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愈有時候會和他們互動一下, 譬如問一兩個問題。
起先他們還會因為害羞不肯開口, 到了後麵, 逐漸熟絡了, 舉手的人此起彼伏。
教室裡頓時變的鬨哄哄的。
何愈喜歡這種積極的感覺。
靠近她講台的課桌旁, 一個長相清秀的小女孩輕聲說:“老師, 外麵有一個叔叔一直在看你。”
何愈疑惑,轉頭看了一眼,卻隻來得及看到一片深灰色的衣角。
她將視線收回, 可能是考古隊裡的其他人吧。
那節課下了以後, 何愈整個人都疲的很,洗了個澡就躺下了。
後天就要啟程回北城了。
明天一早還得收拾東西。
同行的那些小女生聽說要回去了,一個個都很積極。
出發當天,何愈很沒骨氣的感冒了。
鼻塞加頭暈,還好她有隨身帶藥箱的習慣。
吃了藥以後,戴上眼罩就睡了。
是在下午到的北城,林教授通知他們今天早點睡, 明天有個飯局。
院長約了那個公司總裁吃飯。
何愈愣了片刻, 才恍然, 是那個讚助他們此次考古挖掘和捐鼎的人。
卻也沒有勾起她的半分興趣。
在睡覺麵前, 誰都沒辦法吸引她的注意力。
她將臉埋進枕頭裡, 片刻後,又慢悠悠的蹭出來。
視線落在手機上。
暗著的屏幕, 甚至還能折射出她的臉。
因為感冒有些憔悴,眼睛也有點腫。
不知道徐清讓現在睡了沒有, 他在乾什麼。
視線微垂,她的手才剛摁亮屏幕,便又很快的縮回。
算了算了,還是先去顧晨那裡探探口風了再給他開視屏。
她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麼。
可能怕,屏幕後的那個人,憔悴的她心疼。
他總是喜歡逞強,有什麼事也是自己一個默默忍著。
就算她問起了,也隻是說沒事。
胸口莫名堵的慌,她將頭埋進被子裡,片刻後又因為呼吸不了而伸出來。
盯著雪白的天花板發呆。
不知不覺的就睡著了。
飯局定在下午。
顧晨窩在沙發裡,手上拿著今天剛送來的報紙。
調侃道:“你這生活規律的就像一個老年人,就連看報紙的習慣也是。”
後者在打領帶,沒有開口。
顧晨把報紙折好,放回桌上:“你不打算再爭取爭取?”
徐清讓怔了片刻,手逐漸放下:“我本來就沒有資格讓她等我這麼久。”
顧晨問:“看著她和彆的男人在一起,你就不心疼,不嫉妒?”
他搖頭:“她幸福就好。”
隻要她幸福,就好。
這些年在國外,每次想到她還在用自己的青春耗著來等他的時候,他就很難過。
又自責。
她那麼好,應該有很好的人生和未來的。
就是因為遇見了他,才會過的這麼累——
何愈到的有點早,祁南一直像隻蒼蠅一樣,在她耳邊嗡嗡嗡。
她皺眉和旁邊的人換了個位置,沒一會,他又換到她的旁邊來。
何愈實在忍無可忍:“你能不能安靜一點。”
推拉式的門被推開。
眾人的視線一齊移了過去。
西裝革履的男人,一如從前。
好像有什麼變了,又好像一點也沒變。
他從外麵進來,林教授立馬迎了上去,握著他的手說道:“您好您好。”
似乎沒有立刻適應過來這種熱情,片刻後,他才略微頷首,低冽的嗓音:“您好。”
何愈愣怔了好一會,僵在原地,好半天,才反應過來。
夢裡經常出現的男人,此刻就在她麵前。
她卻不敢去看他的臉,隻得將視線移到他的手上。
才剛被鬆開的左手,白皙修長,骨節分明。
能感覺到,椅子拖動時,和地麵摩擦時發出的聲響,在她對麵傳來。
然後視野的光被擋了一部分,男人坐在她麵前。
眼睛發熱,有點疼。
想哭,卻又隻能忍住。
她不確定自己這是一種怎樣的心情,明明這些年來,一直等著的人此刻就坐在她麵前,可是又不敢抬頭去看。
怕是夢,是幻覺,集中注意力去看時,又會變成另外一個人。
一個她不認識的人。
祁南發現了她的不對勁,夾了個大蒜在她碗裡:“你怎麼了?”
她不說話,隻是抬手抹了下眼睛。
手背被眼角的水汽浸濕。
祁南又給她夾了塊薑:“有什麼不開心的現在都彆管,乖乖吃飯。”
何愈看了眼自己碗裡堆滿的各種薑和蒜,壓低聲音說了一句:“滾。”
祁南鬆了一口氣,還有力氣罵人,看來也沒什麼事。
林教授不知道在和徐清讓說什麼,後者安靜的聽著,隻是視線,卻一直有意無意的落在對麵那個眼睛紅紅的女人身上。
後來她說了一句話,再次抬眸,正好看到她身邊的少年嘻嘻哈哈的和她說著什麼。
那個人,他見過的。
何愈的男朋友。
像是有誰拿著針,一下一下對著他的心臟紮去。
徐清讓不太清楚這種感覺,原本是不想來的,可是又想見見她。
思念壓抑的久了,就會像火山一樣。
噴發的時候,帶著駭人的衝擊力。
麵前的酒杯一次一次的被倒滿,他終於沒有再推拒。
薄唇碰到杯壁,他仰頭。
下顎與脖頸間的皮膚被拉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