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顧現在何處?你若將人交出來,可饒你一命。”周楠霜居高臨下看著衛風,眼底滿是不耐煩。
在她看來,江顧不過是個煉虛期的修士,任憑他有通天的本事拿著神器也翻不出什麼浪花,周家派她來簡直是吃飽了撐的。
宋屏的想法卻與她截然相反,江顧能帶著個煉氣期的小修士從他手底下逃出去,現在卻放衛風暴露在眾人眼前,定然還留有後手。
他心中閃過許多猜測,但可以肯定的是江顧已經身受重傷,不管再耍什麼花招都已經走到了絕路。
至於這個叫衛風的小修士,宋屏壓根就沒將人放到眼裡。
衛風腦子嗡嗡作響,脖頸處的鬼紋已經快要壓製不住,他下頜繃得死緊,握著望月劍的手指緩緩用力。
曲豐羽似有所覺地轉頭看向他,瞳孔倏然收縮,不等她出聲阻止,衛風已經提劍徑直衝向了空中的宋屏。
“衛風!”玄之衍伸手抓了他一把,卻因為承受不住真仙境修士陡然暴漲的威壓,被徑直壓趴跪在了地上。
曲豐羽一把將他抄起來不要錢似的往外甩法寶,玄之衍在一片朦朧的血色中聽見了無數法寶碎裂的聲音。
錚——
望月劍停滯在了半空,衛風咬緊了牙關,周身鬼紋四溢,原形似露非露,整個人在真仙境的強壓之下險些模糊成一團血肉。
‘師父!我要堅持不住了!’衛風聽著自己全身骨骼哢嚓哢嚓的碎裂聲,崩潰地在識海中大喊。
而他離宋屏還有幾十丈遠,對方甚至隻負手站在那裡,全然沒有出手的打算,宋屏嘴角噙著抹若有若無的笑意,仿佛透過他在看江顧還有什麼招數。
‘收攏元神歸丹田。’江顧的聲音不急不緩地傳了過來。
衛風立馬收攏元神,然而不等他將元神完全收攏,隱藏著的屬於江顧的那團小元神倏然爆發出一陣刺眼的金光,旋即暖融融的靈力從四麵八方將衛風的元神裹挾在內,掌控了身體的主動權。
衛風對這種感覺太過熟悉了,之前在溪源秘境古神殿便是這樣,隻是這次他沒有感受到任何恐懼,甚至還能在一定程度上和江顧一起操控自己的身體,他甚至有些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衛風還是江顧。
“凝神聚意。”衛風聽見了自己的聲音,卻是江顧的語氣。
他頓時不敢再胡思亂想,直覺告訴他如果神識徹底被江顧侵占會是件極其危險的事情。
江顧像是緊貼在他身後,帶著他的手握緊了望月劍,而後一股彭拜的靈力自丹田處洶湧而出,數不清的鬼紋倏然炸開,鋪天蓋地的黑霧瞬間將所有人都包裹在了其中。
衛風以一個從未體驗過的速度衝向了宋屏,他甚至用餘光瞥見了旁邊山川扭曲的殘影。
宋屏心下一驚,在那黑霧凝聚成鬼紋碰到自己之前果斷後撤封住了道心,眯起眼睛看向衛風,“邪物?”
江顧一劍直挑他眉心,宋屏道心已封,速度多少受到了些影響,
周身法陣四現直衝江顧衛風而來。
“師父!這法陣太厲害,根本動彈不了!”
衛風整個人陡然凝滯在了半空,七竅鮮血直流。
江顧卻沒有理會,以元神強行帶著他破開了重重法陣,隨著衛風的身體往前,他的人形終於再也維持不下去,幻化出了鳶翅鮫尾與鬼麵白瞳,非人非鬼,非怪非妖,連在一旁觀戰的周楠霜都怔了一下。
刺耳的嘶鳴聲隨著鬼霧縹緲不定,宋屏被迫封了道心,修為也受到了壓製,不過他終歸活了近千年,隨手拿出了件天階法寶,而後漫天冰錐落下,衛風躲閃不及,很快鮫尾和翅膀上便都染上了血。
“不自量力。”
宋屏輕嗤,手掌一翻,巨大的手掌法相便朝著衛風壓了下來。
“師父!”衛風幾乎從靈魂深處生出股懼意,下意識地想要逃竄,卻被江顧操控著身體停留在了原地。
萬裡之外的溪源秘境,江顧正盤腿而坐,他手中飛快結印,將全部靈力都逼進了麵前巨大的神像之中,而他在衛風體內的那團元神正瘋狂汲取著宋屏釋放出的靈力,麵前的神像底座終於有了一絲鬆動。
上古神殿的神像單憑他一個煉虛期修士是決計無法煉化的,但真仙境的修士卻勉強可以。
借力打力,江顧早就爐火純青,隻是中間的衛風多少要吃些苦頭。
在衛風變成一灘爛肉之前,江顧終於帶著人消散在那手掌法相之下,宋屏眼底閃過一抹詫異,法相卻已然來不及收回,轟然砸在了地麵上,原本凸起的千米山峰瞬間塌陷,流雲四散,餘波將整個陽華宗都衝擊得晃動起來。
大雨未歇,江顧抬手抹了把臉上的雨,已經察覺到衛風和自己這團元神有了潰散之勢,但他卻沒有停下的打算,帶著衛風岌岌可危的軀體穿梭在各式法陣與天階法寶之間,甚至連子虛牌都出現了裂紋。
“江顧,認命吧。”宋屏已然知道自己在和誰鬥法,耐心徹底耗儘,他冷笑道:“你已生剖了腹部最重要的元神,連靈根都削斷了半截,如今不過是強弩之末,何必再垂死掙紮,將神器交出來!”
“神器的確在我手裡。”江顧操控著衛風的身體,語氣出奇地冷靜,“隻怕你沒命拿。”
他話音未落,數十件天階法寶倏然現身,分列在他腳下法陣,蠕動的鬼紋迅速攀上了那些法寶,詭異的白瞳直直地望進了宋屏眼底。
“笑話。”宋屏冷笑,卻絲毫沒有大意,又將自己的道心加了數道屏障,在江顧陣成之前,整個法相陡然現身,百丈高的元神法相執劍直劈衛風而去。
衛風登時發出了撕心裂肺的爆鳴,他的元神與肉身如同灰燼湮沒在那法相之中,連帶著江顧那團元神都被迫逼出了身體化成了江顧的模樣,他竭力伸出手想去抓住江顧,然而那團元神比他還要更快化作了無數飛灰。
數不清的畫麵從他眼前飛快閃過,像極了死前的走馬燈,手中的望月劍變得無比沉重,仿佛周圍的一切都變成了虛無。
就在衛風以為自己要隕落時,被強行按在犬齒
上的墨玉鐲忽然爆發出了陣刺目的光芒,將他四散的元神籠罩進其中,而後便是一陣令人牙酸的咯吱聲,一隻巨大的石掌破開虛空現身,穩穩當當將他托在了掌心。
在旁觀戰的周楠霜一驚,從她的角度望過去,便看見一座不亞於宋屏法相的石像從虛空中現身,先是手掌,而後是破損了大半的肩膀,繼而是身軀四肢,最後露出了張悲天憫人的麵龐。
是溪源秘境古神殿那座破損的神像!
“怎麼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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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屏吃力的抵擋著那神像,不可置信地看著那神像破損的掌心,“就憑你!?”
江顧收了子虛牌,單手托起了奄奄一息的衛風,墨玉鐲終於等到了機會合一為一,牢牢扣在了他的左腕上,將汲取來的屬於宋屏的靈力源源不斷地輸送進那神像之中,而神像周圍則散發著朦朧的淡金色的光暈,悄無聲息地修複著江顧和衛風破損的元神。
“宋長老教得好。”江顧不鹹不淡地應了一聲,強忍著元神碎裂的劇痛,操控著百丈高的神像便要徑直壓碎宋屏的法相。
“江小友,得饒人處且饒人罷。”一道清潤的聲音自空中響起,而後周圍無形的力道徑直將那神像擋在了宋屏身前。
江顧緩緩眯起了眼睛。
衛風哆嗦著手抹掉了嘴邊的血,靠在江顧身上艱難地抬起頭,卻什麼人都沒有看到,隻覺得呼吸變得愈發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