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人就像個幽魂一樣,漂浮在四周, 令人脊背發涼。
柳思翊一鍵刪除了短信, 回頭淩阡毓正盯著她,“誰發的短信?”
“沒什麼, 廣告推銷。”她心虛地把手機扔到一旁, 帶了點力氣, 桌子發出了悶悶的聲音,淩阡毓看出了她眉眼間細微變化, 隱去笑意的眸底,透著擔憂。
她沒有追問,心中也猜到了幾分,隻是還沒有想到解決辦法, 她萬萬沒有料到最棘手的人, 會是淩商天。
藍楹站在衛生間門口踱步, 她能聽見衛生間嘩啦啦地流水聲, 與上次一模一樣,心情已截然不同。
她的心一直懸著,由不得自己,不知何時就猛然抽疼一下。
盥洗盆裡,一片血紅, 好不容易清洗乾淨, 一抬頭溫熱的黏液又從鼻孔裡滴下。祁沐宛無奈地彎腰繼續洗, 餘光可以從玻璃門看到外麵的影子在徘徊, 那腳步倉促焦急, 就像起伏的心情,不受控製。
“你到底有沒有事?”藍楹終究沒忍住,身體幾乎貼在了門上。
祁沐宛嘴角輕抿,望著那熟悉的影子,心道:小傻子,什麼心情都藏不住。
她沒有應聲,隻是微微仰頭,她不能再留在這了,得儘快回醫院,否則反複流鼻血,會嚇著小傻子。
原本就沒打算出現,可聽淩阡毓說今天是藍楹生日,她沒能克製住。來不及去溫室摘花,隻能弄一串氣球,用不同顏色的筆,寫了幾個字在上麵,有些幼稚但也是心意。
她沒想過自己有天會像高中生示愛那般,乾這麼無聊搞笑的事,最可怕的是做完了,她很滿意也很滿足。
她以前是多麼不屑這些節日生日,總覺得形式大於內容,為了記住而記住,為了慶祝而慶祝,有什麼意思呢?
但現在,她體會到了從未有過的快樂,原來真的會有人期待這天,也會因為生日驚喜感動得說不出話。
祁沐宛最愛看藍楹笑起來的樣子,也喜歡她不知所措支支吾吾的反應,可愛得讓她沉迷。
現在想來,簡單與純粹才最可貴。
她缺這個,所以會被藍楹吸引,她也在潛移默化中改變。
藍楹沒得到回音,剛準備敲門,祁沐宛出來了,她看起來沒什麼不一樣,眼角永遠揚著迷人的笑意,一如往常,溫婉動人,隻是那沒有血色的臉,讓她看起來更加孱弱。
“怎麼?擔心我啊?”她的笑纖弱無力,卻藏不住嬌靨之色,語氣總是帶點撩人的意味。
“你是二小姐貴客,我當然得招待好。”藍楹嘴硬心軟,明明心裡想的不是這些。
祁沐宛眉尾一揚,莞爾一笑:“我可不是為她來的。”
藍楹張了張口,不知該說什麼,再懟確實說不過去吧,關心話語到了嘴邊卻變味了。
她都不知道自己在彆扭什麼。
“好吧,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擾你們團聚了,我該走了。”說罷她悠悠地拿過外套,利索地穿了起來。
藍楹的心像被針紮了一下,疼得她深吸一口氣,她要走?這麼快就走了嗎?就來送個禮物意思一下而已?
海芋上前說道:“祁總,彆急著走啊,您還沒吃飯呢?”
“明天是周末,今晚沒應酬沒公事吧,急著回去做什麼?”淩阡毓也出口挽留,唯有柳思翊默然不語。
祁沐宛的視線轉向藍楹,好像在等她開口,可藍楹說不出口,強留人家做什麼呢?或許她真的有事,或許她就沒打算留,她不自覺地撫上脖子的項鏈,一瞬間想了很多很多。
她好像不敢期待太多,她給心上了一道緊箍咒,束縛著自己。
祁沐宛是什麼人?出身高貴,事業出色,有著令人傾倒的容貌和才華,她跟她,可能連朋友都算不上。
隻是因為二小姐才有機會接觸,隻是被她打趣過幾句而已,又怎麼可能有什麼呢?祁沐宛的圈子,可能就是最瞧不上娛樂圈的名流,何況她還有那段黑暗的過往。
藍楹的心情被她弄得忽上忽下,收不住胡思亂想。
等了半天,藍楹沒有反應,祁沐宛聳聳肩,“我啊,確實有事,不過...”她走到桌邊,拿起筷子吃了一口沙拉,“嗯~壽星做的果真很甜,這也算我參加過你們的聚餐了,回見。”說完祁沐宛轉身向門口走去。
柳思翊走到藍楹身邊,提醒道:“再不留人,她真的走了,下次見麵不知道到什麼時候了。”
藍楹緊咬下唇,手指纏繞著,猶豫不決。柳思翊又輕輕推了她一下,“快去。”
她沒有動,對著門口叫了一聲:“祁沐宛。”
聽到聲音,祁沐宛開門的手停了下來,她轉頭看向藍楹。
“要不,你今天...今天跟她們一樣,留在這...”藍楹吞吞吐吐,努力掩飾真實的心情,“她們今天都不走的,我這房間多你知道的,總有你能睡的地方,衣服我也有新的...”藍楹心情複雜,說話沒有主次。
淩阡毓扶額,半天沒說到重點,說一句我希望你彆走有那麼難嗎?
這種難以啟齒的彷徨和心生的自卑感,柳思翊懂。她隻是沒想到藍楹在遇到感情時,會跟自己一樣,下意識地放低自己,或許是因為對方過於優秀。
祁沐宛不知道藍楹的過去,她這樣的人會不會介意呢?柳思翊沒把握...
客廳的空氣像凝結了一般,時間也恍若靜止了,誰也沒有出聲破壞此刻的寧靜,祁沐宛眉眼如花綻放,含情脈脈地望著藍楹,好一會她才收回視線。
“抱歉,我真的有事,得走了。”說罷她頭也不回地出去了,轉身的刹那沒有人留意到她眼中一閃而過的失落。
藍楹僵在了原地,像石化了一般,隻是覺得眼角有些酸澀,心口被重重一擊,疼得厲害。
她勉強支起一抹笑意:“看吧,我留了,是她自己不肯的。”說罷她坐回了餐桌,假裝瀟灑地開始享受美食。
“我去送送祁總。”柳思翊拿上外套,追了出去,直覺告訴她,祁沐宛有苦衷。
晚風寒意逼人,鵝卵石鋪上的小路,在路燈映照下,散發著另一種美。朧月之下的祁沐宛,背影有些孤獨,也有些決然,她走得很慢,不知在期待還是因為身體虛弱。
“祁總。”
祁沐宛轉身,見是柳思翊,不意外:“你不會來勸我回去的吧。”
“那倒沒有,有些擔心你。”柳思翊與她並排緩慢走著,“你身體...沒事吧?”
“你猜呢?”
“我見你今天氣色很不好,而且...”柳思翊看了一眼她的著裝。
祁沐宛輕笑:“而且穿得很隨意,也沒化妝是吧?”
柳思翊點頭。
“說你細心吧,你還真細到骨子裡,平時悶不吭聲,心裡暗戳戳地看透一切。真不知道阡毓上輩子做了什麼好事,這輩子遇到你這麼好的女人。”
“你彆誇我了,你這流鼻血不是偶然吧,我剛還看見...”柳思翊挽起她手臂,擼起袖口定睛一看,果然...
不是她錯覺,祁沐宛手背有好幾個紅點,那應該是針眼,手背的皮膚呈紫黑。
她擔心地問:“阡毓說你可能早就回國了,你到底怎麼了?”
“沒事兒。”祁沐宛收回手,重新放下袖口,她特地穿了個長袖,還是沒瞞過柳思翊眼睛,“我呢最近流鼻血是有些頻繁,我爸不放心,讓我做一個全身檢查,抽了十幾管血而已。”
“你彆打發我。”柳思翊不信這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