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九爺!”瞧著秦朔厲兵秣馬的做派,彪叔心中膽戰心驚卻不好宣之於口。直等秦朔整頓好人馬,上了馬車,彪叔這才開口詢問。
“威武侯反了。”秦朔將自己從濟世教處得到的情報以及自己根據情報的推測告訴彪叔。
“上京城遠在千裡,我雖心憂,但是遠水救不了近火,眼下隻能穩住乾元關,隻有朔州不失,秦家不倒。”秦朔快速道。
“果然是會咬人的狗不叫喚!”彪叔咬牙,沒想到諸多開國的武將功勳中第一個反的,竟然是對皇家最為忠心的威武侯林毅。
“其實一切早有痕跡。”
秦朔回憶過往,分析道,“明德帝重文抑武,朝中武將多有怨言,唯有威武侯一言不發,甚至連當初林家兒郎死絕之事亦是閉口不提。”
“事出反常必有因,除非威武侯是個聖人,否則怎會無怨恨憎惡。”如今看來,林家不是沒有怨,他們隻是將怨恨不甘深埋心底,日複一日的發酵下,終於醞釀成為了天壇逆謀。
彪叔聽著秦朔的分析連連點頭,看著秦朔突逢大變卻巍然不亂的模樣,心中不禁對秦朔愈發信服。
正說著話,馬車突然停下,外頭護衛來報,“大雪封路,前麵馬車過不去了。”
年前接連幾日大雪,野外俱是一片雪白,莊子周圍的積雪被清掃乾淨,可往北複行數裡後便寸步難行了,抬眼望去俱是白雪老樹枯丫,那白得刺眼的雪地稍微盯就些能令人頭暈目眩。
“下車,上馬。”秦朔解下頭上的束發帶子當做眼罩係在眼前。
束發帶由煙羅紗製成,輕薄如煙,綿軟如雲,此時係在眼前不止不會遮擋住視線,反而能夠削減一部分雪地反射的強光,保護眼睛。
秦朔翻身上馬,彪叔點齊護衛,緊隨其後,“我等先行一步,爾等務必將物資押送至乾元關。”
時間緊迫,秦朔不知此時乾元關是個什麼光景。先前兩位嫂子說過,每逢年節,北戎部落便會南下叩邊,也不是動真格地攻城,就是小打小鬨地來惡心人,令鎮北軍大營、朔州百姓們過不上個安生年。
秦朔擔心林家與北戎勾結,今年的北戎叩邊很可能不是往年的小打小鬨了,那麼乾元關守軍很可能被往年的經驗誤導,被北戎騎兵打個措手不及。
馬蹄急馳,秦朔勒著韁繩的手已然凍得麻木,一開始還能感到寒氣刺骨,風如刀割,胸腔中冰涼一片,但是很快,秦朔除了前方的道路什麼都感覺不到了,心中隻有一個念頭,就是儘快趕到乾元關,將情報傳遞給兩位哥哥。
此時的乾元關,朔風獵獵,戰鼓擂擂。城牆之上,秦棲遠眺遠方草原,戰馬、騎兵黑壓壓的一片,仿佛一道黑色海浪自遠處的地平線席卷衝擊向整片草原,正是北戎大軍來襲。
“嗬。”秦棲冷笑一聲,張狂道,“這些韃子總算不做縮頭烏龜了!老子早想大殺一場了!”
“目測在萬人之上。”一旁的秦旭擰眉,“北戎部是聯合了嗎?”
數年以前,草原上的遊牧部落不勝其數,規模也相差甚多,多則千人,少則百人。大約是七八年前,一隻部落開始吞噬兼並其他部落,草原陷入大混戰。這場混亂一直持續了四年,在這段時日內,北疆還算太平。
直到明德年,草原戰事漸熄,逐步形成了足鼎立的局麵。大部落休戰,草原步入了一種微妙的平衡與和平之中,轉而調轉槍頭瞄準了剛剛恢複生機的朔州城,從此北疆戰事不斷,秦家二子常駐乾元關。
草原上的大部落各自為政、相互提防,但卻在今日聯合在了一起。光是一個部落可湊不出這麼多的兵馬。
馬蹄聲漸近,馬背上的北戎人怪叫嘶吼著,宛若下山食人的野獸。
“有些不對!”秦旭眉頭的褶皺愈深了,“這些北戎騎兵武器怎麼如此精良?”
眾所周知,草原缺鐵少鹽,隻能靠著民間走私從中原王朝弄點子鐵鹽。中原王朝嚴格控製鐵鹽輸出,一旦被發現走私鐵鹽,九族抄斬。這種高壓律法下,還膽敢走私輸出鐵鹽的少之又少。
俗話說,偷吃是吃不飽的。這種情況下,一個鐵鍋在草原部落都是要供起來使用的,更不要說裝備鎧甲和刀劍了。
可是眼前的這隻來襲的北戎軍隊手裡拿著的卻是明晃晃的大砍刀,於陽光之下泛著駭人的寒光。
北戎部落是生在馬背上的民族,他們騎術高超遠非中原士兵可以比擬,傳說他們甚至可以在馬背上一邊睡覺一邊奔馳而不落馬。
馬,就是他們的半身。
但是北戎軍隊有一個致命的缺點——他們沒有鐵器。哪怕是大部落中最為強盛的呼圖爾和部落,全族上下搜刮下來也未必能夠湊齊百件鐵器武器,更不要說給他們的軍馬配上護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