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小心枕邊人- 今明兩天二合一章(1 / 2)

漂亮笨蛋[無限] 糯米詞 26613 字 4個月前

“王偉博!”顧覺也怒聲打斷了他。

“……”助手噤聲了。他驚恐地看著顧覺, 似乎第一次看到顧覺發這樣大的火。

顧覺緊緊皺著眉,金絲邊眼鏡蓋不住的怒火在眼睛裡燃燒著,他斥責道:“你是什麼身份?!王偉博, 你是警察!你怎麼能說出這樣的話?!”

助手幾乎要崩潰了。他道:“顧老師, 我隻是法醫!我還隻是助手……都還沒轉正, 我做不到像你們那樣……”

楚嬌嬌看著他們。這樣的一份職業, 或許有人做好了犧牲的準備,但他們準備好的是“犧牲”, 而不是離奇古怪的死亡, 毫無意義的、突如其來的死亡。

被顧覺斥責著, 他看上去要崩潰了。一米八幾的大男人, 腿肚子打著抖,哭得臉都皺成一團,涕泗橫流,難看極了。

楚嬌嬌輕輕拉住了顧覺的手臂。

像是野獸猛然套上韁繩,顧覺立即止了聲。他頓了頓,胸膛起伏著, 過了一會兒, 才儘量輕柔地問:“怎麼了?”

顧覺也皺著眉,臉色難看。此時的他,再不複初見般冷靜,和楚嬌嬌印象裡的顧覺顧老師很不一樣。

這兩天發生了這麼多離奇的事情,眾人雖然嘴上不說,擔心裡都繃得緊緊的, 顧覺或許能忍受死亡的可怖,卻不能忍受自己帶出來人這樣不負責任、這樣對楚嬌嬌說話。

她搖了搖頭,擔憂地看著他。

顧覺動作一滯。

過了一會兒, 他伸出手來,遮住了楚嬌嬌的眼睛。

楚嬌嬌頓時眼前一暗。顧覺的手心有點濕,貼在她的睫毛上,她眨了眨眼。

她聽到顧覺極低的聲音:“彆這樣看我。”緊接著他苦笑了一聲,但那聲音滿是自嘲。

楚嬌嬌想了想,把手放在他的手上,安慰道:“你也是法醫。”所以不用自責,這不是你的責任。

顧覺卻苦笑道:“對啊,沒用的法醫。”

站在最前麵的簡昊回過頭來,看著助手。他的眼神裡並沒有什麼指責和壓迫感,隻是平靜地看著助手,思考著什麼,助手卻差點腿軟下去,顫顫巍巍道:“簡隊……”

簡昊道:“你說得對。”

“……呃?”助手還以為他會責怪自己,卻猝不及防地聽到這麼一句,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什麼?”

簡昊搖了搖頭,沒有多說:“你走吧——這裡的事情不是你能處理的。怕死是人之常情。”他又看向梁熹微和另一個警察,“你們帶他下山,去找市局的人。”

梁熹微急道:“簡隊!你呢?”

簡昊回頭看著身後的楚嬌嬌和顧覺,沉聲道:“不能讓嬌嬌一個人在這裡。”

梁熹微的眉頭緊緊地皺著,她低聲道:“簡隊,我跟你們一起……”

簡昊卻搖頭:“也不能讓小王一個人。你們三個人結伴,比較安全。”

梁熹微麵露猶疑。她與簡昊對視了一會兒,或許是來自戰友的默契,她沒有多說什麼,點頭說好,又抽出腰上的木倉袋,並著手上的槍給簡昊:“簡隊。”

簡昊沒有接:“你們拿著。”三把槍,他們帶走兩把,簡昊才放心。

梁熹微頓了頓,終於沒有再說什麼。另一個警察接過證物箱,對助手道:“走吧。”

“等等。”站在後麵的顧覺忽然道,他大步走上前去,助手頓時停住了腳步,以為他會責怪自己。

但顧覺隻是打開證物箱,從自己的包裡找出了幾把手術刀,自己拿走了兩把,把另外一把給了助手:“拿著這個……不如槍好用,但總比沒有好。”

助手默然:“……顧老師。您不怪我嗎?”

顧覺隻道:“記好我教你的,下刀的時候手彆抖。對了,回了市局,我會給你處分的。”

他最後對他揮了揮手,沒等助手再說什麼,便道:“去吧。”目送著三人離開了。

三人的背影逐漸消失在遠處蜿蜒的小道上。

簡昊冷眼瞧著還圍著他們的村民,問:“現在可以走了吧?”

村長依然沒有說話,啪嗒啪嗒地抽著他的旱煙,煙霧在雨氣散儘的正午飄飄然地盤旋在空中。

簡昊麵露厭惡,轉身走向了剩下的三人。

從雲始終一言不發,顧覺懷裡,楚嬌嬌正低著頭,不知在想什麼,臉色蒼白,眼神毫無落點。她小小一隻,縮在顧覺的懷裡,柔軟弱小,像是被他的腳步聲驚動,楚嬌嬌忽然抬起頭來。

簡昊頓了頓:“害怕?”

楚嬌嬌勉強笑了一下,搖頭。雨停了,雨衣的帽子卻悶著霧氣,有些熱。她把帽子摘了下來,把長發從帽子裡拽出來。

烏黑的發絲攏著那一張巴掌大的小臉,更顯蒼白,而她恍惚地垂著眼,眼尾微微泛著紅,像是儘量平靜下來,若無其事地轉身道:“先回去吧。”

她忽視了三個男人的表情,在心裡想著事。

她在腦海中喊係統:[除了逃出擬村之外,是不是還有一個問題需要我回答?]

係統道:[是的,問題是“宿主的枕邊人是誰”宿主是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了嗎?如果要做這個任務,隻需要把答案說出來就可以了。]

楚嬌嬌張了張嘴,話到嘴邊,又猶豫了。她不知道自己的答案是不是正確的,但回答問題隻有一次機會。她躊躇了一會兒,還是道:[……算了,我還是再想想。]

係統利落地道:[好的,宿主下次要回答問題,直接把我喊出來就行了。]

楚嬌嬌點頭謝過,還想說什麼,忽然感覺自己的手被握住了。

她低頭看去,竟然是簡昊。於是用眼神詢問他做什麼。

這樣冷的雨天,簡昊的手卻很暖和。他低聲問:“真不害怕?——瞧你。”

楚嬌嬌一愣。

簡昊說著,忽然伸手攏住她的麵頰,楚嬌嬌便不得不抬起頭,疑惑地看著他。

簡昊居然微微地笑起來。難以形容他的笑容,仿佛帶著一點無奈,一點狀似輕鬆的泰然,還有一點若有似無的憐愛,他道:“眼睛紅紅的,像個兔子。還說不害怕?”

“怕什麼?嗯?”他擠進來,擠走了身邊的兩人,一定要湊到楚嬌嬌的臉前頭,輕嗤道,“說過了,狼來了也先吃我,要死也是我先死,我沒死之前,你就不要害怕。”

“不然,顯得我堂堂支隊長多沒用。”

“……哪有說這種話的。”楚嬌嬌嘟噥著,奇異地,居然真的心安了不少。

她看了看四周,那些村民都散去了。她反手拉住簡昊的手,對身邊另外兩人也做了一個勾手的姿勢,示意他們湊過來。

從雲和顧覺沒問為什麼,乖順地湊近了。

四個腦袋湊在一起,楚嬌嬌才低聲道:“其實,有一件事我一直沒有對你們說……”

她咬著唇,眼睫微顫,不知想到什麼,眼神亂飄,緋紅慢慢地從脖頸往上蔓延,顏色淡卻豔麗,像是從皮肉裡泛出來的靡麗。

“呃……其實,這幾天晚上,一直有人爬我的床……”她慢吞吞地說,看著自己的腳尖,隻覺得羞恥極了,恨不得立刻挖個地道鑽進去,卻不知三個男人盯住了她紅彤彤的耳朵,隻覺得像是泛著水光的、誘人的蜜桃,想一口咬下去,嘗一嘗是不是如看起來這樣美麗香甜。

她想了想,嗡聲補充道:“爬我的床……來親我。”

這句話一落地,頓時將三人心裡那點不可見人的旖旎心思踹飛出去。

異口同聲:“是誰?!”

隻是眼神,卻都看著自己懷疑的人。

楚嬌嬌下意識感覺氛圍不太對勁,抬頭一看——

簡昊瞪著從雲,從雲看著顧覺,顧覺審視著簡昊。

三方會戰,眼神相交,火花四濺,如果眼神能殺人,他們這會兒已經死了幾千次了。

楚嬌嬌猛地往後一仰,腦袋難得靈光了一回,發現自己說出的話造成了多大的誤會,趕緊解釋:“不、不是你們想的那樣!”

三人的視線終於投到了她的身上。詭異的半晌沉默過後,顧覺主動開口:“是哪樣?”

語氣平靜,但聲音裡仿佛有無數暗潮洶湧。

楚嬌嬌趕緊說:“不是你們三個!我也不知道是誰……”

簡昊問:“那就是他確實爬了你的床,確實親了你,對不對?”

“呃……”

叢雲已怒道:“變態!流氓!神經病!”——全然忘了自己也做過同樣的事情。

楚嬌嬌沒想到他們的關注點跟自己完全不一樣,道:“呃,我的意思是……昨天晚上,那個人也來了。”

“一開始我以為是梁姐。可是梁姐昨天晚上被怪物扔到了地上……”這樣的話,就不可能是梁熹微了。

簡昊敏銳地察覺到了她想說什麼:“你的意思是,爬你床的人,其實是那個怪物?”

楚嬌嬌遲疑著點點頭。簡昊說的,就是她想說的。可是……同樣的意思,怎麼從簡昊嘴裡說出來,就感覺有些奇怪呢?

她有點不好意思——這些話說得好像她是什麼香餑餑,自戀到覺得就連怪物都要上趕著來咬一口。

幸好簡昊沒有過多糾結這句話,他的敏銳簡直天生就是做刑警的料子,他立刻反應過來:“所以那些瓦貓,看的既不是巫醫,也不是你,是怪物。”

楚嬌嬌點頭。

簡昊話鋒一轉,直直問道:“怪物是什麼時候盯上你的?”

楚嬌嬌想了想:“我來的第一天——在花轎上的時候。”

“花轎?”三人還沒聽她說過這個。

“我是被喂了迷藥,綁著上的花轎。”楚嬌嬌慢吞吞地道,“在花轎上……呃。”她越說越慢,說到最後,又咬起唇來。

該怎麼說?說有什麼看不見的東西在狹小的花轎裡擁抱了可憐的新娘,狎昵地把手探進裙底,解開束縛她的繩索,冰冷的手撫過每一寸皮膚,又憐又愛。

說當天晚上,從雲和簡昊離開之後,貼著喜字的婚房和睡夢中的新娘又接待了一位不速之客,昏沉之中,怪物爬上了她的床,冰涼潮濕的手變本加厲,揉開了她身上的藥膏,也揉開了每一寸皮肉。

這些事情,就連係統和直播間那些上帝視角的觀眾都不知道——睡覺時間,直播間是關閉的。

她頓了頓。最後支支吾吾地道:“……就是在花轎上,本來被綁著,但是那個怪物好像幫我鬆開了繩索——如果不是繩索被解開了,我還以為那是我的錯覺。”

“從那個時候開始,怪物就纏上了我。”她的眼睫不安地顫動著,烏黑的貓兒眼裡蒙上淡淡的霧氣,疑惑道,“可是,我有什麼值得它關注的呢?它也沒殺我……”

“難道怪物真的不會對女性下手嗎?”她想了又想,最後隻能得出這一個結論。便看向簡昊三人——他們總比她更聰明的,她想不到的事情,或許他們能告訴她。

她把疑惑的目光投向他們,企圖得到一個答案,三人卻沉默不語,隻凝視著她,跟她對望。

楚嬌嬌被看得莫名其妙,摸了摸自己的臉。

簡昊拍板道:“去墓地看看,就知道了。”

他們一開始本來是打算去墓地的,但被助手打斷了,想著今天就走,探究真相反而平添危險,這才放棄的。

但現在已經談不上什麼離開不離開的了。查清楚怪物對楚嬌嬌感興趣的原因才是最重要的,這墓地是非去不可了。

本來就是輕裝上陣準備離開,這會兒也不需要準備什麼,四人決定好去墓地,調個頭便由從雲帶著,往墓地的方向走去。

村裡路上,盯梢的村民更多了。這些詭異的村民個個穿著深色的雨衣,三五成群地站在路邊,既不聊天也不說話,就直勾勾地盯著他們,手裡握著鋒利的農具,刀刃在潮濕的空氣裡噌光發亮,比起農具,更像是凶器。

簡昊做了個手勢示意他們跟上,腳下拐彎,往村子深處走去。

在反偵察這方麵簡昊是專業的,這不是他第一次帶著他們繞開監視的村民,都已經輕車熟路了。

輕車熟路地甩開那些村民,也輕車熟路地抓緊了楚嬌嬌,攬在懷裡,帶著她走。楚嬌嬌以前從沒覺得有什麼問題。她走得慢,又不懂怎麼躲避視線,不如其他人敏銳,簡昊帶著她走,大約隻是害怕她拖後腿。

但不知為何,可能是因為剛剛她說起的那個話題、那些觸碰,此刻,她又突然變得不自在起來。

以前怎麼就沒覺得呢?……他們這個姿勢好像有點太近了。

……

他們擺脫了那些監視的村民,終於到了村子最西邊的墓地。按照從雲所說,像擬村這樣的村子,因為交通不便,極為封閉,也很少與外人往來,嫁娶都在村裡,久而久之,幾乎所有的村民都沾親帶故。

所以這一片墓地不是獨獨哪一家的,而是整個村子的祖墳,村裡所有人都會被葬在這裡。也就代表著,這些天死去的人,都在這裡了。

下過雨之後墓地變得泥濘不堪,許多痕跡都被雨水衝刷掉了,但還是能看出有幾座墳塋的泥土特彆新,是剛從泥土裡翻出來的。墳前沒有石碑,隻有一個用小石子堆成的巴掌大的塔,看起來搖搖欲墜,但經過一早上的風雨衝刷都沒有掉。

從雲看到楚嬌嬌盯著那些石頭小塔,解釋道:“這是雲市的習俗。用石頭堆成塔,讓死者的靈魂居住的塔裡,獲得永恒的安息。”

楚嬌嬌忍不住問:“如果塔倒了怎麼辦?”這些搖搖欲墜的石頭塔看起來可不像是能永恒的樣子。

從雲道:“那就代表死者的靈魂離開石頭塔,去往輪回往生了。”

好家夥,這習俗還能自洽,無論怎麼樣都是好結局。楚嬌嬌看了一眼那些塔。

他們挨個看過那些嶄新的墳塋,因為沒有墓碑,看不出什麼信息,楚嬌嬌挨個數過,十一、十二、十三……竟然有十三座墳那麼多!

簡昊忽然蹲了下來。他伸出手,撚起最後一座墳上的泥土,放在鼻子底下嗅聞。片刻後若有所思道:“新的。”

“什麼?”眾人不解其意,也跟著蹲下來,看向那座墳。楚嬌嬌也學著簡昊的樣子撚起一捧土,放在鼻子底下,但她隻聞到泥土的腥味,隻能看出來這泥土是濕的,大概是因為下過雨的原因。

簡昊道:“這土裡有血腥味,而且是新的……”他毫不避忌地握住楚嬌嬌的手,在自己的手心攤開,他撚起一撮新土,放在楚嬌嬌的手心,濕潤的泥土在她掌心散開,冷冰冰的,簡昊握著她的手背,體溫又是滾燙熾熱的。

“你看,土是濕的,但不是從一麵濕下去,而是均勻的,說明這是雨停之後才被翻開的土。土裡有血腥味,還記得我們上次遇見的,那個被人從屋子裡抬出來的屍體嗎?”

楚嬌嬌想了想:“他是被放在門板上抬出來的。——他沒有棺材!”

簡昊接話:“沒有棺材,所以血透出味來了。這是最新的一座墳,下葬時間很近,或許就在我們前後腳,與我們擦肩而過。”

楚嬌嬌沒有聞出血腥味,但簡昊說有就一定是有了。她側著頭,看著他,等著他還沒說完的話。

果然,簡昊沉思了一會兒,道:“去找鏟子來。我們得開墳看看。”

他們來的時候沒想過要做挖墳這種事情,因此也沒帶工具來。要拿工具,還得回去一趟。幾人商量了一下,怕來回走動被監視的村民發現,讓楚嬌嬌和顧覺在墓地裡等,從雲帶著簡昊回去拿東西。

這裡雖然沒有墓碑,但墳包被堆得非常高大,幾乎有半人高、三四個人環抱那樣粗,墳堆又多,幾乎是密密麻麻地排列著,兩人走後,顧覺脫下自己的雨衣外套墊在地上,讓楚嬌嬌坐著等。

楚嬌嬌坐下的時候,很小心地避開了墳堆前麵的石頭塔。她不想碰倒它,雖然從雲說石頭塔倒塌也是個好意象,但楚嬌嬌深知這裡是恐怖片,誰知道這些神神鬼鬼的傳說會變成什麼樣子。

看著她小心避開的動作,顧覺笑了。他問:“還害怕嗎?”

楚嬌嬌也抬起頭看他。她坐在他的衣服上,雙腿支起來,手環抱著膝蓋。她問:“你不怕嗎?村裡可是有怪物的——說不定就是鬼呢。”

衣服不大,顧覺很紳士地站著,隻讓她坐。他表情有點無奈的溫和,這樣居高臨下地看過來,讓眼睛透過了金絲邊的鏡片,讓人得以窺見他眼裡細微的情緒變化。

“我是無神論者。”顧覺道。

楚嬌嬌“啊?”了一聲。顧覺可是親眼看到了那些怪物,現在被困在這詭異的村子裡,還是無神論者?

顧覺又是無奈地笑:“或許是什麼未曾發現的生物,隻是我們了解得不夠多罷了。無知者才把一切歸咎於鬼神。”

楚嬌嬌聽得一愣一愣的。在恐怖片裡,聽一個恐怖片裡的角色說,他是無神論者,這種感覺……怪奇妙的。讓人覺得這裡就像是現實世界,而不是什麼糟糕的恐怖片裡一樣。

楚嬌嬌看了一眼直播間的頁麵——這東西時刻提醒著她,這裡是什麼地方。

直播間的頁麵被係統投影到她的瞳孔上,界麵簡潔,上方道具欄閃閃發光,彈幕如流水一般。

她一時盯著屏幕上的彈幕去了,忽然又感覺頭頂被人不輕不重地揉了一下,抬頭望去,正是顧覺。

“世上沒有鬼神。”他溫柔笑著,悠悠地道,“大家都是血肉之軀,所以彆害怕。”

溫文儒雅的男人微微笑著,鏡片上有抹光一閃而過,那刺眼的光芒過後,便叫人看清楚他明澈而狹長的眼睛。

忽然,他俯下身來。拍在楚嬌嬌頭頂的手順勢滑到了她後腦,他含著溫和的笑,手上的力道也很輕,姿勢卻卡得楚嬌嬌隻能仰頭往前,兩人幾乎鼻尖蹭著鼻尖。

“……其實我在想之前問過你的一個問題。”他說,“我也想問問你。”

說話間,呼吸拍打在楚嬌嬌的臉上,溫熱的,癢癢的。

“那天晚上,那個怪物來敲你的門。還記得嗎?它說過的話。”

楚嬌嬌瞬間就想起來了。之前顧覺問過,但那個時候沒能得出答案。

“它說‘你冷嗎?’它還問,‘它可以……你嗎?’”

“它缺了一個詞。它在學習。但它不學彆人,它隻學你。”

顧覺說話很輕,但咬字清晰。

“已經一天過去了,嬌嬌,你讓它學到那個詞了嗎?”

楚嬌嬌若驚弓之鳥,肩膀輕顫著。

“對不起,我沒有要嚇你的意思。”顧覺歉意地笑笑,他伸出手,貼在楚嬌嬌的心口,去感受她一下又一下的,雜亂的心跳。“深呼吸,你的心跳太快了——我隻是在想,那個詞到底是什麼?”

“……是、是什麼?”楚嬌嬌顫巍巍道,“它難道不是在問,它可以吃掉我嗎?”

話一出口,她猛地捂住了嘴!她說出來了!如果那個怪物會從她的嘴裡學習語言,那它回學會這句話,來問她!

直麵怪物已經很恐怖了,它還沒學會的時候,楚嬌嬌還能當把頭埋在沙子裡的鴕鳥。擔如果它學會了這句話來逼問她,她怎麼回答?

她的呼吸瞬間急促起來!

“不對。你已經說過“吃掉”這個詞了。就在昨晚吃飯的時候。”

楚嬌嬌一愣。她都不記得自己說過什麼話了,人一天要說那麼多話,走心的不走心的,隨口就能說點什麼,誰會記得自己說過哪些詞語?

顧覺卻記得清清楚楚。唯一的解釋就是他一直在觀察她,觀察她說了什麼做了什麼,推測怪物會學到什麼。

顧覺看著她,搖頭:“如果是這個詞,昨天晚上它來找你的時候,你就該聽到了。所以不是這個詞。”

“那……”

“我有一個新的猜測。”顧覺道。他再一次俯身,白玉般的麵龐挨得近了,纖長的睫毛垂著,看著她。他拉開楚嬌嬌捂著嘴的手,指尖撚弄著她鮮紅的、挺翹的唇珠。

楚嬌嬌茫然地看著他,唇珠被撚在指尖,能看到微張唇縫裡一點濕熱鮮紅的舌尖。

“抱歉。”他歉意地笑笑,就在楚嬌嬌茫然不知他為什麼又要道歉的時候,卻唇齒開合,仿佛不帶任何私人感情,隻是公式詢問一般,問道:

“嬌嬌,我可以親你嗎?”

“……”

楚嬌嬌以為自己聽錯了。

但顧覺溫和地看著她的眼睛,又說了一遍:“嬌嬌,我可以親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