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流西細看了下。
還真是,灰八那邊的掌勺,頭天攤煎餅,第二天燒胡蘿卜羊湯。
葉流西反應過來:昨晚上,灰八的死嚇跑了兩個人,這個掌勺的,就是其中之一。
她原本以為,他們跟灰八和那口棺材一樣,都神秘消失了,沒想到還在。
她語氣有點不屑:“還以為跟灰八混的人,多少得有點膽子……這就嚇傻了?不過挺能耐的,還能摸得回來。”
昌東想了想:“昨晚他們那麼亂跑一氣,是很容易迷路。可能是我剛才燒垃圾,他看到黑煙,循著方向回來的。”
他把那個掌勺的硬拽到篝火邊坐下:跑丟了兩個人,那就是還有一個在白龍堆裡迷路,明天他出去搜找的時候,得多留點心,饑餓、溫差,還有脫水,兩三天時間,足以報銷一條命了。
那掌勺的並不安分,左手握拳,右手慢慢往上推,推到個高度,嘴裡“哢嗒”一聲,然後左手成拳端起來,長籲一口氣。
葉流西莫名其妙:“他在乾什麼?”
昌東回答:“打傘。”
仔細一想,那一連串的動作還真像,葉流西在掌勺麵前蹲下來:“打傘乾什麼?又不下雨。”
掌勺說:“噓……”
他神神秘秘:“下沙子,都埋起來了,不打傘,會被埋了的。”
“誰被埋了啊?”
“八爺……”
昌東反應過來,脫口而出:“他回過棺材那!”
葉流西也想到了,一顆心砰砰跳,她儘量語氣溫和:“怎麼埋的啊?”
掌勺拿手指天:“下沙子,一條線,咻咻咻……”
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
葉流西皺眉:“那棺材呢?”
掌勺的把“傘”略移開些,眯著眼睛看天,又趕緊把“傘”罩回頭上,嘴裡又悄聲念叨開下沙子、打傘、收衣服之類的話來。
***
怎麼安頓這個掌勺的,昌東很頭疼:不能放他亂走,走丟了很麻煩,想關進車子裡,又怕他亂摸亂摁,亂踢亂叫。
跟葉流西一說,她都沒當回事,走到掌勺的跟前,一掌切向他後頸——
掌勺的哼都沒哼,軟軟癱邊上了。
昌東居然沒領她情:“就這做派?不覺得太粗暴了嗎?”
葉流西斜乜他:“怎麼著?我該哄他睡覺?”
昌東半蹲下身子,拎提起掌勺的雙肩,把他軟塌塌的身子掛上自己的肩膀,一個用力挺身站起來。
“我是覺得,作為女性,你至少該溫柔體貼些。”
他轉身朝車子走,葉流西忽然說了句:“慢著。”
昌東停下,這一百大幾十斤的份量,壓肩上本來就很沉,停下來更重——
他動了下肩頸,把掌勺的身體往上蹴了蹴。
葉流西從地上撿起了什麼,使勁拍了拍,然後遞給他:“他傘掉了。”
昌東掉頭就走。
***
經曆了兩晚車上住宿的蜷手蜷腳,終於能躺直躺平,再加上外頭沒有風聲,分外安靜。
原本今晚一定能睡個好覺,但昌東總覺得心頭盤亙了點事,像野外鑽木生火時那個迸出的星子,他要是不趕緊拿草絮棉料去烘引,這火頭就出不來了。
葉流西的帳篷緊挨著他的,能聽到他在裡頭輾轉反側:“還在想白龍堆2號?”
這一下忽然提醒昌東了。
“流西,你有沒有發現,如果真的有白龍堆2號,它不收活人。”
“掌勺的不一定是灰八死的時候被嚇傻的,他後來重新回去了,再次目睹了一些事,也許還看到了那些東西如何從眼前消失的……但他沒被帶走。”
也就是說,死人被消失,活人被留下。
“不收活人”這種話,太過嚇人,葉流西頭皮微麻:“你想到什麼了?”
昌東低聲說:“我們一連幾個晚上遭遇過怪事,這幾個晚上有共同點,都起了大風沙。”
沙漠腹地流傳著一個說法:深夜,刮大沙暴的時候,機緣巧合,你會看到玉門關的鬼魂。
灰八死的時候,那首歌謠像天邊的海浪,層層疊疊,如同無數遊魂哼唱:“玉門關,鬼門關,出關一步血流乾……”
“一家村”裡那個口齒不清,就著鹽堿水洗衣服的老婆子說:那個玉饅(門)關,早就活了,半夜裡,你不要到野地裡頭哈走,會走到饅洞洞裡去……玉門關,又叫陰關嘞。
葉流西說:“你的意思是,我們一路以來遇到的怪事,都是因為那個早就風化的玉門關?”
昌東回答:“綠色的鬼火,打在帳篷上的駝隊,沙暴裡的怪手,皮影棺材,還有那首歌謠……你不覺得,所有的事,都能跟玉門關扯上關聯嗎?”
葉流西沒有說話。
過了很久,昌東才聽到她耳語一樣的聲音:“那我,會是關內人嗎?”
昌東沉默。
也許是,她提起過,說自己好像是個拉貨的,總是開著大車,拉著不同的貨:鞋子,衣服,書,甚至明星海報……
而每一次,總是一進戈壁,就再也不記得了。
……
但是,關於玉門關的一切,都是傳說。
而那些貨,是真真切切的。
那些貨,是拉給誰的?新電腦版大家收藏後就在新打開,老最近已經老打不開,以後老會打不開的,請牢記:網,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