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Rose出來, 辛然加快腳步準備趕一趟公交車。因為受傷, 她行動緩慢, 不敢用力過猛。公交回軍院要二十分鐘,應該趕得及。
辛然是名環保誌願者, 平時不是騎車就是公交, 一直是低碳出行, 自己也沒有私家車, 過著再簡單不過的平凡生活。
走在夜晚的街道,燈火拉長了她的身影,辛然腦海中盤旋著海芋責備自己的話。
很奇怪, 她一點不生氣。
擱在平時,有人這麼跟自己說話,後果會很嚴重,如果是犯人這種態度,怕是要有苦果子吃。很多人說辛然查案時“六親不認”, 做事也不講人情,她隻是不輕易釋放柔軟而已。
如果罵人的話都像海芋那麼動聽,那她每天聽聽又何妨呢?
“嘀嘀嘀~”一輛白色的凱迪拉克在她身邊停了下來,辛然轉頭望去, 海芋從車裡走了出來。
“海芋姐?”
海芋走到副駕駛那邊, 為她拉開車門, “上車吧, 我送你。”
“這...”辛然受寵若驚, 在海芋走到自己身邊時, 小心臟又噗通噗通地亂跳起來。
海芋眉眼微揚,比較之前平和了許多,“你傷還沒好,坐下時慢一點,要不要我扶你?”
“額,其實你不用送我的。”
“你是不想坐車,還是不想看見我?”辛然還沒來得及辯解,海芋又說:“也是,我總打不通你電話,想找你的時候也找不到,或許是被你避開了。”
辛然忙擺手,“沒有的事,我沒接到電話是因為執行任務了,我怎麼會不想看見你呢?”
海芋瞥了她一眼,手還把在車門上,說:“我手都酸了。”
“我這就上車。”辛然深呼一口氣,小心翼翼地側身,隻有緩緩地坐下才不會牽動傷口。
海芋看著她動作艱難的樣子,眉頭蹙了蹙,沒有說話。
坐進副駕駛後,辛然不便動腰,手勾了幾次沒有夠到安全帶。海芋扶著座椅微微抬身,去扯拉安全帶時,辛然緊張得想避讓,卻不慎撞到海芋臂彎,整個人幾乎快埋進她懷裡。
空間狹窄的駕駛室,彌漫著微妙的氣息,辛然的臉如赤霞,熟悉的心跳節奏又開始了。她不敢動,海芋淡定地幫她扣上,抬眸時發現她臉色緋紅。
“你熱?要不要空調開大一點?”
“不用不用,你彆管我。”辛然眼神閃躲,不知在心虛什麼,有些無所適從。
海芋疑惑地望著她,“真沒事?”
“真沒事,走吧!”
“去哪?”
“軍院。”
海芋點點頭,車子急速行駛,穿梭在馬路上。剛下完雨的宣安有些悶,車裡雖然開著空調,辛然還是覺得渾身不適,一路昏昏漲漲的,甚至想吐。
不會是暈車了吧,她抵著額頭靠著車窗,看起來有些虛弱。
兩人話不多,海芋專心開車,偶爾餘光能夠瞟見安安靜靜的辛然。紅燈停下時,海芋發現她額角滲出了汗,空調溫度適中,怎麼會流汗呢?
“很熱嗎?”
“不熱。”辛然說話沒什麼力氣,臉色煞如白紙,她捂了捂嘴,忍住想嘔吐的難受。
“你不會是...暈車?”
辛然這才可憐兮兮地看向她,點點頭,“好像是”。
“不早說。”海芋忙打開車窗,辛然就像淹在水裡重新浮出水麵一般,拚命深吸幾口氣。
自然風吹得身上舒適不已,還是公交好,空間大,還可以自由開窗。
當然最舒服的交通工具是自行車,來去自如,停靠方便,環保還能鍛煉。
辛然無力地耷在窗口,海芋有些擔心地問:“好點沒有。”
“好多了,平時我就不愛打車,短途還好,長途真是要命。尤其這種剛下完雨的天氣,最容易暈車。”
“難怪你到哪都騎車。”
“騎車很舒服的,下次帶你兜風啊,海芋姐。”辛然說著露出招牌式的笑容,每次見她淺淺的梨渦笑,海芋都會忍不住揚起嘴角,“見過開車帶人兜風的,沒見過說要騎自行車兜風的。”
“現在生活的節奏太快了,我們都時常忽略身邊人和風景,這有什麼好的呢?而且在自行車上看到的風景和轎車截然不同。”
“哦?”
“等我身體好了帶你試試,看你願不願意了。”
海芋輕笑,心情隨之變好,辛然對她好像有一種感染力,會讓她情緒失控,牽腸掛肚,也能讓心裡像春暖花開。
“有機會吧。”
“好叻,說定了。”
三言兩語的聊天,讓辛然把暈車拋諸腦後,後半程竟不覺得難受了。或許因為注意力跟著海芋走了,忽略了車在開,甚至忘記了時間在流逝。
不過十五分鐘而已,辛然變得精神抖擻,從暈車中恢複如初。
車子開到軍院門口,她說:“你等我五分鐘,一會再送我回家好不好?”
“好。”
辛然笑著從車裡出去,或許是開心過頭,不小心牽動了傷口,疼痛一閃而過,被她忽略了。
她倒著走了幾步,一步三回頭,生怕海芋就這麼走了。
車子臨時停靠在路邊,海芋望著醫院紅紅的十字標記,深深歎了口氣。這兩年,進進出出醫院多少次,身邊的人不是生病就是出事。
這個拯救生命又是流逝生命的地方,每天上演著多少悲歡離合,而辛然是這裡的常客。
什麼時候,她可以不這樣呢?什麼時候,她可以懂得多愛自己一點?
想到這些,海芋的氣壓再次低了,辛然身上的種種傷痕,都會讓她思緒混亂。想到她的高危職業,就忍不住擔心。
被彆人這麼乾擾還是第一次,海芋沒有想明白是怎麼回事。
她在職場善做總結,懂得反思自己的她,在這件事上,像走進了死胡同,理不清,弄不明。
幾片烏雲遮住了月亮,天灰蒙蒙的,好似又要下雨。海芋抬頭看了一眼天空,想起辛然離開的那個雨夜,想起了她向自己豎起大拇指的那一刻。
她的心,好像平靜的湖麵,漾起波瀾。那天漂泊的大雨,澆濕了她的心房。現在想來,那個不眠之夜,她不過是過於牽掛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