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兩個給我站住!鬼鬼祟祟的,剛才在嘀咕什麼?知不知道這是什麼場合?”
一名西裝革履,一臉精乾,看上去三十多歲的男子,快步上前,叫住了江躍和三狗。
江躍上下打量了對方幾眼。
看他這身製服行頭,應該和羅處是同一級彆的人物。頭發打理得非常柔滑,蒼蠅飛上去都可以崴了腳。
腳下蹬著一雙擦到發亮的黑皮鞋,幾乎可以當鏡子。
這人一看就是非常善於包裝自己的精致人。
精致人往往都善於投機取巧。
在江躍看來,對方攔住他們哥倆,其實就是在投機取巧。
現場這麼多人,其他人都沒說什麼,就他站出來表功,拍馬屁的意圖再明顯不過了。
羅處連忙上前:“高處,他們有家屬淪陷在商場裡,你這麼大威風,何必跟兩個後生過不去?”
“嗬嗬,羅處,你先把自己屁股擦乾吧?這都什麼時候了,還有心思多管閒事?這可不像你羅處的風格。”
這個被稱為高處的人,顯然跟羅騰不太對付。說話語氣之間,隱隱都含著火藥味。
不過,他夾槍帶棒一番話剛說完,卻尷尬地發現,他喝止的兩個人,竟一點麵子都不給他,居然施施然走了!
“我再說一遍,站住!”
高處使一個眼色,他的部下紛紛啟動,攔在江躍和三狗跟前。雖然沒有荷槍實彈,可是阻攔的意圖卻非常明顯了。
“請留步,配合長官問話!”
圍上來的部下,嘴裡客氣,但肢體語言已經非常明顯,如果再往外走一步,就要給他們上手段了。
江躍在這一瞬間,忽然有點理解羅處了。
如果成天就跟這樣的貨色共事,上頭還有閆長官這樣的頂頭上司,那真是天坑級難度啊。
江躍倒是雲淡風輕。
他雖然不爽,卻犯不著為這種人生氣。
嗤笑一聲:“你們有這威風,往商場裡邊使啊。在外頭跟平頭百姓抖威風,是不是用錯方向了?”
罵人不用臟字,關鍵是得罵中要害。
果然,那高處一張白皙的臉,頓時有些難堪。
星城發生了這麼多詭異事件,彆的行動處或多或少都有些收獲,唯獨他高處領導的行動五處,卻是處處碰壁,一點收獲都沒有。
同是中生代的後起之秀,他跟羅騰一比,業績差距簡直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所以,他要在長官麵前邀功,要給羅處上眼藥,也就不難理解了。
業績不行,總要馬屁來湊。
能爬到行動五處的處長位置,哪怕是裙帶關係,這個高處肯定也有過人之處。
比如說控場能力。
雖被江躍一番話擠兌得有些羞臊,很快就鎮定下來。
冷冷瞥了江躍一眼:“我懷疑這兩個人有問題,帶回基地好好審問一番。”
“慢著!”
羅處當場就炸了。
江躍是他帶來的人,三狗更是他的部下。
這要是被高處的人帶走,他今後還怎麼在局裡混?
“姓高的,你但凡把這點小心思放在辦案上,怎麼至於一個案子都辦不好?這兩個人,一個是我的線人,一個是我的部下。你要審問自己人?你平時都這麼辦案的麼?”
羅處的部下,沒幾個不認識江躍和三狗。
但是星城超自然行動局各處之間都是平行機構,互相之間獨立行動,獨立辦案,彼此之間有競爭,有合作。
但是羅處和姓高的明顯尿不到一壺,所以彼此之間絕對談不上什麼合作。
因此,這高處對江躍和三狗的情況,完全一無所知。
聽說這兩人一個是線人,一個是部下,高處也有點坐蠟了。再怎麼關係不和,也不能把對方的人帶回去審問。
對自己人下手,明顯是犯大忌諱的事。
“哦?果然是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羅處的部下,果然跟羅處的風格一樣,目無尊長,毫無紀律。”
“羅處,你解釋一下,長官在訓話,什麼時候輪得到他們說話?更彆說還當場議論領導!”
彆看這貨業績能力不行,抓人漏洞,內鬥整人,絕對是小能手。
江躍知道,以羅處的嘴皮子,要是跟這貨撕起來,肯定是占據不了上風的。
更何況這種沒完沒了的口水官司,江躍真是膩歪透了。
“高處是吧?嘴皮子誰都有上下一對。這種場合,光磨嘴皮子,那都是光說不練的假把式。你從現在說到天黑,再從天黑說到明天早上,那都是虛的。咱能不能來點乾貨?來點實打實的玩意兒?”
“你要在我們麵前顯擺,抖你的官威,這沒問題啊。隻要能把雲山時代廣場失陷群眾救出來,牛逼你想怎麼吹就怎麼吹。你要怎麼訓我們就怎麼訓我們,要我們寫檢討我們就寫檢討,多乾脆的事?”
“嘴炮三千,還不如乾成一件實事,對吧?”
激將法並不高明,但卻實實在在擊中高處的要害。
一時間,高處臉色青一陣,白一陣。
他當然可以找到很多說辭,可這個場合,如此情景,一切說辭都顯得蒼白無力。
哪怕明知道人家是激將法,能破麼?
這麼多同僚,這麼多兄弟部門,對方已經把他架上去了,他這時候想下來都找不到台階下。
儘管如此,場麵話還是要說的。
輕哼一聲,儘量壓住火氣,維護住自己的人設。
“怎麼辦理案件,在場這麼多人,哪個不比你有見地?還用得著你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子來指點江山?羅處,你的人,一個個都這麼膨脹的嘛?”
這貨不但反過來擠兌江躍,還順帶把羅處也拖下水。
江躍嗬嗬一笑:“你這個毛長齊的人,卻沒有長膽子。案子明明白白擺在麵前,你卻隻能嘴炮裝逼。”
“無理取鬨!”高處有些老羞成怒。
江躍不為所動,繼續道:“你屍位素餐。”
“你……”高處血壓有點網上飆。
“你光說不練!”
“你……”
“你什麼你?”江躍氣勢完全壓製對方,“你是特殊部門堂堂大處長,我一個普普通通的人民群眾。按理說你覺悟應該比我高多了。不如這樣,咱也彆攀扯彆人,誰都彆玩嘴炮,就咱倆,現在就進雲山時代廣場,給大夥探探路,怎麼樣?”
三狗也在一旁起哄:“對啊,大處長的膽量,不會連我一個小孩都比不過吧?我陪你們一起進去。”
起哄架秧子,三狗從來都是一把好手。
這局勢被他們哥倆一拱火,高處越發沒有台階下了。
再找什麼冠冕堂皇的借口,隻怕都會落下一個膽小怕事的嫌疑。
派手下隊員去?
也不是不可以。
可先前派進去的人,好幾個就跟石沉大海一樣,明顯淪陷了。
這明顯是派人送死的事。這節骨眼上要是指派手下人去,以後威嚴何在?顏麵何在?
到底是閆長官的心腹愛將。
閆長官見高處有點下不來台,清清嗓子,打起了官腔:“羅處長,這兩個小鬼是你的人?年紀不大,看來膽氣不差嘛!”
“嚴格來說,現在還不算是我部下。一個是我看好的潛力股,一個是我的線人朋友。”
羅處是聰明人,如果現在說三狗和江躍是他的部下,那麼部門內,閆長官說一不二,隨時可以給哥倆穿小鞋。
這是羅處絕不想看到的。
倒不是怕江躍和三狗吃虧,這哥倆吃不了虧。
關鍵是,他們部門還真沒有任何本錢和這哥倆交惡。一旦翻臉,損失的絕對是他們部門。
更何況,羅處對這段交情是非常看重的。
哪怕閆長官是上級,他也絕不允許他們對江躍和三狗不利。
畢竟,上級就跟流水一樣,隨時會流動。
而他和江躍三狗的關係,卻是要細水長流的。
再說了,閆長官名義上是上級。羅處卻非他的嫡係,真要鬨掰了,羅處也有靠山,也不至於完全沒有周旋的餘地。
閆長官似笑非笑道:“這麼優秀的年輕人,應該早點吸收到咱們部門。上頭三番五次提到,咱們拔擢人才要大膽一些,步子再大一些。我看啊,這兩個小鬼就很不錯,初生牛犢不怕虎。羅處長,你要是不方便,我替你做個主,現在就把他們納入咱們部門。正好小高的行動五處有幾個編製缺額,你看怎麼樣?”
正麵插刀從來都不可怕。
可怕的是這種笑麵虎,你都不知道他的刀子藏在何處。
看著似乎是欣賞人才,提拔年輕人。可彆說是羅處這種老官場,就算是江躍,對這閆長官的話也是半個標點符號都不信。
彆說他這番話不可信,就算是百分百誠懇,江躍也不會當回事。
到高處這種人手底下乾活?
江躍光是想想都覺得反胃。
將慫慫一窩。
江躍絕不可能跟慫人尿到一壺去,關鍵時刻,被人賣了都不知道怎麼死。
“閆長官,缺額我這也有啊。就算沒有,我想辦法也得給他們安排。架不住小江年紀輕,還在上學,目前還沒有出來工作的想法。自古強扭的瓜不甜。不然的話,我老羅還能等到現在啊?”
不管你出什麼幺蛾子,挖牆腳也好,想整人也好,我羅某人都給你擋回去。
“對了,閆長官,雲山時代廣場確實是高處行動五處的轄區。到底怎麼乾,還得聽聽高處的高見啊。救人如救火,還真是耽誤不得。大幾百條人命,天大的乾係啊。真要出什麼事,咱們上上下下,都沒好日子過。”
都是聰明人,都是得道的老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