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之中,他感到她被他壓在身下的身子仿佛變成了一張被拉得緊到了極致的滿弓,她的一臂緊緊地挽著他的脖頸,另支則摟著他寬闊的背,令他整個人都壓向了她。那勾頸摟背的力道,幾乎就要令他呼吸不暢,然而他卻極是暢快,恨不得她能纏他纏得更緊一些,將他纏死在她的身上,他也是願意。
他的耳中又聽到她的喉間發出了極是壓抑但卻又婉轉無比的聲音。聲音叫他想起了春夜隨了軟風飄在長安城那深長而幽邃的曲巷裡的濕漉漉纏在一起的遊絲雨線。想到今夜自己便是這一個拉滿了她這張寶弓的人,那因未能親睹她婉轉神態的遺憾,驟然便得到了極大的彌補。
二人皆是滿身熱汗。當相互交纏在一起的身體終於分開之後,她靜靜趴在枕上,他亦是倦極,懶得動彈,等到胸膛裡那如擂鼓似的心跳和喘息緩緩地平了下去,抽出一件壓在腿下的不知是他身上還是她身上脫下的衣裳,替她擦拭了身上的汗,再胡亂擦了下自己,看看窗外天色,仿佛還能趁著這天明前的最後一點時間再養回一些精神。他將她一頭攬入懷中,抱著,閉目,很快便睡了過去。
他頗是喜歡這個他娶的薑家之女。
在倦極入睡之前,他在心中模模糊糊地想道。
這一覺,等他再醒來,窗牖外的天已是亮了。
不過,時間仍然足夠。今日無朝議,春賽辰時四刻方開。
他在將醒未醒之際,心裡想著,手下意識地往身旁摸去,卻摸了空,完全蘇醒。他睜眼,看見她已是起身。
她自己的衣裳昨夜裡大約都弄臟了,身上此刻隻套了件他的中衣,於她而言,長了些,衣角蓋到她的足踝。晨光尚暗,她靠在一扇微微開啟的窗後,透過窗隙,仿佛凝神在望著外麵。
他下了床,隨意也攬了件衣裳,裹住下腹,隨即到她身後,將窗一閉,從後摟住她的腰身。
“外頭有甚可看?”
“醒了,便起了。”她轉身,微笑向他,“天已亮,此刻再回府更衣,怕是來不及了。李公公已派人去王府取今日你我要穿的衣裳,等下應當便會送到。”
束慎徽有些心不在焉。這些瑣碎雜事,李祥春自會看著辦妥,根本無需他的費心。
晨光微明,他借著黯淡的光,端詳了她一眼,體貼地問她累不累。她搖頭。他將她一把抱起,壓回在床上,調笑,“昨夜我卻是有幾分累,衣物還未送到,王妃不如再陪我睡一會兒罷!”
薑含元隨手將他一把撥開,翻身坐起,重掩衣襟。
他被她撥得在床上翻了好幾個身,最後一下,險些從床沿上掉落下去,探出一臂,撐了一下床圍,方止住了身勢。還沒停穩,他卻仿佛得了趣味,低低地笑了一聲,跟著翻身敏捷而起,一個反手,將她又撳倒在了床上。
“果然無情!怎的,昨夜才過,翻臉便就不認我了?”
槅門被叩響,李祥春的聲音傳入了,道莊氏帶著二人的衣物到了。
他聽見了,帶了幾分懊惱似的,搖了搖頭,卻也沒再繼續糾纏她,再看一眼天色,很快便放了她,自己也從床上翻身下去了,收了方才的嬉笑神色,道,“也是,該收拾了,再耽擱,便就遲了。”
薑含元完全地浸泡在盛滿了熱氣蒸騰的水裡。她的身上帶了些昨夜他留下的明顯痕跡,她不欲叫莊氏看見,自己清洗乾淨身子後,出來更衣。那邊束慎徽也在收拾了。
待更衣完畢,他便又成了平日那莊重肅穆的模樣,任誰人也無法想象,昨夜就在這處文林閣裡,發生過怎樣的一番荒唐之事。
這時天也大亮了,位於皇宮西北向的皇家大校場裡,隱隱傳來了隆隆的戰鼓之聲。
六軍春賽揭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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