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沒想到他會願意背著她行動。
雖然他說是為了走的更快一些——但是在這樣的黑暗裡, 無論是為了認路,還是隱藏自己, 都是不可能走的太快的,這也是為什麼沈知意會這麼快就主動提出兩個人一起走的原因。
但是他就這麼一聲招呼也不打的把她撈到他的背上,甚至都還沒有問她願不願意。
儘管在之前她受了重傷的時候,他也是抱著她行動的,但是清醒和不清醒時候的感覺真是完全不同。她能感受到他身體的熱度,感受到他規矩地撐著她雙腿的手的觸感。
他們之間實在有種親近到讓人光是遠遠地看到,就忍不住臉紅的氛圍。
他對她, 不過兩天的相處,就已經自來熟的厲害, 和第一麵時灑脫, 但是很會拿捏分寸的那個楚留香一點也不一樣。和第二次剛見麵時,那個親切, 但是又有禮貌的楚留香也不一樣。
生和死是最能促進感情產生的。但是沈知意還並沒有把楚留香當做自己的戀人來看待,雖然她並不討厭楚留香, 但對於這樣的曖昧明顯還不是很適應。
“你…你……”她的腿掙紮性地蹬了蹬,卻被他抓得更緊。
“如果你更喜歡被我抱著的話,倒也不錯。”他的聲音帶笑,富有磁性的聲音在這樣的黑暗裡難免帶出幾分富有吸引力的曖昧。
她的肩膀還有些痛, 讓她沒有辦法抬起頭,隻好貼在他的肩膀上。她聞到了他身上的香氣,感受到了每當她吐氣在他脖頸間的時候, 他就會情不自禁繃緊的身體。
她用沒有受傷的另一邊的手小小地錘了一下他繃緊後硬的像快石頭的臂膀,卻被他的唇抓個正著,很是不要臉的啄了一口。
他好像完全忘記了自己剛剛才為自己親了少女的手還浮想聯翩而心裡痛罵自己的事情。
他該規矩一些的。
可他這麼喜歡的,這麼乖的小姑娘也會有不規矩的時候, 那他為什麼還非得守那些無聊的規矩呢?
一些把他的故事變成話本的說書人總說他是“流氓中的君子”、“風流而不下流”,甚至他的很多朋友也這麼想他。
但楚留香自己了解自己,他就是個普通的男人而已。
他就是一個不想在心上人麵前做君子的流氓,一個本確實風流但不忘紳士,但現在卻隻剩下下流的壞東西而已。
感受到沈知意的手迅速的縮起來,他悶悶的笑,心裡隻厚著臉皮,自己選擇性的忘記了,逗的姑娘不規矩的錘他的人正是他自己。
“你……你居然還笑。你彆忘了,你明明,剛剛還在和我道歉的。難道你的歉意都是假的?”
“不,我之前說我是個壞東西,說要求這位現在正在我背上的漂亮姑娘原諒的話,都是真心的。”
“那你……”
“可天底下哪有道完歉就能保證自己絕不再犯的壞東西呢?”
他這樣不講道理的話讓沈知意忍不住在他的背上又撲騰了一下,楚留香遂她心意,故意隨著她的動作一起七扭八歪,好像要被她帶的摔倒了一樣。
他演的實在太像,讓真有點怕被他摔到地上的沈知意隻好又停下來。
楚留香笑的更厲害,他還知道這是什麼地方,故意壓低了聲音,可這樣刻意壓抑的聲音顯得更加喑啞,像是被不停撩動的低弦,完美的隱入這濃重的夜色裡。
這會她是真的一點動靜都沒有了,甚至不敢再去錘他的肩膀,以免被壞東西又給占了便宜,就這麼安靜地趴在他的背上,臉漲得通紅。
她安分下來,可楚留香反倒來了勁,那雙像狼又像狐狸的眼睛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促狹地眯了起來,對她說:“如果你正生氣,可以多錘我幾下。雖然我的身板肯定比不上那些練得一身腱子肉的壯漢,但是用來給你做個出氣的沙袋卻是綽綽有餘。”
聞言,沈知意真的沒忍住,錘了他一下。但是很快就重新趴回去,不管楚留香怎麼逗她,都絕不開口。
既然姑娘不開口,也不願意再搭理他了,那楚留香也隻好放開撐著沈知意的一隻手,悻悻地揉了揉自己的鼻子,不再多嘴,接著進行趕路了。
接下來的這一路,兩個人之間的氛圍很有些安靜。
楚留香的背寬闊的厲害,步伐更是十分穩健,讓她一點也感受不到顛簸。
除開一段時間的羞恥和慌亂,剩下的這段路他寬闊背部和他身上一點也不女氣的鬱金香香氣所帶來的安心感,她幾乎就這樣要睡了過去。
楚留香故意挑著沒有人的路走,一路上,聽不見楚留香的腳步聲,隻有兩個人的呼吸聲彼此交映著。
楚留香不算一個特彆喜歡安靜的人,否則他的身邊不會總有這麼多麻煩,更不會有一群給他添麻煩,但是他卻依舊每次都會為對方赴湯蹈火的朋友——
但是他也並不討厭這樣的安靜。
好像整個世界就隻有這一條路,隻有這兩個人。
連月亮不在的黑暗裡,遠方好像隱約還有海浪拍擊礁石的聲音。楚留香剛下船,看到這麼荒涼的島,看到這樣的浪,心裡隻覺得這聲音那麼枯燥乏味,像是永遠不會停下一般,讓人忍不住和死聯想起來。
可現在,他隻能想到海浪和海浪一起攪動,還有飛濺起來的浪花。
陷入愛情的男人總是這樣盲目且愚蠢的。
連以前聽起來那麼危險的聲音,現在在他的耳朵裡,都隻剩下一切儘在不言中的浪漫。
他感受到少女的身體整個都壓在他的身上——但這分量一點也不重。和她在他心裡的分量相比,更是幾近於無。他感受到她的柔軟,她的脆弱。
他像是背了一大團棉花糖似的,還沒有吃到嘴裡,光是她團在他身上,他甜的有點頭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