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是死生之仇。
楊昊羽不知道為什麼宗君逸會說出這種話,而且這位宗師伯的態度,也讓他很是看不明白。
“師伯,你不恨師尊嗎?”楊昊羽忍不住問出口。
為什麼這種情況下,這位宗師伯還能以平常心分析他師尊不會有事,又為什麼力排眾議,在眾長老麵前維護他師尊?在這之前,楊昊羽雖然沒從宗君逸這裡問出什麼來,但卻將師尊和大師兄之間發生的事,告訴了對方。
而當時,這位宗師伯聽完之後,卻沒什麼特彆的反應,好像既不驚訝,也不震怒。
現在想來,是不是當時師尊和這位宗師伯單獨交談的時候,就已經將真相告知?可如果是這樣的話,那為什麼這位宗師伯在得知大師兄身死的真相後,依舊待在住所裡沒出來過?
楊昊羽心臟不可抑製地快速跳動著。
他這才發現,原來這位宗師伯和師尊之間,也藏著許多事。
聽楊昊羽這樣問,宗君逸明顯愣了一下。
隨即,他微垂下眼瞼道:“清韻他......他和琰兒不該鬨到這種地步。”
楊昊羽不懂:“那又是為什麼......為什麼大師兄和師尊兩人會變成這樣?”
“為什麼......為什麼師尊看上去,那麼恨大師兄?”
楊昊羽盯著宗君逸,也想問,為什麼師尊看上去,對你這個大師兄也充滿了恨意?
自從師尊恢複記憶後,就再沒有之前對這位大師兄的儒慕之情,當初用死生果將人救回來後,除了那次交談之外,就再沒有了任何交集,像是將宗君逸當個透明人一樣。
楊昊羽不想為師尊辯白什麼。
但有因必有果,有果必有因。
看這位宗師伯的態度,再對比大師兄的態度......
這其中好像有什麼沒對上一樣,所以楊昊羽才想要提前找到大師兄......
“......大師兄?”
楊昊羽怔楞地看著眼前突然出現的人,好半晌才反應過來,竟然真的是大師兄!再一轉頭看向宗君逸,也是已經愣住了,而且現在都沒回過神。
不過也不難理解,畢竟父子兩人從未見過麵。
宗琰的視線和宗君逸對上。
雖然已經在冰洞中見過對方,但還從未見過對方醒過來的樣子......如今活生生站在他眼前,確實讓宗琰五味雜陳,但不可否認的是,這是他在世上唯一的親人,宗君逸能活過來,宗琰的確是心生喜悅的。
“琰兒......”
宗君逸終於開口,歎息道:“你長這麼大了,真好啊。”
宗琰眼神閃了閃,見到宗君逸眼底的疼愛和感歎,緊繃的身體不由得放鬆了幾分,頓了頓,他便開口喚了聲父親。
父子兩人都是性格內斂之人,加上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莫名氛圍,隻交談兩句便停了下來。
隨即,楊昊羽便迫不及待開口道:“大師兄,你是怎麼發現我們的?還有......師尊呢?”
宗琰瞥了楊昊羽一眼:“你們一進魔域,就有人上報給我了,至於師尊......”
說到這裡,宗琰特意隱晦地看了眼宗君逸,隻見宗君逸也眸光閃動,似是很關心阮清韻的處境,竟絲毫沒有露出仇恨複雜等負麵情緒,叫宗琰立即心下一頓。
“琰兒,你師尊他......”
宗琰打斷宗君逸,突然道:“父親是否知道師尊曾欲殺了我,甚至在我下山曆練之前,將我囚禁在後山禁地將近一年的時間?”
“什麼?!”
宗君逸還未說話,楊昊羽便先震驚開口道:“大師兄,什麼叫師尊將你囚禁在後山禁地?師尊他......”
宗琰看過來:“我晉升金丹期的時候,你是從哪裡發現我的?”
“我......”
“若非我突破金丹期,恐怕那個時候就死在了阮清韻手中。”宗琰淡漠敘述著事實,而視線卻盯著宗君逸不放,因為他發現,宗君逸臉色變得慘白,卻依舊沒有對阮清韻特彆濃厚的恨意。
宗君逸這個反應......實屬出乎宗琰的預料之外。
不知怎麼,他心下突然沉了沉。
“父親可否告訴我,師尊為何要這麼對我?”
宗琰上前一步開口道:“師尊曾說,我父母和外祖,皆是因他而死,是真的嗎?”
另一邊楊昊羽幾乎已屏住呼吸,臉上震驚複雜的神色完全無法掩蓋。
宗君逸臉色慘白後退了一步:“琰兒,我......”
他深深看了宗琰一眼,深吸一口氣:“琰兒,我不能告訴你,我......”
“為什麼不能告訴我?”
宗琰步步緊逼道:“不就是師尊想要我身上仙骨的事情嗎?”
“什麼?!你都知道了?”宗君逸顯然很是震驚。
宗琰盯著宗君逸,慢慢開口道:“顯然我並不是都知道了,否則父親對師尊的態度不該如此。”
阮清韻將他囚禁,又意圖剝下他身上的仙骨,還將他推入九重淵第六層,更彆說他母親和外祖的死,和阮清韻也牽扯不清,哪怕阮清韻用死生果救活了他父親,也不足以宗君逸是現在這樣一副態度吧?
宗琰不是傻子,相反他一見到宗君逸,就清楚這當中一定有他不知道的隱情,而意識到這一點,他現在心底已經在強壓著燥鬱和不安......除此之外,還有一個他不願去想的猜測,如果他父親也對阮清韻有意......
這樣的態度倒也說得過去。
“琰兒,我沒有想到清韻依舊記恨在心,會將當年的事情報複到你身上,但當年的事情早已經過去,那是我們那一代的恩怨,為父知道這對你不公,但......但你和清韻不該鬨到如此地步......”
宗君逸閉了閉眼,掩蓋掉眼底下定決心後的決絕神色:“當年你在九重淵出事,清韻回來拿死生果救了我......已經說過當年的事情一了百了,如今你能活著回來,為父萬分感激上蒼,隻希望一切到此結束,不要再妄生事端,你若還有怨,還有恨,那儘朝著為父來即可......”
楊昊羽吃驚地望過來,已然不知道說什麼好。
而這些話聽在宗琰耳朵裡,就是宗君逸要為了阮清韻承擔起這一切。
真是......好一個師兄弟情深。
宗琰隻覺得周身氣血翻湧,勉強才抑製下來,見宗君逸還要開口再勸,於是打斷對方道:“父親,既然你不想說當年的事情,我也不會逼你,而且你放心,師尊既然用死生果救了你,我也不是不知恩圖報的人,再者說,當時去九重淵,隻要能拿到死生果救活您,我就已經報了必死的決心......”
“琰兒......”
宗琰自嘲笑了笑:“左右與想要的結果無異,既然如今父親好好的,我自然也不會多為難師尊。”
宗君逸隻覺得喉間澀然無比,似乎想到當年種種,一時臉色既複雜又有些寬慰:“好......為父就知道,你是尊師重道的好孩子,清韻他......他性格太過執拗剛硬......能否讓我與你師尊見一麵,我有話......”
“父親,明日就是我的即位大典,到時再見也不遲。”
宗琰頓了頓,又道:“師尊一切都好,不然也不會發出那封書信。”
“也好。”
這麼一說,宗君逸和楊昊羽兩人便也放下心來。
“那就等即位大典之後再見吧。”
............
即位大典當天,正派人士如約到場。
也是到了這裡才發現,印象中的魔域竟然有些變了樣,那統領魔域的魔尊竟真約束了魔修,還將驅使魔物的魔修整治了一番,如今的魔域竟不見一個魔物。
若是沒有那等低級沒有神智的魔物,也沒有濫殺無辜的魔修,那和正道相比無非是修煉功法的區彆,雖然那功法邪性了點,卻也不是不能接受,畢竟萬物都有其存在的道理。
如今這麼一觀,這位即將上位的魔尊,倒也不是不能容忍之輩。
“大家莫要為眼前的一切迷了眼。”
突然一道聲音響起,轉頭一看,竟是流仙宗的長老陸坤明。
隻見陸坤明繼續冷哼一聲,意味不明道:“道不同不相為謀,可彆因為這魔尊整頓了魔域,就對其放鬆了警惕。”
“這不用你說,我們也知道。”
有一人開口道:“但若是這位魔尊能說上話,減少魔物魔修對普通城鎮的侵擾,倒也不失為一件壞事。”
“沒錯,其實最大的影響,莫過於那些沒有神智的低級魔物,變幻無窮,甚至能替代人身,防不勝防,如果魔域也有心整頓魔物,甚至除儘魔物,未嘗不可允諾一些好處,畢竟魔物對他們而言,稍有不慎,就會遭到反噬。”
“聽說這位魔尊來曆成謎,但對於魔物卻有一套應對之法,所以魔域的魔物才除得這麼乾淨,我勸你們不要小看了這位魔尊,能壓製眾多魔修,讓其甘願清除魔物,這等手段可絕對不簡單。”
“不簡單又如何,誰能保證這是真的?”
楊昊羽忍不住開口:“諸位彆忘了,今天不僅是魔尊的即位大典,也是和諸位商討如何斬滅魔物......”
“嗬,難怪無漾宗的宗主率先倒戈。”
陸坤明往楊昊羽那邊看了眼,不掩嘲諷道:“原來是為了大義,舍身與魔為伍啊。”
“你......”
楊昊羽怒而想要說些什麼,但轉念想到師尊親筆寫的那封書信,看樣子的確不在乎站在大師兄這邊......於是最後竟按捺下來,畢竟在他看來,大師兄和師尊應該沒什麼事了,還是不要多生事端。
陸坤明嗤笑不已。
自宗琰殞命以來,他每時每刻想起來,都會覺得暢快萬分,那等屈辱的經曆,以及被萬蟻噬咬的背刺感,才慢慢得以消退,現在阮清韻又和魔域的人扯上關係,簡直是上天助他。
但必然不能讓正道與魔域修複好關係,否則阮清韻豈不是又無甚大礙了?
想到這裡,陸坤明眼神閃了閃,似乎想到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