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在!”
“去把班誌富弄醒!”
“嗻!”
剛阿泰領了旨意,來到班誌富的跟前,見班誌富渾身是血跟個血人一樣,上去掐了人中也不見醒,當下也不知道如何叫醒他了。
剛阿泰知道自己主子爺頗為看重這個班誌富,他可不敢照著班誌富的傷口上來一腳,所以最後隻能出到帳外,叫人弄來了一盆冰水,硬著頭皮澆到了班誌富的腦袋上。
這麼一激靈,還真把已經奄奄一息昏迷了好久的班誌富給弄醒了。
這個時候,吳進功也連忙上前幫忙,用手拍打著班誌富的臉,對他低聲叫道:“班誌富,班誌富,我帶你來見皇上了,皇上有話問你,你醒醒!”
冰涼的冷水澆下去,然後又是幾巴掌拍下去,班誌富終於回光返照般地搞清了狀況,捂著傳來劇痛的腹部,緩慢但是堅持不懈地跪著直起了身子。
“皇上主子爺,楊振他背信棄義,約降談和是假,誘殺使者是真,尚王爺被誆騙入城,當眾斬首,範先生更被公開行刑,淩遲處死了啊。”
班誌富的聲音顯得低沉而且嘶啞,但他幾乎是一字一頓,所以吐字十分清晰,聽在眾人耳朵裡,簡直是一句一個炸雷一般。
“還有,其他跟隨入城者,皆被殺死,唯有奴才,因跟叛將金玉奎有舊,才得以被選作信使,帶著楊振回信出城——”
“回信?”
班誌富醒轉之後,大帳裡的所有人都把注意力轉移到了他的身上,包括黃台吉也不例外。
聽到班誌富說起智順王尚可喜已經被殺,黃台吉的心裡已有準備,此時倒也沒有太大的情緒變化。
唯有在聽到,範文程乃是被淩遲處死的時候,他的麵部方才一抽搐,閉上了眼睛,臉上滿是悲戚之色。
不過當他聽到,眼前這個班誌富之所以被放出城來,竟然是因為楊振叫他帶了回信,立刻睜開了那隻能夠睜開的眼睛,瞪得滾圓,盯著趴伏在地上的班誌富厲聲問道:
“什麼回信?!楊振的回信在哪裡?!”
“就在,就在奴才身上。”
班誌富一手拄地,一手從懷中摸索楊振塞進去的書信,或許是因為他肩膀中彈行動不便的原因吧,他一隻手摸摸索索了一陣,竟然也沒拿出什麼東西來。
原本站在他一邊的剛阿泰抬眼見黃台吉臉色不善,顯然已經極其不耐了,當即一手把著班誌富的後脖領子,一手抓著他的前襟,呲啦一聲,將他前襟撕開,一卷書信隨之掉落下來。
剛阿泰一手撿起了書信,一手鬆開了班誌富,快步上前將書信呈遞到了黃台吉的手上。
而他身後的班誌富,撲通一聲,直挺挺向前趴在地麵上,已然了無生息。
當然了,此時大帳中的人,目光都在黃台吉手裡的那封書信上,已經沒人再關注班誌富的死活了。
卻說黃台吉接過了書信,撕開了外麵的信封,取出一張折疊了好幾層的信紙展開來,就著大帳天窗的光亮看過去。
隻見皺皺巴巴的信紙上麵,歪歪扭扭地寫了好幾行醜陋至極的毛筆字,定睛一看,卻是這樣一段文字:
“黃台吉,你的使者無禮,我已經把他們都殺了,你若想再談,可先送你的東宮大福晉海蘭珠過來以示誠意。
“我聽說你的東宮大福晉海蘭珠美豔冠於盛京,隻不知真假,我召來觀之,中則留為婢妾,不中則遣之還。你意下如何?”
“混賬!混賬!混賬!楊振你欺人太甚!”
短短的幾行字,黃台吉很快就看完了。
而他之所以看完了頭幾行,還能堅持把後幾行也看完,是因為他雖通曉漢話,卻奈何楊振書寫的信中有許多使用的是簡體字,兼且字跡醜陋,黃台吉乍看下去,一時把握不準其中的含義。
但是漢字的簡體與繁體,或者說與正體字之間,自有一種天然的聯係在裡麵,即使不認識,連蒙帶猜也能知道其含義。
然而當他終於搞清楚了楊振回信中的含義之後,黃台吉頓時火冒三丈,徹底怒不可遏了。
他一邊連聲咒罵著楊振混賬,一邊將那封書信撕了個粉碎,然後重重地拍在了座榻的小幾上。
可是即便已經如此,黃台吉心中的怒氣依然濃烈不消,深深感受到了羞辱感受到了蔑視的他,赤腳下到地上,鏘啷一聲抽出了榻旁久已不用的腰刀,朝著座榻小幾上的碎紙片就砍了過去。
而且他一邊砍,一邊大叫著:“是可忍,孰不可忍?!是可忍,孰不可忍?!”
黃台吉揮刀亂砍,砰砰砰砰幾下子,將那個小幾砍翻在了地上。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啊!皇上龍體要緊,保重龍體要緊啊!”
這個時候,大帳中的其他人,都被黃台吉突然發瘋似的行為給驚呆了。
唯有一直擔心黃台吉暴怒中風的剛林,最快反應過來,跪在地上叩首高喊皇上息怒,提醒黃台吉控製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