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肅可不是個好糊弄的,他在磨人心智上很有手段,王承柔以前也試過放空自己,可根本做不到。
她有血有肉的一個大活人,並不能假裝自己是個木偶,無論她心有多堅,李肅不讓,她就一點辦法也沒有。
也不知是不是之前提到了趙陸與張憲空,讓他心裡存了氣,這一夜於王承柔來說很是難熬,不知是睡過去還是暈過去的時候,她迷迷糊糊地想,哪有什麼更難熬,每一次其實於她來說都不容易,不過是她自己事後安慰自己,騙自己的罷了。
王承柔的感覺並沒有錯,李肅是帶著點兒氣的,她見了趙陸,他們私下聊到晚回了宮,他們還談論了南邊,自然也會談到那個人。
李肅說不清自己更介意誰,是近在眼前的趙陸,還是遠在南邊的張憲空。他們雖一個瞎一個遠,但都不能讓李肅毫無芥蒂,哪怕他在心裡勸自己,她人終是他的,隻有他能觸碰,能相伴,但這個事實也隻能讓他不至於因憤怒而失控。
李肅不承認自己多少有些失控,但王承柔的感受與他並不相通,直到他看到昏過去的懷中人,他才意識到剛才的一番談話還是影響到了他,看來給趙陸婚配的事要早些安排了。
林中小院中,趙陸哪怕是眼睛上蒙著白布,他驚詫的表情都能一覽無遺,見他久久不說話,王承柔就知道了他的態度,她道:“對不住了,我又連累了你。”
趙陸的表情平靜下來,本來就是一潭死水的人,此時更顯寂滅。他擺了擺手:“皇後說得哪裡話,”
王承柔聲音裡帶著哽咽:“你一定要這樣嗎,要一直稱我皇後嗎,你是該怪我的。”
趙陸語速略快:“不,皇後,王娘子,你知我不是這樣的人,當初的一切都是我心甘情願,又怎麼會怪你。真論起來,若不是李肅顧念著你,我恐怕早就成了一堆白骨。”
王承柔當然知道趙陸的為人,她收了收情緒:“還是叫皇後吧,以後你身邊應該會有不少人,皇上賜婚,賜下的人不會隻是個平常娘子。王娘子這個稱呼若是傳到宮中,就又要給你惹麻煩了。”
趙陸:“娘娘,那就勞煩您稟明草民的立場,聖上賜婚,草民不得不從,草民遵命。”
趙陸想的很清楚,他根本沒得選,若是他強硬不肯接受皇命,那王承柔以後就不可能再出現在他這裡,而他灰暗的人生中,王承柔的到來是能點亮他的唯一光亮。
趙陸對王承柔的這份心意,早在多年前繁花園上第一次被她選中,與她合作競賽開始就發芽生根了。
他以為他的這份心意藏得很好,他十分注意與她相處的分寸,自信王承柔從來沒有察覺到他的情意。可就是這樣的小心謹慎,他瞞得過王承柔,卻沒有騙過李肅與張憲空。
趙陸不知道的是,張憲空之所以知道了他的心意,是因為他的一次酒後吐真言,那時他是真醉了,醒來也忘了自己說過什麼。
而李肅,情況就更特殊了,任何事任何人一旦涉及到王承柔,他就跟隻鬣狗一般,狡猾敏感又凶殘,所以趙陸有理由相信,哪怕自己對王承柔沒有一絲私情,就憑他在李肅缺席的那幾年裡頻繁出入容靜居,就夠李肅把他當成敵人,恨不能取他性命了。
所以,他怎麼可能不領旨謝恩,沒有人知道,他心裡有多想見王承柔,哪怕是聽聽她的聲音,他就萬分知足了。
另外還有,她上次提到想借李肅的力把眠眠送到南邊去,而他自己也是這個計劃中的關鍵一環。趙陸願意為王承柔做一切他能做到的,想她事事如意。以上這些原因加在一起,趙陸平靜地答應了。
看著趙陸沒有一絲掙紮就答應了下來,王承柔心裡有些難過,他甚至都沒有問一下,他未來的新娘會是個什麼樣的人。
趙陸想明白的,王承柔怎麼可能不明白,事實上她比趙陸有更充足的時間對這份旨意做出反應,她也知道,他們任何一個都提不出反對意見。她隻能提醒趙陸:“畢竟是你的人生大事,你有什麼想法可以提,皇上應當是會考慮的,不要意氣用事。”
趙陸苦笑了一下:“這重要嗎?娘娘還是讓草民省些心吧,想來聖上找來的人會是個各方麵都出色的女子,是我配不上的。”
趙陸與王承柔都明白,這位被賜下來的新娘子,不僅會把趙陸照顧得無微不至,還可以明目張膽地監視著小院裡所有的人與事。
王承柔這次並沒有呆很長時間,她不知該與趙陸再說些什麼,她明著是來征詢他意見的,其結果也隻能是支會他一聲,他們都沒有為自己作主的權力。
王承柔踏出小院,深深地呼出一口氣,管青山沒想到皇後娘娘這次倒是出來的早,招呼眾人護駕回宮。
回到宮中,李肅動作很快,他果然按趙陸所料,給他找了個漂亮溫婉的妙齡未婚女子。李肅帶著人來見王承柔時,對方行完禮一抬頭,王承柔心裡就一個念頭,這樣姿色氣度的美人,與那個落魄的荒蕪小院格格不入,讓人不禁可以確定,這哪是去成婚的,完全就是聽從聖命去完成任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