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堆裡,不知誰感歎了一句,“皇宮裡的碳,真好看,都沒煙的!”
“燒得也旺,看啊,寒風一吹,燒得更旺了。”
“踩上一腳,肉都熟了吧,要是用民間的碳火就好了……”
這些聲音,柳茹月都聽不到,她腦袋裡隻剩哐當哐當響,她搜索著孩子們的聲音。
“……朝於斯,夕於斯。昔仲尼,師項橐。古聖賢,尚勤學……”
原來到這裡的,但她不知道這是第幾遍。
她在釘床上的時候,還是沒忍住停下來歇了歇。
她得抓緊時間了。
碳火好,這是冬天,有了碳火,就能趕走寒冷了。
柳茹月腦子裡亂哄哄,她脫掉鞋襪,踩在了明滅的火炭上。
“呲啦”
再放上一隻腳,“呲啦~”
百姓誇讚不已的炭火,終於冒煙了。
柳茹月疼得小腿肚直抽抽,覺得腳板心上的皮都燙得縮在了一起。
一步一步,再一步。
她走得偏偏又倒到,因為實在太疼了,哪怕不是火炭,隻是鋪滿這麼多鵝暖石,也是硌腳的。
雪蓉方才也擔心娘親疼得叫出聲會嚇到妹妹們,伸手讓她們用手蓋住了耳朵。
雖說不可能完全蓋住聲音,但她希望姐們三人不給母親添亂。
呲啦呲啦的聲音,讓雪蓉不看都能想象娘親踩在火炭上艱難行走的模樣。
她背誦的聲音更大了,她要給娘親加油鼓勁。
雪慧雪汐蒙著耳朵,在圍觀者嘈雜的聲音中,不太能聽到呲啦的聲音,但她們聞到了火燒肉的時候才會有味道。
眼淚啪啪的往地上掉,心疼得聲音都跑了調。
不知不覺中,她們兩也提高了聲音。
驟然增大的三個孩子帶著哭腔的背誦聲,讓一些看熱鬨的人感到羞愧,停止了惡意的猜測和遐想。
人群裡,向來堅強的黎淺淺哪裡看得這些,一口氣堵在胸口,暈倒在了易炎彬懷裡。
易炎彬摟著夫人,將女兒受苦的模樣,還有三個外孫女深深的看了一眼,又遙望著站在右相身後,一臉冷峻的陸铖澤,咬了咬呀。
他不知道為什麼說的好好的女兒,突然變卦,不是去應天府尹告狀,而是來告禦狀。
女兒什麼都不和他說,他也才到京城獲得的消息不多,但他猜得到個大概,女兒這是不想把黎家拖下水。
作為父親,他應該做女兒靠山的,卻反過來被女兒護著。
將黎淺淺交給了身邊嬤嬤,“好生照料夫人,帶她回家。”
“姑爺,你到哪兒去?”
“去辦件事,在夫人醒來前,我就能回來。”
黎淺淺身邊嬤嬤還從未見過這樣渾身散發著暴躁怒意的姑爺,她也不好說什麼,隻好在家將的護送下,帶著黎淺淺先回府裡。
看熱鬨的、看笑話的人不知凡幾,看客的心情自是不同的,唯有陸铖澤的心情與所有人都不同。
在被右相派回來的人通知他柳茹月在告禦狀的時候,他就已經嚇懵了。
用最快的速度騎馬到了朱雀街儘頭。
那個女人麵色沉靜,唯有霧沉沉的雙眸裝下了冷月寒星,她恨他,她要他不得好死。
是啊,當初猜測她可能是柳茹月的時候,就知道她做的這一切應該都是為了報複他了。
隻是他不信那個蠢笨的村婦,能在短短時間裡變得長袖善舞、經營有道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