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柔軟的情話,徐孟欽清醒時是絕對說不出口的,不符合他糙爺們的風格。
“我也很想你。”珞珈輕聲說。
徐孟欽用發熱的臉龐蹭蹭她,繼續呢喃:“我好像……好像愛上你了。我以前沒愛過人,也不知道該怎麼愛一個人,如果我的方式不對,你就告訴我,我會改的。”
愛情是兩個人彼此馴化的過程,誰先愛上,誰就輸了。
“好。”珞珈說。
“那你……”徐孟欽吞吞吐吐,“你愛不愛我?哪怕隻有一點點。”
珞珈還沒想好怎麼回答,徐孟欽就接著說:“現在不愛我也沒關係,寒姐說日久生情,隻要我對你好,總有一天你也會愛上我的。”
珞珈“嗯”了一聲。
徐孟欽說:“接下來的兩年,我不能經常陪在你身邊,我提前對你說聲對不起。”
珞珈笑著說:“沒關係。”
喝醉的他變得絮絮叨叨的,有點可愛。
徐孟欽繼續說:“如果哪天我死在了戰場上,我允許你改嫁,但要帶著我的牌位一起嫁,我就算變成鬼,也不會放過你,我要繼續做你的鬼丈夫。”
珞珈:“……”
怎麼突然驚悚起來了。
徐孟欽撫摸著她的肚子,嘿嘿笑了兩聲,接著碎碎念:“我要當爹了,像做夢一樣。如果生兒子,一定要像我,如果生女兒,一定要像你,我不僅要給孩子最好的生活,還要給他們最好的父愛,我要做這個世界上最好的爸爸。”
珞珈說:“你一定會是個好爸爸。”
她突然感覺到脖子裡有濕意:“……你哭了?”
“我沒哭。”徐孟欽聲音微啞,“十歲那年,我在院子裡跪了三天三夜,求我爸帶我上戰場,當時我就發誓,這輩子都不會再流一滴眼淚。”
珞珈在他懷裡轉身,伸手把他的頭抱進懷裡,輕聲說:“哭不是什麼丟人的事,隻不過是發泄情緒的一種方式而已。以後,你可以在我懷裡哭,我不會嫌棄你的。”
徐孟欽抱緊她,臉埋在她胸前,不再吭聲。
珞珈輕輕撫摸著他的頭發,像在哄孩子一樣。
她以前聽說,喝醉酒會哭的人,大多心裡都很苦。
徐孟欽所承受的痛苦,換作一般人,恐怕早被壓垮了。
他是一個強大到變態的人,但也讓人心疼。
懷裡的人忽然動了動。
徐孟欽抬起頭來,醉眼朦朧地看著她。
“睡吧,”珞珈低聲說,“不早了。”
徐孟欽湊過來,吻上她的唇。
珞珈:“……”
徐孟欽的手開始做壞,珞珈急忙抓住他的手腕,無奈地說:“剛才不是說好不做彆的嗎?”
徐孟欽耍無賴:“剛才不想,現在又想了。”
珞珈:“……”
這個男人怎麼總是不按套路出牌?
徐孟欽啞聲說:“下午就隻顧我自己了,現在換我幫你,我知道你也想,下午床單都濕……”
珞珈急忙捂住他的嘴:“不許說!”
“就咱們倆,你害哪門子臊。”徐孟欽把她的手拿下來,笑著說,“老子是糙,但老子不傻。”
珞珈:“……”
她常常因為不夠變態而感覺和他格格不入。
珞珈不記得什麼時候結束的,也不記得什麼時候睡著的。
她隻記得,徐孟欽被槍磨出繭子的右手讓她爽翻天。
接下來的兩天,徐孟欽依舊很忙,白天基本見不到人,晚上回來後,就把珞珈抓到床上這樣那樣,但兩個人都有分寸,不會做影響孩子的事。
第四天上午,徐孟欽要出發去慶州了。
“如果不是你懷著孩子,”徐孟欽說,“真想帶你一起走。”
“你什麼時候回來?”珞珈踮腳幫他整理衣領。
“一個月左右吧,”徐孟欽說,“先穩定住慶州的局勢,然後再商討攻打項城的事。當然,如果能說服項城督軍丁興業和我結盟的話,這場仗就不用打了。”
珞珈點點頭:“合縱連橫確實比窮兵黷武要好。”
徐孟欽捏捏她的臉,笑著說:“我媳婦兒懂得真多。”
回來時在門口迎接,走時自然要去門口相送。
徐幼寒叮囑:“雖然馬博遠投降了,但難保有人賊心不死,所以還得萬事小心。”
徐孟欽點頭:“我知道。姐,我老婆孩子就交給你照顧了。”
徐幼寒笑著說:“放心吧。”
徐孟欽突然沒好氣地說:“衛燕棠這家夥,說好要幫我照應你們的,卻為了追女人跑國外去了,實在太不靠譜了,等他回來看我怎麼收拾他。”
徐幼寒說:“燕棠先去的,曾醉墨後去的,要說追也是曾醉墨追燕棠才對。”
徐孟欽說:“管他呢,反正這筆賬我給他記下了。”
徐幼寒拍拍他的肩,笑著說:“彆耽擱了,快走吧。”
徐孟欽“嗯”了聲,伸手挑起珞珈的下巴,當著眾目睽睽低頭親在她唇上,笑著說:“乖乖的,等老子回來。”
不等珞珈開口,他轉身上車,瀟灑地走了。
車已開出去很遠,徐幼寒牽住珞珈的手,說:“回去吧。”
珞珈“嗯”了聲,和她攜手進了大門。
一個月後,徐孟欽沒有回來。
項城督軍丁興業拒絕了結盟的提議,所以徐孟欽直接向丁興業宣戰,剛剛平息不到兩月的戰火再次燒起來。
不知徐孟欽用了什麼方法,竟在短短一個月內收服了慶州軍心,京慶兩州的兵力合在一起,將項城軍隊打得落花流水,丁興業走投無路,向定河督軍施鴻軒求援。
施鴻軒卻是個識時務的,他拒絕了丁興業的求援,並主動向徐孟欽提出了結盟請求,徐孟欽當然沒有不答應的道理。
丁興業見大勢已去,開槍自殺,項城破。
徐孟欽沒有停歇,繼續揮軍北上,戰線越拉越長。
珞珈感覺這特彆像她以前愛玩的貪吃蛇大作戰,從最初的一條小蛇,不停地吃吃吃,越變越長,也越來越強,最後和另一條大蛇決鬥,贏的人成為王者。
從懷孕第五個月開始,珞珈的肚子開始明顯大起來。
為了方便照顧她,徐幼寒搬到她的院子來住,兩個人互相作伴,即使是在寒冷的冬日,也並不覺得孤單難熬。
轉眼到了春節,徐孟欽忙得沒空回來,徐幼寒說衛燕棠因為買不到回國的機票,隻能留在F國過年,至於是真是假,隻有衛燕棠自己知道。
大年三十晚上,徐幼寒請了春秋戲院的戲班子到督軍府唱戲,唱的是《龍鳳呈祥》,討個好彩頭。
冬去春來,孕期進入第九個月,臨產在即,珞珈的肚子大得嚇人,獨立行走都困難,一天到晚不是坐著就是躺著,日子越來越難過,她恨不能拿把刀刨開肚子,把孩子取出來,徐幼寒則寸步不離地守著她,比她還要提心吊膽,生怕她和孩子出個什麼意外。
這天晚上,珞珈接到徐孟欽的電話,他說:“我明天一早出發,傍晚就能抵達京州,在我到家之前,你一定要忍住彆生,孩子睜開眼看到的第一個人必須是我。”
珞珈問:“萬一我忍不住怎麼辦?”
徐孟欽說:“那就塞回去重生。”
“淨胡說八道,”珞珈笑著說,“我發現你越來越幼稚了,還少帥呢,蟋蟀還差不多。”
徐孟欽也笑起來:“嘿,我發現你越來越無法無天了,恃寵而驕是不是?”
珞珈說:“是又怎麼樣?”
“不怎麼樣,”徐孟欽說,“繼續寵著唄。”
珞珈笑著說:“這還差不多。”
“那明天見,”徐孟欽說,“晚安寶貝兒。”
“晚安。”珞珈掛了電話,被秋蕊扶著上床睡覺。
第二天,是個風和日麗的好天氣。
上午,珞珈和徐幼寒一起去花園賞花。
花開得極好,姹紫嫣紅,賞心悅目,春風一吹,花香撲麵而來,心曠神怡。
“吃過午飯就去醫院吧,”徐幼寒說,“雖然預產期是後天,但提前住院總是穩妥些。”
“明天再去吧,”珞珈說,“孟欽今晚回來,我想讓他在家睡個安穩覺。”
“你這麼體貼,我怎麼忍心反對,”徐幼寒笑著說,“行吧,那就明天去。”
可惜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午休時,珞珈剛躺下沒多久,肚子毫無預兆地疼起來,下麵緊接著發了大水——羊水破了。
她也不慌,揚聲喊人,徐幼寒率先衝進來,珞珈忍著疼說:“寒姐,我要生了,送我去醫院吧。”
疼了一路,珞珈一直咬牙忍著,到醫院時,猛地疼到極致,她再也忍不住,撕心裂肺地慘叫起來。
徐幼寒眼看著珞珈被推進手術室,她罕見地亂了陣腳,說話時聲音都是抖的:“醫生,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一定要保他們母子平安。”
手術室的門關上了,徐幼寒聽著裡麵傳來一聲慘過一聲的尖叫,雖然知道這是每個孕婦都會經曆的事,依舊覺得膽戰心驚,她不停地祈求神佛保佑,保佑珞珈順利生產,母子平安。
然而,壞消息卻不停地從手術室傳出來。
難產,珞珈陷入昏迷,緊急實施剖腹產,在手術同意書上簽字時,徐幼寒手抖得筆都拿不穩。
護士跑出來,又拿著血袋跑進去,一趟又一趟。
徐幼寒極力讓自己鎮定下來,不停地告訴自己,不會有事的,一定不會有事的……
不知煎熬了多久,一聲嘹亮的嬰兒啼哭從手術室傳出來。
徐幼寒不知是高興還是崩潰,捂著臉哭起來。
她很快恢複平靜,擦乾眼淚,等著護士把孩子抱出來。
沒多久,護士抱著一個繈褓出來,說:“是個小千金。”
徐幼寒看見一張又紅又皺的小臉,邊笑邊掉眼淚:“她怎麼長得這麼難看?”
護士說:“新生兒都是這樣的,過幾天就好了。”
徐幼寒連連點頭,緊張地問:“我能抱抱她嗎?”
“現在還不行,”護士說,“我要抱她去做護理。”
正在這時,一名護士從手術室跑出來說:“產婦血崩了!”
徐幼寒頓時如遭雷擊,之後所發生的一切她都是恍惚的,直到徐孟欽出現在她麵前,她才如夢初醒,淚如雨下,哽咽著說不出話來。
徐孟欽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出事了,他慌了一瞬就迅速鎮定下來,伸手把徐幼寒摟進懷裡,沉聲說:“姐,彆哭了,珞珈絕對不會有事的。”
手術室的門突然打開,醫生緊接著走出來,徐孟欽急忙迎上去,聲音微顫地問:“她沒事了,對嗎?”
醫生的表情已經說明一切:“抱歉,我們已經儘力了,趁著產婦還有最後一口氣在,你們……”
話還沒說完,徐孟欽猛地推開醫生,大步進了手術室,徐幼寒緊隨其後。
白色的床單被血染成了鮮紅色,珞珈安靜地躺在那裡,仿佛隨時都會消失不見。
她已經感覺不到疼了,隻覺得輕飄飄的,好像躺在雲彩上。
剛才醫生搶救她的時候,她無聊地盤點了一下迄今為止自己經曆過的各種死法——自殺,病死,老死,被車撞死,被刀捅死,被吃掉,這回是難產而死,還是蠻新鮮的。
徐孟欽出現在了她的視線範圍裡。
珞珈笑起來,但她不知道自己有沒有笑成功,她虛弱地說:“我最喜歡……你穿軍裝的樣子,真好看。”
徐孟欽坐在床邊,輕輕抓住她冰涼的手。
“彆死,”開口的瞬間,眼淚奪眶而出,“我求求你,珞珈,不要死。”
“對不起,這件事……我做不了主。”珞珈斷斷續續地說,“我也想活著,我還想看你……看你成就宏圖偉業,看我們的女兒長大,可惜……可惜……孟欽哥哥,彆哭,你不是說,這輩子都不會……再掉一滴眼淚嗎?”
徐孟欽也不想掉眼淚,他不想讓珞珈最後看見的是他的哭臉。
他抬手擦了把眼睛,用儘全力讓自己笑。
珞珈感覺生命正在極速流逝,她已經沒有力氣睜開眼睛。
她閉上眼,氣若遊絲地說:“求你……答應我一件事。”
徐孟欽把耳朵貼在她唇邊才聽清楚她在說什麼,他說:“你說,我什麼都答應你。”
珞珈艱難地說:“給我們的女兒……取名叫新月……好不好?”
新月,這個名字,是珞珈留給衛燕棠的遺言,他會懂的。
徐孟欽說:“好,就叫新月,徐新月。”
珞珈終於可以放心地去死了。
在聽到一聲悲慟的哭聲後,珞珈的意識沉進黑暗裡。
係統的聲音隨即響起:“恭喜宿主,成功完成任務,獲取200點生命值獎勵。”
哇,200點!
珞珈記得很清楚,九次任務裡,她隻在第二個世界得到過200點獎勵,其餘大部分都是100點,還有兩個世界是50點,一個是因為隻完成了一半任務,還有一個是她主動放棄了一半任務。
係統緊接著說:“再次恭喜宿主,累積獲得1000點生命值,圓滿完成本次快穿任務,即刻返回現實世界。”
不等珞珈欣喜,意識世界瞬間被強烈的白光吞噬,一切都不複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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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實世界。
在病床上躺了一年後,珞珈緩緩睜開了眼睛。
她感覺自己做了一個漫長的夢,努力回想,卻又什麼都想不起來。
偏頭看向窗外,天色陰沉,漫天飛雪。
珞珈笑起來,她最喜歡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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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完結
2018-12-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