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呀,你得答應我不要告訴藍楹。”
柳思翊點頭。
“我外婆和我媽媽都死於一種很罕見的血液病,早期的症狀就是流鼻血,這可能是家族遺傳病,我爸擔心我會跟她們一樣,請了全球頂尖的專家成立了一個研究組,為我排查疾病,我不想在國外,於是專家組就跟著我回國了,我最近一直在醫院住著,隨時接受體檢,流鼻血嚴重的時候還得掛點滴,真麻煩。”祁沐宛說得雲淡風輕,好像這一切都不是發生在她身上。
“你的意思是,你可能會跟你媽媽得一樣的病?”
“嗯哼,很可能哦,畢竟血濃於水嘛。”祁沐宛充滿笑意的臉上,寫滿坦蕩與豁達,柳思翊卻笑不出來,“得病幾率高嗎?”
“你看你問的,不就是得病和不得病兩種結局,沒什麼高不高的。”她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如果得病就坦然接受,環遊全球,度過剩下的時光,如果不得病就去追求最想要的東西。
無論哪種結果她都會麵對,既然自己無力改變,隻能接納,適應。
“我覺得你應該告訴藍楹。”
祁沐宛毅然搖頭:“不,你一定要幫我瞞著。”
柳思翊停下腳步,望著她:“沐宛,藍楹喜歡你,你應該能感覺到吧。”
祁沐宛笑意漸褪,她抬頭看了一眼圓月,歎了一口氣,“目前來說,她喜歡我也好,討厭我也罷,不重要。既然未來不可知,那我寧願不開始,止於現在就行,在沒有彌足深陷之前,對她對我都好。”
“你拒絕留下還不是因為怕自己失控。”
“好啦好啦,我承認你總會一針見血,你也彆勸我了,我已經決定了,在確診之前,不會再見藍楹,你們要多關心她,連同我的那份一起。”走到車邊,祁沐宛停下腳步,月光將她側臉襯得更加蒼白,她輕拍柳思翊肩膀,笑得無力:“回去吧,冷。”
“有結果了可以告訴我嗎?”柳思翊眸間儘是真誠,祁沐宛低眉淺笑:“我們曾經可是情敵哎,怎麼現在反而惺惺相惜了。”
“做朋友比做敵人容易,不是嗎?”
“好好好,如果我不得病,記得要給我助攻哦。”
留下最後一句玩笑,祁沐宛開車消失在了黑夜,柳思翊能夠感受到在那些灑脫和樂觀的背後,藏著失落和遺憾。
她能理解祁沐宛,卻無法感同身受她的心情,隻願老天會垂憐善良的人。
回到彆墅,幾人正在用餐,藍楹胃口大開,把整整一份菠蘿飯都吃了,又吃了半個蛋糕。
“啊真好吃,還是美食能讓人心情好。”藍楹說著又塞了一口蛋糕,她不能停下來,她要把所有的注意力都轉移到食物上。
“好吃你也不能這麼吃啊,胃會吃壞的。”海芋為她倒了些水,關切地說:“藍楹,咱不這麼吃了好不好?”
藍楹沒有喝水,而是端起紅酒一飲而儘。她雖然在笑,可眼角早已濕潤,說不儘的委屈在心裡翻騰,化為淚水湧了出來。
她吃著吃著整個人開始啜泣,什麼嘛,為什麼會那麼難過,不就是被拒絕了一下嘛,本來也沒想留祁沐宛啊,她走就走唄,可藍楹的眼淚就是止不住。
淩阡毓語重心長道:“藍楹,要忠於自己的心,彆讓自己後悔。”
“祁總確實有要事,她說辦完事會回來找你的。”柳思翊也想安慰幾句,藍楹連連搖頭:“彆跟我提她了,不想聽!”
一頓開心的大餐,在藍楹胡吃海喝下結束,飯後她搶著洗碗,就像以前那樣,用家務來衝淡自己的心情。
她不想所有的思緒都圍繞祁沐宛,更不想去發現她心情的起伏都跟祁沐宛有關。
看著藍楹忙忙碌碌的身影,海芋不禁擔心:“她這樣沒事吧?”
柳思翊說:“讓她忙著吧,吃那麼多動一動也好,而且忙起來不會胡思亂想。”
藍楹的感情自有歸屬,她相信祁沐宛很快就會回來,對她們來說,最棘手的事情還沒發生。背後那雙眼睛,不知在哪裡盯著她,也不知什麼時候會從後背跳出來,打她個措手不及。
柳思翊心事重重,海芋也看出來了,從討論五仔的事開始,她就總是心神恍惚,隻是礙於淩阡毓坐在旁邊沒好問。
“你倆在這聊會,我去書房處理點事。”淩阡毓站起身,向二樓走去。她似乎意會到了海芋的顧忌,走開的正是時候。
一晚上,淩阡毓都在想這件事,她要驅逐所有纏繞在柳思翊心頭上的事。她了解柳思翊,事情沒有弄清楚之前,不會告訴自己的。
她不捅破這層紙,隻是老五那邊必須查清楚。
書房門關上後,世界安靜了,淩阡毓能清楚地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她不得不承認,她緊張了,一子錯,滿盤皆輸。
如果三朵金花的身份被拆穿了,她之前所有的努力都會付諸東流,好不容易走到今天,不能讓所有人的努力白費,毀於一旦。
想到此,她撥通了藍飛旭的電話。
“什麼指示老板?”
“明天你去四方監獄見個人,他叫李宏,是個無期徒刑犯,重刑犯探監需要打點,你提前準備。”
“然後叻?”
“見到他之後問有沒有人最近去找過他,如果有問清楚是誰,找他做了什麼。至於用什麼辦法你自己想,如果沒有想辦法封口,他知道我的弱點。”
藍飛旭頓了頓,沒有追問,“好,明天就去辦,等我好消息。”
淩阡毓要確定,有沒有人找李宏確定三朵金花的身份,他就是當年聯合人販子差點把柳思翊她們賣掉的酒吧老板。
那酒吧被端掉後就被封了,時間久遠,除了當時用她們的李宏,應該沒有人認得出三朵金花才是,這是確定身份的唯一途徑,但淩阡毓不確定是否比老五晚了一步。
如果是這樣,那就真的後患無窮了。
她真是太大意了,一直擔心會有人認出三朵金花,所以才對她們從身份到名字甚至形象進行了顛覆性的改變,沒想到真正的風險就在身邊。
老五是怎麼認出思翊的呢?淩阡毓沒想明白。
樓下的柳思翊也正煩惱,剛剛又收到一條充滿變態氣息的短信:周末愉快,離姐姐
她看到離姐姐三個字就不寒而栗,冷颼颼的語言壓得她快窒息。
簡直陰魂不散!她氣憤地把手機摔了出去,“竟然把我手機號都查出來了。”
“現在查一個人手機號多容易。”海芋淡定地撿起看了看,她推了推眼鏡,眉頭緊鎖:“他和二小姐是對立麵,我們現在不知道他究竟想怎麼樣,這比較讓人擔心。”
“都過去這麼久了,他到底怎麼能認得出我的。”十二年了,一個少年的記憶怎麼會這麼清晰,她都鳳凰涅槃了,還是擺脫不了惡魔的影子。
“他應該很難求證,除非...”海芋頓了頓,若有所思,“除非他去監獄找李老板。”
柳思翊雙手抵著額間,雙目微閉,陷入沉思。關於五仔的回憶,她記不清細節了,隻記得當時的他眼神很倔強也很茫然,他話少孤僻,有些像自己小時候。
他們之間沒有太多對話,僅有的交流就是交換名字。
“紅,這件事要不要告訴二小姐?”海芋問。
“先不要,我要去求證他是不是五仔。”萬一他隻是從五仔那裡知道了她們的身份呢,她不能落入圈套中,也不能給淩阡毓添亂,現在正是坐山觀虎鬥的好時機,二房需要養精蓄銳。
“求證?你怎麼去求證?你可不能以身犯險啊,紅。”海芋真怕她做什麼涉險的事。
“我不會的,你放心吧,我覺得他還會來找我。”與其緊張不如以不變應萬變,當初救了他,難道真的要恩將仇報嗎?
“那你一定要小心,不管怎麼樣我們現在都要好好地防著四房,現在看來四房才是最難對付的,五少爺真是深藏不露,小看他了...”海芋輕歎一口氣,轉眸時感受到了凝視,她回過頭,發現淩阡毓正站在樓梯處看著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