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傑拉來椅子, 置於被綁著的二人跟前, 淩阡毓悠悠坐下, 燃起了一根煙。她眼神迷離,紅唇輕啟, 冷意和殺意隨著煙霧席卷而來。
她叼著煙, 手上把玩著短小的匕首, 深吸一口, 緩緩說道:“跟文化人講文化,跟生意人談利益,跟暴徒就隻能...”她停了片刻, 眼神轉至二人身上,嬌媚一笑,“以暴製暴好像確實不好,但有效。”
“二小姐,彆跟他們廢話了, 硫酸還剩了些,不如讓他們嘗嘗。”於傑很聰明,懂得看老板臉色,她知道淩阡毓想要一個結果, 過程怎樣不重要, 她也沒有時間和耐心陪著折騰。
淩阡毓眉眼一軒, 彈了彈煙灰, 饒有興致, “哦?那你說是匕首捅到身上疼, 還是被硫酸燒著疼?”
“不如都試試,反正有兩隻手嘛。”
淩阡毓冷哼一聲,緩緩蹲下,煙蒂的紅點散發著蘊熱的霧靄,她拇指與食指捏住煙,於傑立即會意,將其中一人的手解開扯到她跟前。
“誰派你們來的?”撩嬈的聲音,暗藏殺意,淩阡毓依然一臉笑意。
那人戰戰兢兢,在考慮要不要說時,淩阡毓的煙頭靠近了他手背。
“我...啊啊啊!!”他剛想開口,滾燙的煙頭就烙進了手背皮肉裡,發出了燒焦的肉糊味。
“我是梟姐的人,你敢這麼對我!”那人疼得死去活來,幾乎流出眼淚,在說出這句話時,淩阡毓抬起了手,再看那人手臂,留下了潰爛的煙頭形狀。
淩阡毓吹了吹有些擠扁的煙頭,悠哉悠哉地又來一小口,明明是冷豔高貴的風情美人,手段卻狠得不留餘地。
“梟姐?”淩阡毓平平地接了一句,看向於傑,“什麼人?”
於傑臉色微變,認真回答:“娛樂行業的一姐,在A市起的家,那邊酒吧、會所甚至KTV,百分之六十都是她開的,目前在向全國拓展分店業務,去年來的宣安,已經開了三家酒吧,兩家會所。”
“不止如此,梟姐黑白兩道通吃,背後是A市的嚴家和整個齊扉律師事務所,基本沒人敢得罪她。”於莽補充了幾句,兄弟倆早期也混跡娛樂行業,一直都知道梟姐這個人。
“嚴家?”
嚴文欽和齊扉嗎?淩阡毓低頭思忖,沉默不語。真要這樣,還真是大有來頭。
倉庫裡陷入安靜,被燙傷的那個人麵露痛楚,另外一個人眼神閃閃躲躲不知所措。雇傭人曾經說過,如果被抓就搬出“梟姐”來,真的能奏效嗎?
淩阡毓端著手望著窗外,不知所想。直到煙灰燃儘,她才甩掉煙頭。
她拿出手機按下錄音鍵,轉頭輕笑:“原來兩位來曆這麼大,敢問混梟姐哪家店?”
兩人相互看了一眼,不敢說。見淩阡毓溫和了些,以為她被梟姐名號嚇住,多了幾分底氣。
“我們跟梟姐的事不用你管,二小姐作為上市集團的企業家,對我們用這種手段,就不怕被媒體曝光嗎?放了我們,就當今天什麼事都沒有發生,我們...我們也不會再來這裡搗亂。”
“你們酒吧風頭過盛,還是低調點,生意大家一起做,不要妄想獨大。”
“啪!”於莽一巴掌扇在那人臉上,惡狠狠地說道:“紅姐的店怎麼開,是你能說的?”
淩阡毓收起手機,轉存了一份錄音,以備不時之需。
“你倒知道的不少,懂得拿梟姐出來壓人,也知道我的身份,當然你那個自作聰明的老板也有點心機,不過...”淩阡毓笑得意味深長,不知所想,總覺得她已經洞察一切,掌控所有。
她的話止於此,用點手段嚇唬人,果然有出其不意的效果。
淩阡毓有懷疑的對象,隻是還不敢確定。
她冷眸一轉,似有一道寒光射出,清冽的眼神直視那二人,“我不喜歡問兩遍問題。”
於氏兄弟心領神會,老板想知道這二人在梟姐哪家店,就必須最短時間內問出來。
不給點手段,他們還真的以為二小姐被梟姐鎮住了?
淩阡毓把玩著手機,背過身站到了門口,身後傳來兩人挨打的慘叫聲...
一樓茶室,茶香撲鼻,海芋特地找出了大紅袍,熟稔地開始煮水烹茶。辛然心不在焉地看向窗外,總擔心淩阡毓會“濫用私刑”,自己作為警務人員,對這些視而不見等同於犯錯。
相比之下,海芋反而氣定神閒,好似見怪不怪,隻專注泡茶。
辛然走也不是,坐也不是,有些浮躁。她忍不住說:“我覺得你要不去勸一下二小姐吧,如果她想極端處理不如交給警方,我肯定能夠扒出他們背後的指使者。”
“你不是休假嗎?”
“我隨時複職,看到總不能當做沒看到。”
海芋眉眼抬了抬,望著她,平靜回答:“二小姐做事有分寸,她也不喜歡彆人指手畫腳,我們靜候結果就好。”
“撬開人嘴有很多種方式,但絕對不能人身傷害,她這種行為其實已經觸法了你知道嗎?”
“紅經曆了那麼多次生死,每次都傷筋動骨,她又怎麼可能容忍得了這種事,我不認為她這種方式有什麼問題,如果是我,我也會這麼做。”海芋說話不緊不慢,泡茶動作宛如一副慢鏡頭的電影,溫柔有耐心。
可惜這種優雅的氛圍,從這個話題開始就被破壞了,辛然沒什麼心情品茶,對海芋的觀點十分不讚同。
“我能夠理解她對紅姐的心,但保護心愛之人有很多種方式,可以...”
“彆急躁,喝杯茶。”海芋淡定地在潔淨的茶杯裡傾入芳香四溢的茶。
“謝謝。”辛然望著她,有些失神,紅茶聞之清香雋雅,一杯下肚,溫潤滿腹,品後回味無窮。
她深呼一口氣,感覺自己的心正慢慢平靜,她娓娓道來:“海芋,你能否勸二小姐把人交給我,我真的無法視而不見,現在是法治社會,交給我們警察,自然會給你們解決。她如果把人重傷了,會惹上故意傷害罪,以二小姐今時今日的社會地位,這種事情被人知曉絕對不是好事。”
“你以為每個警察都像你這麼儘心儘責?你以為老百姓生活中那麼多摩擦都是靠你們警察解決的?你清醒點,如果今天人交給你了,明天就會有人將他們保釋走,三少爺的事情我想你還有印象。”
“你彆說偏了,其他的事情我們先不論,隻談二小姐今天的言行是否合適。我知道她也是為了找出背後的人,我可以幫她找出來的,並且會很快也很容易。”
海芋抿了一口茶,淡而笑之:“有些事情不是你說警察介入,把鬨事者抓走,把背後人揪出來就完事的,紅心為什麼選擇私了,為什麼這些人一而再再而三的過來,原因究竟是什麼,不是你能夠解決的。”
“再怎麼樣都不能私自傷人,所有的犯罪分子都應該接受法律製裁,如果私自傷人,那跟犯罪分子有什麼分彆?”
“辛大隊長,你是不是太上綱上線了,法律不外乎人情,你們警察執法也要視情況而定吧,何況這個世界沒得到法律保護的人可太多了,那些人受難的時候,找到警察,真的受助了嗎?不要這個時候把彆人放在道德和法律的製高點上。”海芋想起了過去,她們也曾試圖報警尋求幫助,可還沒有立案,就被人擋了下來。
她太清楚了,不是所有的警察都像辛然這樣,不是所有的老百姓遇到麻煩和困境就能夠得到解決。這個世界,最多的就是不公,最多的就是欺壓和艱苦。
見多了人間黑暗,海芋早已看透,用自己的方式保護自己和心愛之人,才最穩妥。
辛然不可思議地望著她,“你怎麼能這麼想呢?對就是對,錯就是錯,法律的標準線隻有一條,遵守就行,今天二小姐確實做的不對...”
“對不起,我不認為二小姐哪裡做的不對。”海芋幫親不幫理,兩人陷入了激烈的爭執,誰也不能認同對方的觀點,就像曾經保釋淩商雨那樣,矛盾在談聊中激化。
海芋理解辛然,但不能認同,而辛然連理解都理解不了。
誰也說服不了對方,海芋直接閉嘴不想說了,辛然也無奈地扶額,也不想再爭辯下去。
今時不同往日,她沒了過往的硬氣,沒辦法像當初那樣對海芋甩冷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