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夏。”
赤夏,盛夏,炎夏之意。
掌門就是在盛夏,第一次撿到他。那個時候他身中劇毒,不但武功施展不出,每天還要忍受毒入肺腑之痛,那種清楚的感受到生命被一點點吞噬的感覺,每時每刻都在摧殘他的心智。
這就是那個毒婦要的效果。
讓他受儘折磨,尊嚴被踐踏,被打落塵埃,到死的那一刻都無法為親人報仇,還要頂著災星的名頭。生前顏麵掃地,死後受人唾罵。
他原以為蒼天無眼,分不清善惡,辨不明是非。
直到,他在快死的時候遇到了張宿。
張、宿。
一念垂下眼,心中默念這個名字,那麼陌生又那麼熟悉,不遠處跳動的火焰,似乎也感染了他,讓他連心尖尖都跟著灼燒。
宿,留宿,留在她的身邊,是他十多年來最幸運的事了。
然而這份幸運,最開始卻藏了肮臟的算計。
那個時候他的確倒下了,意識卻還清醒著,如果有人想要殺了他,他會強撐著最後一口氣反殺,儘管那會讓體內的毒素更快入侵到心臟。
可是一個少女的聲音打破了這種注定兩敗俱傷的局麵,他被救了。
一念還記得當時故意裝昏迷,被人架著離開,他本以為好運隻到此,沒想到竟然得到了久違的清水,他差點壓不住本能睜開眼。還好最後忍住了。
那個時候他想著乾旱時候還能拿出清水的,定不是普通人,他要靜觀其變。
他被昏君毒妃發配邊疆,中途逃出來之後,成了朝廷通緝要犯,他中毒之後,臉上的紋路是最顯眼的印記,如果不是他當機立斷躲入難民群,說不定早就被人抓住,現在墳頭草都有一丈高了。
他那時閉著眼,心裡想過許多,卻不妨懷裡一熱,然後是腳步遠去的聲音。他再也忍不住睜開眼,摸到了懷中香噴噴熱騰騰的白麵饅頭。
白麵饅頭上蹭上的些許泥,頗有幾分欲蓋彌彰的味道。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明明身上痛得要命,可看著手裡的兩個饅頭,他就笑了。
那是他遭難之後第一次笑,沒有什麼意義,就是一種純粹的輕鬆。
他拍掉了饅頭上的泥,格外珍惜地吃掉了饅頭。
後麵的事,意料之中,又順理成章。
他關注著張宿。
雖然救張宿他遭了一些罪,不過對他來說並不是什麼大事。
生命時刻受到威脅,真的快死的時候,好像也不是多害怕。
死之前救了自己的恩人一回,他們也算兩清了。就當償還了那碗水和兩個饅頭的恩情。
不過張宿並不是那麼想的,他意識模糊間,能感受到她的糾結,但最後他被喂下了不知名的東西。
似水又不是水。
緊跟著,似曾相識的痛楚猛然襲來,不給人一點準備的時間,仿佛有人用刷子在清洗他的經脈,洗滌他身上每一個地方,五臟六腑都火燒火燎地痛。
在他以為會活生生痛暈過去時,痛楚如來時突然,去時更加突然。
他像一個在大雪紛飛的天氣徒步走了許久的旅人,他都以為會死在冰天雪地中,眼前一花,卻置身春暖花開之處,體溫慢慢回暖,他走著走著,還看到了一汪溫泉。
這樣的地方怎麼會有溫泉呢。
他不明白,也不需要明白,他隻知道他現在很溫暖了。
可他依然卑鄙,在察覺到身上的毒解了之後,他睜開了眼,故意對張宿示弱。
老天啊
對方非常受用這一套,他欣喜若狂。
他準備一鼓作氣賴上張宿,可是善良的張宿卻拒絕了他。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他可以追上去的,但是他沒有,而是躺在地上,一直盯著那個背影離去,直到再也看不見。
在他以為詭計快要得逞的時候,卻功虧一簣,那種感覺真是……太深入刻骨了
慶幸的是,張宿看似心硬,但打破了她心房外麵的堅殼,她會是個很柔軟的人。
而他堅持著,幸運地,成功了。
一念偏了一下頭,眉眼舒展,眼中跳躍的火焰都有了溫度似的,他像個孩子得到心愛的糖果那般,帶著點兒小雀躍地翹起了嘴角。
“掌門,是不是因為你在赤夏撿到我,所以才取名赤夏啊。”少年的眼睛亮地不像話,甜甜的笑容看得人心都軟了。
張宿:???
張宿:!!!
張宿:“係統哥,我現在說不是,會不會把一念弄哭啊。”
係統正在看狗血肥皂劇,隨口道:“不知道,你試試唄。”
張宿:???
張宿:這他媽能隨便試的嗎。
“掌門……”少年的聲音都放軟了,像溫水包過圓石。
嗯,張宿覺得她現在就是那塊圓石。
張宿:QAQ
她當時腦子裡,第一時間想的是【*夏】,但是很快她覺得她受不起這兩個字的分量。所以改成【赤夏】。
【赤】這個字有著特殊的意義。
象征用鮮血爭取自由,奔向富足安康的生活,本身就包含了一種美好的期待。
那是她對她的國家的一種發自內心的敬重和敬仰,還有濃濃的驕傲。
可是一念不一樣,他完全不知道【赤夏】兩個字背後代表的意義。他單純地從字麵意思理解了。
赤夏,的確是盛夏,炎夏之意,沒有問題。
有問題的是兩人的溝通。
張宿不想讓【赤夏】二字隻有那層淺薄的意思,可也不想讓少年失落。
所以,她情急之下做了一個最傻逼的舉動,她起身張開雙手抱住了一念,不去看少年的眼睛,溫聲解釋了【赤夏】的含義。末了,又描補道:“能在赤夏遇到你,或許是上天賜予我們的緣分。”
係統:???
係統:它就看會兒的肥皂劇的功夫,中間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