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朔可不知婦人心中所憂慮,見這婦人有過孵小雞的經驗,便讓其他仆役退下,隻令這婦人留下,“蛋生的動物隻要溫度足夠了就能破殼出生,與是誰孵的沒有關係。母雞可以孵蛋,人也可以孵蛋。”
“不過,光靠人的體溫來孵蛋還不如母雞,所以我準備建造一座暖房來專門孵蛋。”
說著,秦朔展示剛剛製成的溫度計,儘量用簡單易懂的話來給婦人講解,“這個叫做溫度計,室內熱的時候,管子裡的紅線就高,室內冷的時候,管子裡的紅線就矮。”
秦朔又指著玻璃細管上的一段紅痕,也就是37至39度這段溫度範圍,說道,“這個瓶子放在暖房裡,要保證細管裡的紅線在這個範圍內,也就是屋子裡的不可太熱也不可太冷。”
婦人死死盯著秦朔手中的溫度計,耳朵豎得尖尖的聽著秦朔的解釋,她雖然沒什麼文化知識,但是人情世故卻是精通,她知曉,主人家這是要重用自己了。
解釋完一切的秦朔心中卻也沒底,他上輩子在農業頻道看過一期農家致富的節目,隱約記得人工孵雞蛋也沒有那麼容易的。
雖說溫度保持在37到39的範圍內,但是前期溫度、中期溫度與最後破殼溫度似乎還有細微不同要求的。除了溫度要求,對室內濕度也有要求。
“小的明白。”那婦人眼睛亮晶晶,說道,“就是讓雞蛋感覺自己是呆在母雞屁股下頭。小的隻要將暖房布置成母雞屁股下的那種感覺就是!”
母雞屁股下是啥感覺?婦人每天要去雞棚裡撿雞蛋,對母雞屁股的感覺早就了如指掌——不就是暖和和、溫濕濕的麼。
秦朔見婦人信心十足的模樣,便讓她去領了五十個雞蛋先試驗著,又撥了兩個工匠去修建暖房。
秦朔對於人工孵蛋一次性成功並未抱有太大希望,羅馬不是一天建成的額,自己的飯也得一口一口吃。
溫度計製作成功,暖房也搭建了一半,三日時間轉瞬即過,田莊的賞罰大會也應期而至。
秦朔坐在搭建好的高台上,緊緊身上的皮襖,看著空地上站得密密麻麻的人群,再一次意識到自己真的是個封建大地主了,手中掌握著幾百口人的生殺大權。
台子下站著的都是簽了契賣了身的,他們要為自己服務,他們的子子孫孫也要為自己服務。自己瞧不上上皇家,看不起權貴,自詡是自由平等的現代人,可如今,自己已然與他們沒什麼不同了。
可是,自己僅僅是個普通人罷了,想要在這個世道上活下去,開心地活下去,就不能做那個被吃的人。
不管秦朔心中如何作想,該來的還是要來的,王貴被提溜上高台,曾經光鮮亮麗的管事如今成了爛泥一灘,他被丟在台子上,手腳俱沒有鐐銬,卻連動也不敢一動,更不要說逃跑了。
“彪叔!”
秦朔一聲令下,彪叔展開冊子就開始宣讀王貴的罪狀,中氣十足,聲音洪亮,一字不落地傳到莊子裡每個人的耳朵裡。
“成宗三年,竊銅錢五貫;成宗五年,收行商賄賂三貫....明德元年,竊鹽鐵十斤,賣與北戎部落......明德四年,於朔州城置辦三進院子一座.....明德五年,強占莊子浣衣女,致其投河而亡....明德五年,竊鐵鹽鐵百斤,賣與北戎部落......”
對外宣稱是販賣的鹽鐵,實際上,王貴賣給北戎的是鐵礦石。
王貴的罪狀一條條被列舉,從最初的小偷小摸,到後來的瘋狂斂財、欺淩弱小。王貴已經不僅是竊取主家財產了,他已經是個十惡不赦的惡徒了。
“上刑具!”
高大的絞刑架被推上前台,王貴如同一條死狗一般被掛上去,掙紮片刻後便沒了動靜。
秦朔隻用餘光掃了一眼吊死的王貴,心中冰涼涼一片,在這一刻,他與現代那個朝九晚五、人畜無害的上班族徹徹底底地割裂了。
天空中飄下點點雪花,不知何時天上陰雲低垂,是暴風雪來前的預兆。
“好!”人群中不知何處突然爆發出一道叫好聲,“打死不忠不義的狗東西!”
這聲叫好宛若一個開關,台下的仆役們頓時激憤起來,唾棄死去的王貴,歌頌殺死惡徒的主家。
秦朔的目光從那
一張張嫉恨的臉上劃過,霍然起身,抬步走到絞刑架旁。
隨著秦朔一步一步走近,台下沸騰的聲音就一步一步降低,直至全場鴉雀無聲,隻餘寒風獵獵呼號。
“於家規,他侵害主家財產,霍亂家中秩序。於國法,他私通外敵,猥褻婦女致其死亡。此等禍害,罔生為人!”秦朔厲聲,扯著嗓子警告眾人,“莫伸手,伸手必被抓,莫違紀,違紀犯法不得終!”
因著用儘全力,秦朔的臉上漲得通紅,他高聲道,“在我進莊子的第一日,我便說過,我這人是個慈善的,隻要不違法亂紀,那一切好說。但是一旦越過警戒線,那麼.....王貴就是爾等明日的下場!”
北風嗚嗚,所有人抬頭仰望著台子上穿著皮裘的小少年,這一刻他再也不是菩薩跟前的小童子,而是雷霆一怒的怒目金剛,任何魑魅魍魎都逃不過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