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芋!我來了!”
不多不少正好五分鐘,辛然準時回來了,她踏著小碎步,加快速度趕來。
“走吧,就在前麵不遠的地方,拐兩個路口就到了。”
海芋點頭,重新發動車子。她不明白,辛然為什麼要回家,還必須要自己送她回去。
再說,她不是在住院嗎?
一肚子疑惑沒來得及問出口。
車子來到一個老小區,下車前,辛然從口袋拿出一張便利貼,遞給海芋:“如果以後你打不通我電話,又有著急的事,除了警局,可以去軍院和這裡來找我。”
海芋望著她,緩緩接過。便利貼上寫著軍院的醫生宿舍樓地址和小區的樓棟門牌號,原來她是為了讓自己熟悉這兩個地方的路線。
“我沒什麼社交,除了辦案同事也沒什麼朋友,不參加聚會,沒有應酬,也不會出去消遣,隻要不是出去執行任務,我一定在警局、家、軍院這三個地方,軍院的醫生宿舍穿過住院大樓就是。”辛然認真說著,她不再想讓海芋著急,也不希望海芋想找自己的時候總處在失聯狀態。
海芋望著這張紙說不出話,其實她不是生氣聯係不到人,她是氣什麼呢?或許是氣自己無力吧,看到她那麼不懂得惜命,總弄一身傷回來,難受。
“好啦,我回去了,估計家裡都蒙灰了。”
“不請我上去坐坐嗎?”海芋突發奇想,想看看她住的地方是什麼樣子。
“啊?額...”辛然一臉為難,她離家之前正打算大掃除,弄一半正是最亂時候出門了,這時候去恐怕連坐的地方都沒。
“怎麼,家裡亂,還是不願意我去?”
“有點亂...”
“沒關係,我不介意。”海芋不由分說,將車子停好,拿上東西跟著她上去了。
我介意啊...辛然心念,但不敢說出口。
摸腳都知道海芋是個講究人,對於整潔和條理要求肯定苛刻,這可咋辦哦??她的個人印象分豈不是又要滑鐵盧了。
海芋一直記得淩阡毓叮囑,也惦記辛然舊傷會在陰雨天複發的事,再怎麼剛都是女人,怎麼會不痛,不難過,不孤單呢?
“這個是二小姐給你的,一瓶藥油抹舊傷,緩解陰雨天傷痛,還有一瓶祛疤的,效果很好,但要長期堅持。”
進小區後,海芋終於把東西交了出去,另一瓶祛疤是她自己準備的,哪有女人不愛美呢,沒人希望自己身體真的千瘡百孔,殘缺不堪。
辛然皮膚白皙,從不化妝,素顏足以撐起她的顏。那些隱藏在身體的傷口,不該破壞她的美好。
或許不能完全奏效,可總比什麼都不做好。
辛然翻開兩樣東西,看了看,驚喜說道:“這個藥很難找哎,而且效果很好。不過這個祛疤,我是個粗漢子無所謂,適合紅姐這種高級美女。”
“紅可能會去紋身或是美容院做疤,這兩樣你都不會接受吧,所以比較適合你。”
“額,確實不能,那幫我謝謝二小姐,我一定堅持用。”
“嗯,我會的。”
辛然拎著東西,悠悠地走在前麵,好像在帶路一般。舊小區有些路燈壞了,路上忽暗忽明,好在樓棟不遠,很快就到。
“說好了,彆批評我啊,我隻是走的急,沒來得及收拾。”辛然生怕海芋嫌棄,早知道她今天就不回來了,早知道她要來,該挑個黃道吉日,把家裡收拾得乾乾淨淨。
“我不會的。”海芋認真回答。
辛然惶恐地打開門,開燈後忙衝到沙發上把亂七八糟的書一捋堆到彆處,“你坐這裡吧,我那天東西亂堆的,還沒來得及收拾。”
房子是兩居室,灰色基調的簡易裝修,空間不大格局卻很彆致。除了有點亂,還挺溫馨的。
因為沒有書房,茶幾、沙發、飄窗,到處都是書,最搶眼的就是陽台旁放置的白板,上麵還列著辛然跟進的幾個案子,寫著看不懂的說明和標注。
茶幾上的書基本都是犯罪心理學,行為心理學還有刑偵和案例記實。
除了臥室,還有一間房都是健身器材。看完一圈,海芋笑著搖搖頭,真不愧是她的家,布置成這樣真是一點都不奇怪。
望著那塊白板,海芋仿佛看見了在家時的辛然,每天不是忙著研究案件就是分析案情。
是不是她心裡除了這些就沒彆的了?看著如此單調乏味的生活,海芋說不清心裡的滋味。
或許在辛然看來,這些都是財富,都是豐富內心的重要東西。
她尋望一番,在餐客廳的酒櫃旁看到一張穿著警服的黑白照,仔細看去,眉宇間和辛然還有幾分相似。
“這是?”
“我爸,他是個緝毒警,死在毒販的刀下了。”辛然說著遞來一瓶水,“隻能委屈你喝這個了,家裡什麼都沒有。”
海芋頓了頓,心頭受到一擊,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麼。她接過水,說了聲謝謝。望著照片,畢恭畢敬地鞠躬,致敬這位英雄。
辛然笑笑從相框後邊抽出另一張照片,按順序介紹:“這是我媽,這是我姐,這女娃就是我了,可惜那時候沒有PS,不能把我爸P上去,一家人都沒有合照。”
“他...很早就走了嗎?”
“我四歲的時候吧,那時候我們家經常收到恐嚇,我媽怕毒販報複到我們身上,就一直帶著我們到處搬家,後來她也生病去世了,我姐帶著我漂泊到這裡,才慢慢安頓下來。”辛然說著將照片放在懷裡蹭了蹭,端正地放了回去,隻有這樣放著才能讓每位家人好好陪著爸爸。
海芋望著她,心情跟著沉重起來,辛然卻聳聳肩,深吸一口氣,看向她,泰然一笑,露出淺淺的梨渦。
“其實我沒見過爸爸,媽媽走的時候我也才10歲,姐姐是軍院的外科醫生,工作後進了急診,沒空管我,我是放養式長大的,從小在家就一個人看警匪片,把那些什麼女子特警隊,女警本色的電視劇看了好多遍。那時候我就發誓,長大後一定要做警察。”辛然說著頭歪靠在了門框,望著海芋,眸間泛光,“要說我爸留了什麼給我,大概就是融於血液裡的正義和信仰吧。”
說起這些,辛然想起了小時候濃厚的孤寂感。爸媽沒怎麼陪伴過,從記事開始媽媽就生病了,姐姐照顧媽媽又要帶自己。
她甚至都不知道被人抱著是什麼感覺,被人嗬護陪伴是什麼感覺。
海芋聽得心口隱隱作痛,她望著辛然,慚愧地無地自容。
“對不起,我之前不該那樣說話,我...”
“噓~”辛然手指覆在唇口,嫣然一笑,“有些人笑裡藏刀,說話綿裡藏針,看似動聽卻虛情假意,有些人言語犀利,卻飽含關心。海芋姐的話,我願意時刻聽著,無論彆人怎麼看,於我來說都很動聽。”
海芋的心,像被塞了一團棉花,又被辛然的話慢慢柔化。
“沒想到你還挺會安慰人的,但我確實話語不周,對你和家人都是一種不敬。”她覺得自己的話和態度玷汙了辛然一家子,更加是對這種高尚職業的不敬,沒有辛然負重前行的人,哪來安定的社會和生活?
她太自私了,隻顧自己的感受。辛然和他父親這種大愛,又是她這種塵埃裡的小人物能夠懂的。
辛然望著她,無奈地歎口氣,“如果你實在想道歉,不如....”話沒說出口,她的臉就泛起了一層紅暈,雙眼不自然地眨了眨,很是靦腆。
“不如什麼?”
或許是心情特殊,或許是勾起了內心的脆弱,她對海芋產生了一種莫名的依賴。
“抱抱我,好嗎?”她望著海芋,眼眸泛著渴望的光,不知覺地向她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