算一下也不過三百多斤的樣子。
“九爺,如今就是江南最肥厚的田地,也不過畝產三石半。”彪叔提醒秦朔。
“成與不成,一試便知,不過兩個月的功夫。”文道子道。
彪叔卻道,“文先生既然有這等神種,何必進獻朝廷?
一個時辰,便足以做為三十幾口人一天的口糧!而且這烤甜菜根的滋味還不差,甚至可以算是美味。
“文某替老人、孩子們謝過秦公子了。”文道子行五體投地的大禮。
“禮尚往來罷了。”秦朔淡淡道,“文先生上次贈與的農書與農具圖紙非常有用,這甜菜根算是謝禮。”
這倒不是秦朔謙虛,上輩子秦朔就沒乾過農活,甚至連野草禾苗都分不清,僅有的一些育種、選種的知識都是上網刷新聞時一帶而過地看過兩眼,實在算不得專業。更不要說改良農具這種頗具專業的技巧了。
“秦公子笑話了。”文道子指著案幾上的甜菜根道,“秦公子手上有這甜菜根,又何須文某的農書、農具。”
“這甜菜根可不如粟米耐儲存。”秦朔直言。
見文道子收下炙烤甜菜根的方子,秦朔便琢磨著請濟糧食就剩下六十斤。而這六十斤糧食也不可能完全到農民的手中,再被一些土豪劣鄉、貪官汙吏搜刮一番,最後能夠一半的糧食到手就已經是菩薩保佑了。
文道子最後道,“皇帝老爺不缺飯吃,他家用不著這神種。”朝廷缺乏的是行之有效的法度,能夠保護最底層人民的法度。
“國家稅收年年增長,不代表老百姓的日子年年好過一年。”明德帝繼位以來輕徭薄稅,似有明君之相,可是他的政策卻沒有能夠真正落實到最底層,平明百姓們並沒有真正受益。苦的還是百姓,肥的是地方鄉紳地主階級。
“更不要說南邊了。”文道子自己就是出生世家,更明白其中的百姓之苦,一身榮辱皆係與主家,世奴世仆,田中產出全歸主家,世世代代不得自由。
“文某便是將這糧種贈與朝廷,也不過是富人更富,窮人更窮。又有何益?”
“送給我就可以?”秦朔不明白濟世教怎麼就對自己這般有信心,他自己都沒濟世救民的信心好吧。yushugU.
“秦公子沒有世俗的欲望。”文道子直言。
秦朔:......行吧,經曆過上輩子的花花世界,他對如今這個操蛋的世界的確沒有什麼欲望。
“這是南邊來的稻種吧。”秦朔試探道。
文道子露出一個欣慰的笑容,捋捋胡子道,“秦公子果真神人,見識多廣!正是來自南方極熱之地的稻種。但是神種不拘天氣水文,在哪兒都能種活。”
“正適合種在秦公子的田莊上。”文道子得到這稻種已經好幾年了,除了小規模的實驗,卻從未敢大規模地種植,生怕露了神異被官府發現了。
而北疆是秦家的地盤,秦朔的莊子地段偏僻,戒備森嚴,如果發展壯大,完全能成為孤懸在大鳳皇朝之外的小王國,正適合種植這生長周期短、畝產高的神種了。
“文先生真是送了我好大一份禮。”秦朔當然想要占城稻,可不想從濟世教手中得到這稻子。有得必有舍,還不知濟世教要自己拿什麼還這份情呢。
“秦公子不必有負擔,隻願秦公子能夠不忘今日之初心,將天下蒼生放在心中,文某百死不悔。”文道子如何不知看不出秦朔的猶豫,可是,按照如今的情況,秦朔未必需要他們濟世教的幫扶就能做出一番大業,而濟世教想要實現道統卻離不得秦朔。
濟世教傳承千年卻一直隱藏在廟堂之外,處江湖之遠,隻因他們手中無兵。如今秦朔就是那個他們等待了千年的天選之人——有兵有糧,亦有一顆天下為公的慈悲心。文道子知道自己必須要拿出重籌,才能坐上秦朔的這條大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