擊退了朝廷的大軍以後, 林淵得到了這一年來最好的消息,土豆和紅薯都收獲了, 經過一年多的培育和種植, 終於迎來了大批量的收獲, 從這一年起, 他們將不會再缺糧食, 也不會有人再餓肚子。
與此同時, 湖州和鬆江的百姓來獻州了,說起來, 湖州和鬆江其實並不太缺糧食, 但無奈於朝廷的稅收越來越高, 百姓們不堪其重,他們毫無組織, 毫無紀律的發動了叛變。
然後……
他們就懵逼了。
他們也不知道該怎麼做, 把大戶們弄死以後,他們把糧庫和大戶們的糧食瓜分了, 可是即便這樣, 百姓也太多了,實在太多了,分了糧食沒多久, 他們又開始挨餓,地裡的收成也不是見風就長,不可能今天種下去,明天就能收獲。
所以聽說南菩薩他們種出了“神糧”以後, 他們一番商量,就顛顛的跑來獻州了。
而且還似模似樣的寫了文書,雖然上麵的字看起來就像小孩寫的一樣。
大意是“南菩薩是上天選中的人,我們需要南菩薩來指引我們,統領我們。”
翻譯一下大約就是“我們沒糧了,求您快來救救我們。”
林淵:“……”
宋石昭在旁邊乾笑:“可能是真的?”
林淵:“叫探子先去看看,若是真的,便少了我們的麻煩,若是假的……”
他冷笑了一聲。
探子去了,打聽來的消息跟文書上的差不多,因為百姓們把官員小吏和大戶們都殺了,所以這兩地十分混亂,沒了秩序,殺人搶劫越發常見,甚至不少人開始往外逃了。
這倒是個新鮮事,他們為了活下去殺了上頭的人,本來以為這樣就可以過得幸福一些,沒有想到殺了頭上的人以後,日子更不好過了。
林淵喝了口茶,對宋石昭說:“再讓他們亂一亂。”
宋石昭笑道:“這是自然。”
林淵很冷靜,冷靜的有些不像他了,他可以冷靜的分析利弊,冷靜的分析怎麼做付出的代價才最小,然後他對宋石昭說:“我們也許久沒跟外界打過交道了。”
宋石昭動作自然的斟茶,嘴角帶笑:“正是。”
“徐壽輝……”林淵摸摸下巴,“送他樣大禮。”
宋石昭這才抬頭問:“送什麼?”
如今的徐壽輝正在艱難的抵抗元軍,很快就會敗北。
林淵笑道:“送塊玉璽過去。”
宋石昭的手一抖,茶壺都險些掉在地上。
林淵:“先生這是怎麼了?”
難不成年紀大了,骨質疏鬆需要補鈣了?
宋石昭聲音艱澀中又帶著一絲興奮:“玉璽在皇宮裡。”
林淵無所謂地說:“那就造一個。”
宋石昭:“但憑大人吩咐。”
離開書房的時候,宋石昭覺得自己的雙手雙腳都不是自己的了。
他從未感覺這麼興奮過。
他太想看看徐壽輝收到玉璽時的表情了,作為一個剛造反就稱帝的人,他根本抵抗不了這樣的誘|惑,玉璽,既是拉攏,也是投誠,徐壽輝的野心會更加膨脹。
當野心無處安放,他就會自取滅亡!
“天氣可真好啊。”宋石昭負手而立,他的背挺的筆直!
路過的二兩看著宋石昭站在原地發神經,不明所以,端著飯菜走進了書房,林淵最近時常在書房用餐,二兩也就都在書房伺候,有時候林淵除了處理政務,還會寫大字,經常一寫就是一天。
“少爺,宋主管是怎麼了?”二兩小聲問,“他一個人在外頭自言自語,像是魔怔了。”
林淵看向餐盤,今天的午餐很豐盛,蒸紅薯,土豆燒肉,外加一碗白米飯和豆腐湯,如果非要說有什麼不好的地方的話,那就是他已經接連吃了一個月的紅薯和土豆了。
不過百姓們的熱情依舊高漲。
紅薯吃起來甜甜的,糯糯的,在缺少甜食的百姓看來,又能填飽肚子,產量又大,有好吃的紅薯比土豆好多啦!
他們覺得自己吃一輩子都不會膩。
林淵現在的廚娘還是四娘,四娘又找了個男人,是個切菜的夥計,人看起來很老實憨厚,脾氣也好,喜歡小孩,沒和四娘在一起之前就對狗子很不錯。
因為總在一起乾活,兩人就看對眼了,也沒有辦酒席,隻是請廚房裡的人吃了一頓,就搬到一個屋子過日子去了。
生活安定下來以後,人們才會想著成家。
林淵吃完了午飯,在院子裡散步消食,他隻有中午這一小會兒時間清閒。
不過自從砍了一批腦袋以後,藏在暗處的蒼蠅們都安靜了不少,不再在他的耳邊嗡嗡嗡了。
殺人立威是有用的,雖然不能持續多久,等時間一長,許多人又會忘記之前被砍的腦袋,重新活動起來。
到時候估計又要掉一批了。
——
“娘,今天吃烤紅薯嗎?!”放學回家的孩子迅速的跑回家,他的臉上還帶著墨汁,手上牽著妹妹,兄妹倆蹦蹦跳跳的跑回來,沿路上還拔了一些野菜。
女人捧著一個大肚子,溫柔的摸了摸兩個孩子的頭,衝他們笑道:“吃紅薯飯。”
孩子們尖叫了一聲:“今天有肉吃!”
女人也笑:“你們爹表現的好,掙到了一刀肉。”
孩子們信心勃勃地說:“我下次月考會考第一的!”
月考第一的話,也能得到一刀肉和一隻雞。
是肥肥的雞,還有很多油。
女人:“他爹!吃飯了!”
在後院砍柴的男人這才直起腰來,他蹲下抱了抱兩個孩子,很有些驕傲的說:“今天吃肉。”
兩個孩子笑著:“娘剛剛跟我們說啦。”
在飯桌上,男人給女人夾了肉:“你雙身子,多吃些肉。”
他自己乾吃紅薯飯,偶爾夾一筷子沾了油的菜。
女人低著頭笑。
孩子們也發現了,撒嬌地說:“爹,也給我夾肉。”
男人有些窘迫,但還是給孩子們夾了肉,寵愛地說:“肉也堵不住你們的嘴。”
孩子們吐吐舌頭,香噴噴的吃起來。
他們中午可以休息一個時辰早去上學,這一個時辰他們會呼朋喚友的去玩耍,整條街的孩子們現在都在學校上學,彼此都認識,午休會一起去空地上蹴鞠踢球,這是貧民遊戲,隻需要一個球就夠了,這個球還是男孩的爹做的。
他是個匠人,用竹條編織成球,裡麵填上破舊不用的廢布,外邊用小塊皮子縫好,他的針線活比他妻子還好一些。
孩子們在空地上發出快活地歡笑聲。
有時候下工的大人們也會加入進去,不過明顯會讓著孩子們。
高郵的百姓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活,他們按時上下工,每個月月底結工錢,偶爾能吃上一頓肉,他們希望能一直在南菩薩的治下生活,永遠過這樣的好日子。
這樣他們的兒子,他們的孫子,他們的後代就能一直這樣生活。
入冬以後,林淵接受了湖州和鬆江的投誠,畢竟入冬以後就不像秋天一樣好歹還能找到吃的。
而林淵派人過去接收的時候,這兩地的百姓已經餓了一段時間,他們沒有任何抵抗,林淵的政令也沒有任何阻礙的實施了下去。
而他的接收,是全麵接收。
這兩地帶領百姓起義的頭目被收編了。
他們的人也被打亂,編進了林淵的軍隊。
雖然他們都任了營長,可手裡沒了實權,原本的人也無法抱團。
林家軍的人數更多了。
而湖州和鬆江的土地種植最多的就是土豆和紅薯。
難得有一個不用為食物發愁的冬天,林淵也終於喘了口氣,可以放慢腳步了,過年的那天,林淵置辦了酒席,宴請了得力的下屬,以及他自己的家人。
林老爹在酒席上喝了不少酒,逢人就吹自己這輩子乾得最好的一件事,就是生下了林淵。
如今的林老爹什麼也不用操心,除了不能作奸犯科以外,林老爹幾乎過上了太上皇的日子。
不過林老爹是個有分寸的人,他知道自己兒子現在的位子,也知道自己不能狂妄自大,更何況他夫人還在旁邊瞧著他,他就更不敢胡亂動作。
有不少商人準備送他美人,這些美人都被林淵收下,然後派去做工,林老爹得知的時候還十分遺憾。
不過畢竟是兒子乾的,他也隻能用目光表示不滿,彆的什麼都不敢說。
在林老爹自己都沒有發覺的時候,他已經開始害怕自己的兒子了。
這種感覺很奇特,他在林淵麵前完全端不起身為父親的威嚴。
有些時候,林老爹甚至覺得,如果自己做出了什麼觸犯林淵底線的事,林淵都會毫不留情的大義滅親。
為了自己的這條小命和如今的好日子,林老爹才不會去以身試法。
林淵送給徐壽輝的禮物也在入冬的時候送到了徐壽輝的手上。
徐壽輝的幕僚和他一起看著放在桌上的小木盒。
木盒非常漂亮,哪怕看不出木料是什麼,也會覺得這木盒無比奢華,上麵有鏤空的花雕,雕刻著祥雲和龍,反麵則是鳳凰,蓋子上還刻著日月。
徐壽輝生的人高馬大,體格健碩,長相非凡,他問道:“送此禮的商人果然說是高郵送來的?”
下麵的仆從連忙說:“不敢欺瞞陛下。”
徐壽輝摸了摸下巴:“倒是有趣。”
幕僚笑道:“那所謂的“南菩薩”想來也是發現陛下乃天命所歸,想給自己留條後路。”
幕僚上手打開了木盒,木盒內還有一個小盒子。
小盒子上頭還有一張紙條,紙條上寫著“此物非凡,屏退眾人”。
徐壽輝冷笑:“裝神弄鬼。”
“打開它。”
幕僚打開了這個小盒子。
打開的瞬間便瞪大了眼睛:“此物……此物!”
徐壽輝一把推開了幕僚。
他幾乎是迫不及待的拿起了裡麵的東西,他咽了口唾沫:“這玩意,不該在大都嗎?”
大都便是元朝的首都。
幕僚已經跪下了,他深吸一口氣,知道此事是拍馬屁的絕佳時機:“陛下真龍!日月不敢爭輝!那南菩薩這是在投誠啊!”
徐壽輝卻已經冷靜了下來:“這不是真物。”
幕僚卻說:“陛下不知,下官曾經打聽過,如今大都的玉璽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