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子聰慧。”管事滿臉堆笑,指著絹紙上的印花道,“兩枚印章嚴絲合縫地並在一起,即驗證通過。”
“萬一我這枚印鑒是撿來的、偷來的、搶來的呢?”秦朔問道。
管事回答道,“此為不記名印鑒,咱們錢莊隻認印鑒不認人。”等於說,倘若出現冒領,他們錢莊完全沒責任啊。
秦朔又問,“你們這錢莊是朔州城分店,你們應該不會存有印鑒的另外一半,所以你們保存的隻是印花圖樣?用圖樣與我蓋下的印章花紋相對比?”
“這樣豈不是很不嚴謹?”圖樣保存過程中出現磨損是很正常的事情。
“小公子放心,福來錢莊保存的圖樣絕對不會有差錯。”管事的保證。
秦朔還是覺得這錢莊不靠譜。這種存款取款規則,隻認印章不認人,且不說印章的真偽,在古代這種簡陋的防偽技術下,整個流程存在許多的漏洞,很容易就被人偽造亮劍。隻因為武將大多草根出生,根基不穩,而世家屹立百年,曆史悠久,且姻親交聯難以分割,哪怕是對皇家,百年世家也是一座龐然大物,輕易動彈不得的。
那為何不扶持武將去和世家打對台呢?畢竟武將與世家也不對付,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麼。曾經秦朔想不明白皇帝的操作了,後來還是被文道子給點醒了。
文道子這般解釋的,“縱觀曆史可有世家造反成功的?有,但不完全是。前前朝的皇帝蕭家隻能勉強算是個世家,但也是個不如流的世家,據說也是吃不飽飯了才起兵的。後來還是蕭家得了皇位,自己把自己寫進了世家百譜中,勉強躋身進了一階世家的行列。都說書生造反三年不成,世家造反也是難,可武將就不同了啊。”
在皇帝眼中,樹大根深的世家是塊不好啃的硬骨頭,而有過“造反前科”,同時手中握有軍隊兵權的“兒子來取老子的錢,咱們錢莊肯定給兌錢的啊!”
秦朔卻不會被忽悠過去,他指著朱二寶道,“要是今日是他拿著印鑒來取錢,你也給兌付?”
管事的說不出個“不”字來,隻笑著讓秦朔彆為難他了,“這都是當年定下的規矩,隻要這印鑒是真的,那就可以取錢,雙方都認定同意的規矩,咱們做管事的也不過是依照規矩辦事。”
管事的說到這個份上,秦朔也不好再追問,也笑道,“莫慌,本公子就是好奇問問,畢竟這賺錢的買賣,誰能不心動好奇呢。”
管事的命人將秦朔蓋下的圖章取下去核驗,自己則親自招待秦朔,“小公子心細如發,有所憂心實數正常。但您放心,咱們福來錢莊百年信譽為保證,定然不會出岔子的。”
正說著話,有夥計捧著漆木托盤上前,盤子上放著兩塊雪白絹布,絹布上各自有一個半月花紋,兩個半月花紋並在一起合成了一個完整的圓,圓內花紋繁複隱約是個上古獸形。
“貔貅?”看到獸形花紋,又是金融業的,秦朔便聯想到了“吞萬物而不泄,納食四方隻進不出”招財進寶的貔貅了。
“秦公子好眼力,真是貔大虎。”管事的收起兩塊絲絹,當著秦朔的麵封入黃色的馬糞紙袋中,然後從貼身的荷包中取出一枚印鑒,將紙袋的封口及四邊都蓋上了印章。
“封好後就要送去山西福來錢莊總店封存的。”管事的將紙袋上敲滿了印章,爾後將印鑒小心收回荷包貼身存放,然後問秦朔,“秦公子此次取多少錢?”
秦朔原未打算取錢,隻是好奇福來錢莊順利過來瞧瞧,順便看看阿爹到底有多少私房錢,於是便問,“可取多少錢?”
“如秦公子這般以印鑒取錢,每次最低可取一萬貫,最高不得超過十萬貫,超過十萬貫需要提前告知錢莊做準備。”
十萬貫!秦朔心中震驚,腦子裡飛快換算,按照購買力來計算,如今的一萬貫相當於現代的三百萬,十萬貫就是三千萬!
秦朔原以為這印鑒是阿爹隨手給自己的零花錢,誰知竟然是這樣一大筆的錢。而且聽管事的口氣,自己能夠提出的錢遠遠不止於十萬貫。
先是震驚於阿爹的私房錢是這樣一筆巨款,秦朔又吃驚於這福來錢莊的財力,超過十萬貫才需提前預約。想想上輩子,某些銀行提現超過三四十萬就要提前預約從國庫調錢了!而福來錢莊單日便可以現兌三千萬!
那麼多的銅錢儲藏在何處?秦朔的目光不自覺地飄向了腳下的地板——除了挖地洞,這朔州城還有何處能存儲小山一樣多的銅錢。
秦朔心中計算萬千,然而麵上卻絲毫不顯,屋裡眾人隻見秦朔忽而垂下眼眸,還以為他在思索此次要提多少貫錢。
“秦公子可有什麼為難?”管事察言觀色的本事一流,一見秦朔長久沒有回應便開口詢問。
秦朔心道,自己能有什麼為難?自己隻是不想取錢啊。最低都要取一萬貫錢,這麼多錢自己取回去乾嗎?在這朔州城用都用不出去。取回家堆成小山當床睡嗎?
“九爺.....”就在秦朔為難之際,彪叔忽而低語,引來秦朔的眼神後手指在桌幾上寫了一個字。
窯?
秦朔眼睛一亮,頓時明白了彪叔的意思,展顏對管事的道,“先取五萬貫,隻是天色已晚,運輸不便,明日本公子著人來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