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歡長久的凝視著對岸的穆雲琛,忽然輕嘲一笑道:“見異思遷,人之常情。”
段曉樂冷冷的哼了一聲。
渭水分支的溪流原本也就隻有兩三米寬,穆雲琛方才注意著長孫荼的傷沒有在意對岸,如今聽到一聲清晰的冷哼,不覺抬頭望了過去。
這一望,他整個人都覺得全身血液恍若凝固。
他看到那雙令他寤寐思服魂牽夢縈的桃花眼,看到那張高傲美麗的臉,他的心忽然強烈的跳動,眼眶變得濕潤,仿佛那雙深邃沉黑的水杏眸被其中彌漫的水氣化成了散不開的濃墨。
是清歡啊,是清歡啊!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會猝然相見,不知道為什麼她會出現在這裡,但是就算他認錯了全天下所有的人,他也絕對不會認錯了清歡!
穆雲琛殷唇微張喉結滑動,扶住長孫荼的手指不自覺的扣緊了她粉色的衣袖。
他開始懊悔,為什麼今日這麼草率的答應了穆雲瑛出門踏青,他應該好好準備的,修飾儀容挑選衣著,清歡最喜歡他俊美耀眼的樣子,他如今這樣身著常服與她相見,她定然不喜歡了。
該與她說什麼呢,她,她最想聽到的應該是什麼呢……
穆雲琛怔怔的看著清歡,心中欣喜又酸澀,腦中卻胡亂的想著。
“九哥,你怎麼了?”
長孫荼見穆雲琛一時間神色變化,怔忪不語,可那眼神又好似有千言萬語,不禁覺得十分奇怪。
她一開口清歡便發現了看過來的穆雲琛——他們的目光隔著清澈的溪水交彙在一起。
四目相對間是六載光陰輾轉,物換星移容貌依舊,卻再不是當初眸中隻有彼此的模樣。
可是縱然麵上怔然無語沉默以對,他們心底卻依舊掀起了驚濤駭浪,無數的聲音叫囂著仿佛將過往的記憶強行撕扯出來,一一展開。
“哦,是穆相啊,陪長孫三小姐出來踏青?不知二位的喜事何時張羅,到時候彆忘了請我們祁郡王府也喝杯喜酒,見證一番情深義重的穆相另娶新歡。”
段曉樂是個直來直往看重感情的人,見穆雲琛如此欺世盜名便毫不客氣的嘲諷出來。
段曉樂的話對穆雲琛而言猶如當頭棒喝,他這才意識到自己扶著長孫荼,下意識就放開了手,目光再去急急的追逐清歡的視線,可她已經帶著淡淡的傲然看向彆處了。
郡主!清歡!
穆雲琛多想立刻喊出聲,哪怕讓清歡再看他一眼也好,他早就將目的看得比名譽更為重要,他不怕全天下誤會他,可他唯獨一腔急切想對她一個人解釋清楚。
他沒有見異思遷,他沒有思念另一個人,他沒有和長孫芙做過一天夫妻,他更不會娶什麼長孫荼,他這麼做隻是不想再有聯姻,他不想讓彆人再來打擾他安靜的思念她。
穆雲琛想把這些都大聲的告訴清歡,然而,他已經不是當初不顧一切、不諳朝政的癡情少年了。
清歡本不該出現在這裡的,無論她出於什麼原因提前入京他都不能聲張,京城於她是危險的,她如今的所有舉動都會引來他人無限的政治猜想和惡意揣測。
穆雲琛忍住了,可是他忍住了聲音忍不住急切的心。
“彆再走了,前麵是水!”長孫荼見穆雲琛眼中恍若無物的快步向前走去,趕緊伸手拉住他。
對岸的清歡長睫翕動,抱著懷中熟睡的女孩兒望向彆處,輕聲對段曉樂道:“走吧。”
段曉樂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舉止有些奇怪的穆雲琛,隻覺他是因深情人設被拆穿而引發了不安,不禁心中快意,刻意朝穆雲琛點頭道:“穆相,告辭。”
“祁郡王妃!”穆雲琛終是忍不住,蹙眉喊道,“你誤會了。”
他雖然口中向段曉樂解釋,眼睛卻一眨不眨的看著清歡。
段曉樂已經笑著跟上了清歡的腳步,她語含嘲諷,無所謂的側過臉道:“是,臣妾誤會了,穆相放心,臣妾不會說出去的。”
“九哥,我們走吧,知你者謂你心憂心憂,不知者謂你何求,何須與黑白不分的人解釋。”長孫荼拉住穆雲琛刻意朝對岸揚高聲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