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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珞珈怎麼拒絕相信, 懷孕確實是板上釘釘的事實。
如果有下輩子, 她一定要性轉做男人,爽就完了,不用費心思去避孕,更不用承受生孩子時撕心裂肺的痛苦。
但匪夷所思的是,懷孕兩個月,她竟然一點異常反應都沒有,上個月姨媽沒來, 她也沒當回事, 因為白珞珈身體本來就不好, 月經不調再正常不過。
不管怎樣,她又一次懷孕了,雖然很絕望,但也隻能逆來順受。
但生與不生,這是個值得深思熟慮的問題,更何況她並不能百分百確定這個孩子是徐孟欽的還是衛燕棠的。
她和徐孟欽在一起時處於安全期而且還有避孕,和衛燕棠在一起時卻是危險期,一日情人那天她還沒能避孕。
但安全期並不絕對安全,更何況中間隻隔了短短一個星期。
現代醫學都不能精準地推算出受孕的時間, 更何況醫學還很滯後的民國, 醫生說她懷孕兩個月也隻是個大致的推測,一周的誤差是充分可能存在的。
所以, 這個孩子的父親大概率是衛燕棠, 卻並不能排除是徐孟欽的可能。
為了不讓自己一直糾結下去, 珞珈決定用最直接有效的方式給自己一個答案。
徐幼寒走後,珞珈讓秋蕊去找一枚銀元來。
如果人頭朝上,孩子就是衛燕棠的,如果字朝上,就是徐孟欽的。
珞珈把銀元丟起來,拍在掌心。
手放平,另一隻手拿開,睜眼去看——人頭朝上。
好,孩子是衛燕棠的。
而且,她要把這個孩子生下來。
就這麼愉快地決定了。
愛情會和時光一起消逝,血脈卻會永遠相連。
這個孩子,就是她給衛燕棠上的枷鎖,他這一生,都彆想擺脫她。
她真是個狠毒的女人。
第二天,剛吃過早飯,各房姨太太就輪流來給珞珈道喜,珞珈收禮收到手軟,就連徐經緯都親自來看她,讓她體會到了母憑子貴的感覺。
當天晚上,前線傳來捷報,兩軍膠著的狀態終於被打破,慶州最後一道防線被摧毀,已經是苟延殘喘,隻有挨打的份了。
徐幼寒高興地說:“一定是你肚子裡的孩子給孟欽帶來了好運,他是天降福星啊。”
這話不知怎麼傳了出去,珞珈懷孕的消息一夜之間傳遍京州,她的孩子還未出生就成了家喻戶曉的小福星,最不可思議的是,好多百姓把她當成了轉運錦鯉,各種求保佑,珞珈聽說後簡直哭笑不得。
半個月後,慶州督軍馬博遠舉白旗投降的新聞登上了京州報紙的頭版頭條,舉城同慶。
又過半個月,徐幼寒接到徐孟欽的電話,說他要回來了。
此時,珞珈已經懷孕三個月。
在徐幼寒無微不至的照料下,珞珈見天變著花樣地被迫進補,人雖圓潤了些,肚子卻不見大,而且像惡心嘔吐之類的不良反應統統沒有,吃得好睡得香,這是她有史以來最輕鬆的一次懷孕了。
徐孟欽回來這天,正好是霜降。
珞珈和徐幼寒站在督軍府門口,迎接他凱旋歸來。
徐孟欽走時說秋天回來,果然說到做到。
四季之中,珞珈最喜歡秋冬,秋天氣溫最舒適,冬天有雪。
她穿一身綠底繁花織錦秀禾服,正襟闊袖長裙,看起來既優雅端莊,又嬌豔欲滴。
長發已經及腰,梳成了時下最流行的垂絲前劉海發式,髻上戴著發飾,珠光寶氣,貴氣逼人。
“珞珈,”徐幼寒抓住她的手,“我怎麼有點緊張呢。”
珞珈笑著說:“我也緊張。”
徐幼寒忙說:“那你快回去坐著吧,彆動了胎氣,而且秋風這麼涼,萬一吹感冒就不好了。”
“哪有這麼嬌氣,”珞珈笑著說,“我陪你一起等吧。”
聽藍突然指著前方興奮地說:“小姐,車來了!”
珞珈也已經聽到汽車的轟鳴聲,抬眼看去,就見一輛軍車正慢速朝這邊駛來。
很快,車停在近前,徐孟欽從後門下來。
他穿著筆挺的軍裝,高大英俊,意氣風發地走過來。
徐孟欽摘掉軍帽,捋一把半長的頭發,目光從珞珈臉上掃過去,笑著對徐幼寒說:“姐,我回來了。”
徐幼寒“嗯”了一聲,聲音有些哽咽:“我就知道,你不會讓我失望的。”
徐孟欽笑著說:“你可彆哭啊,我不會哄你的。”
徐幼寒瞬間哭笑不得,抬手就給了他一拳。
徐孟欽轉頭看向珞珈,板著臉說:“你男人回來了,你連句話都沒有?”
珞珈微笑著說:“歡迎你回來。”
徐孟欽哼笑一聲,伸手捏了下珞珈的臉頰,說:“終於長了點肉,不容易。”他收回手,珞珈臉上便多了一塊微紅的指印,他有點心疼,脫口就說:“操,怎麼嫩成這樣,老子就輕輕捏了一下。”
徐幼寒又給他一拳,沒好氣地說:“你以後說話注意點,把你在軍隊裡養成的那些壞毛病都給我改了,尤其在珞珈麵前,一個臟字都不能說,胎教可是很重要的。”
徐孟欽輕輕摸了下珞珈的肚子,笑著說:“這還沒生出來呢就成我祖宗了,這要生下來還不得騎我脖子上拉屎撒尿?”
徐幼寒氣結:“什麼屎啊尿的,你這張嘴真是……”
“寒姐,”珞珈笑著打斷她,“我們進去吧,爸和各位姨娘還等著呢。”
“讓他們再等一會兒,”徐孟欽拉住珞珈就往裡走,“我先回去換身衣服。”
“哎,你彆拽她!”徐幼寒在後頭著急地喊。
徐孟欽直接彎腰將珞珈抱起來,笑著說:“姐,你越來越囉嗦了,趕緊找個人嫁了吧!”
徐幼寒恨不得衝上去暴打他一頓,但看著他漸行漸遠的背影,也隻能笑罵一聲“臭小子”。
徐孟欽昂首闊步地把珞珈抱回住處,凶巴巴地把下人們都攆出去。
他把珞珈往床上一放,緊接著就覆上來,他有分寸,沒壓她的肚子。
不給她說話的機會,徐孟欽不由分說就吻住她。
珞珈突然發現,自己竟然有點懷念他野蠻式的親吻,毫不猶豫地進攻,掠奪,不給她喘息的機會。
當徐孟欽開始頂她的時候,珞珈趕緊推他,一邊躲他的吻一邊喘息著說:“不可以,會傷到孩子的,徐孟欽,你彆這樣。”
“乖,讓我頂兩下,”徐孟欽聲音暗啞,“幾個月沒用,老子那玩意兒都快生鏽了。”
珞珈說:“這麼久沒見,除了做那種事,你就沒什麼話要對我說嗎?”
徐孟欽痞笑:“說實話,我現在滿腦子精蟲,除了乾你什麼都不想乾。”
“徐孟欽,你正經點,”珞珈說,“爸爸和姨娘們都在等你呢。”
“那你還跟我廢什麼話,”徐孟欽抓住她的手向下,“湊活用手吧,當了三個月和尚,老子都快自爆了。”
徐孟欽一邊親她,一邊享受著她略顯笨拙的服務,沒幾分鐘就完事了。
“操,真他媽爽。”徐孟欽親了親她的脖子,抓住她弄臟的手在他的軍裝上胡亂擦了兩下,然後翻身從她身上下去,一邊脫衣服一邊說,“我去見老頭子他們,你就在這兒等著我,我很快回來。”
珞珈說:“好。”
徐孟欽用脫下來的衣服擦了擦結實的小腹,又從衣櫃找身衣服換上,徑自走了。
這久彆重逢還真是一點都不溫馨呢,徐孟欽的路子一如既往的野。
珞珈去衛生間仔細洗了兩遍手,整理好衣服頭發,這才喊秋蕊進來,讓她把徐孟欽隨手扔在地上的軍裝收走去洗。
珞珈坐在梳妝台前補妝,不經意看見衛燕棠送她的那條蝴蝶項鏈。
這三個月來,衛燕棠從未給她打過一個電話,但她偶爾能從徐幼寒那裡聽到他的消息。
她蒙對了劇情,衛燕棠和曾醉墨果然在F國相遇,兩個人還在同一所學校深造,走到一起應該是遲早的事。
珞珈微微笑了笑,合上抽屜,起身出了臥室。
不過一杯茶的功夫,徐孟欽就回來了,他二話不說就抱著珞珈進了臥室。
“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珞珈奇怪地問。
“該說的都說完了不回來乾嘛,”徐孟欽說,“我現在就想抱媳婦,才不耐煩跟那幫老弱婦孺廢話。”
畢竟釋放過一回了,徐孟欽不像方才那樣急不可耐,他側身躺在珞珈旁邊,一邊目不轉睛地看著她,一邊輕柔地撫摸她的肚子,他不大相信地說:“這裡麵真有孩子嗎?怎麼這麼平?”
珞珈說:“要四個月左右肚子才會慢慢變大。”
徐孟欽笑著說:“寒姐告訴我你懷孕的時候,我真高興瘋了,一高興就打了場大勝仗,所以這裡麵有他一份功勞。”
珞珈說:“你之前不是說,還沒準備好當爸爸嗎?”
“我還說等我回來咱們就生孩子呢,你忘了?”徐孟欽的手緩緩向上移,“不管有沒有準備好,懷上了咱就生,而且生一個還不夠,最少要生五個。”
珞珈哭笑不得:“你把我當成什麼了?”
徐孟欽傾身過來親她:“我把你當我的女人,我五個孩子的媽。”
珞珈被她揉得渾身發軟,她抓住他的手,楚楚可憐地哀求:“把手拿出去,求你了。”
“不能乾還不給摸,你想造反嗎?”徐孟欽附到她耳邊,嗓音低啞地說,“我不信就我一個人穀欠火焚身,你一定也很想要,對吧?”
他說話時呼出的熱氣灑在她頸間的皮膚上,又麻又癢,珞珈偏頭躲開些,聲音又輕又軟:“真的不行,你彆折磨我了。”
徐孟欽鬱悶地說:“不會再讓老子憋七個月吧?”
珞珈小聲說:“生完孩子還要坐月子呢。”
“啊,老子要瘋了!”徐孟欽頹喪地把臉埋在她頸間,悶聲說:“我就蹭蹭,不進去,這總行吧?”
珞珈說:“不行……”
“不行也得行,”徐孟欽斬釘截鐵地說,“要不我就去外麵找人了。”
珞珈沉默幾秒,低聲說:“你去吧。”
徐孟欽暗悔失言,但珞珈這麼說又讓他下不來台,他板著臉說:“怎麼著,我要真去找彆人了,你就要跟我離婚嗎?”
珞珈想坐起來,但徐孟欽按住她的肩膀,讓她動彈不了。
她偏著臉不看他,也不說話。
麵對連天炮火都絲毫不怵的徐孟欽,此刻卻有點慌神。
操,真他媽沒出息,他唾棄自己。
徐孟欽雙手捧住她的臉,湊過去一下又一下地親她,邊親邊溫柔地哄:“好了,是我說錯話了,彆生氣了好不好?我誰都不找,我就要你,寶貝兒,看我,你再不看我我就……”
“你就怎麼樣?”珞珈轉頭看他。
徐孟欽勾唇笑起來:“媳婦兒讓我怎麼樣我就怎麼樣。”
他都不敢相信這話是從自己嘴裡說出來的,他徐孟欽鐵骨錚錚一漢子,這輩子就沒這麼低聲下氣地跟誰說過軟話,為了哄老婆,他真是連臉都不要了。
珞珈沒忍住笑出聲來。
徐孟欽跟著笑:“不生氣了?”
珞珈說:“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
徐孟欽說:“問。”
珞珈說:“這三個月,你為什麼一個電話都沒打給我?”
“我怕我一聽見你的聲音,會忍不住當逃兵,扔下戰場跑回來找你。”徐孟欽輕輕地刮了下她的鼻子,笑著說:“但你的事我全知道,寒姐都會告訴我。”
歉疚剛冒頭就被珞珈按下去,為了不讓徐孟欽察覺出異樣,她把頭枕在他胸口,聽著他強勁有力的心跳,說:“你以後是不是就閒下來了?”
徐孟欽枕著一隻胳膊平躺,另一隻手撫摸著珞珈的頭發,說:“打天下容易,守天下難,慶州那邊還有一堆破事等著我去處理,我這次回來隻能呆三天,三天後還得回慶州去。”
珞珈輕聲說:“這樣啊。”
徐孟欽頓了頓,接著說:“而且,還有一件事,我還沒跟任何人提過,但可以先告訴你。”
珞珈問:“什麼事?”
徐孟欽說:“三個月前,燮陽軍閥攻占了賀州,一個月前,又打下了安昌,現在,又集中火力炮轟陵城,照這個速度發展下去,不出兩年,燮陽軍閥就會打到京州來,形勢已經不允許我偏安一隅,我絕不可能坐以待斃。”
珞珈問:“那你有什麼打算?”
徐孟欽說:“我現在已經吞並了慶州,下一個目標是項城,然後是定河,我要像滾雪球一樣,把勢力越滾越大,和燮陽軍閥形成南北鼎立的局麵,最終鹿死誰手,誰也說不好。”
珞珈沒想到,徐孟欽的野心竟然這麼大,她突然很想看看他到底能走遠,或許,他會成為這個亂世的終結者,站上這個世界的最高處。
隻是想想都覺得心潮澎湃。
珞珈說:“隻要你想好了,不管你做什麼決定,我都支持你。”
徐孟欽笑著說:“你準備怎麼支持我?”
珞珈說:“從精神上支持你。”
“不,我現在就要你用肉體支持我。”徐孟欽小心地壓住她,小狗似的拱著她的脖子說,“寶貝兒,心肝兒,我保證不進去,好不好?”
珞珈:“……”
這話題轉得猝不及防。
她的內心毫無波動甚至還有點想笑。
嗬,男人。
好在徐孟欽並不能一直黏著她,否則珞珈真的要瘋。
懷孕讓她變得饑渴難耐,徐孟欽一碰她她就會燒起來,她的需求和他一樣強烈,但是她不能做,徐孟欽現在就是個火山,一旦噴發就會不可收拾,太容易傷到孩子了,何況懷孕前三個月和後三個月又是高危期,所以她必須忍住,決不能敗給欲-望。
珞珈一個人吃的晚飯,飯後散步半小時,古典音樂胎教半小時,洗澡半小時,在床上看書一小時,看看表,已經快十點了,徐孟欽還沒回來。
珞珈困得直打嗬欠,就先睡了,但還亮著燈。
不知睡了多久,她被徐孟欽拱醒。
他一-絲-不-掛,從背後抱著她,一手橫在她頸下,一手放在她肚子上,把她整個包在懷裡。
空氣裡氤氳著酒氣,讓珞珈有點想吐。
“徐孟欽,”她掙紮了下,“你這樣抱著我難受。”
“彆動,讓老子抱一會兒,又不乾彆的。”他口齒有些不清,應該是喝醉了。
珞珈隻好乖乖任他抱著。
秋夜微涼,他的懷抱卻很暖,忽略熏人的酒氣,這是個睡覺的好所在。
“珞珈,”徐孟欽突然出聲,嚇了她一跳,“我很想你,這三個月,我每天地很想你,你想我嗎?”
珞珈無聲地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