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溫侯,平世三公才[3]也,煥無才無德,不敢高攀。”
江遵:???
這對話有點耳熟啊,仿佛似曾相識。
一個小時前才從崔頌那兒碰壁的江遵,體會到了一千年後才有的“讀檔從來”的感覺。
戲誌才不再多言,目不斜視地上了樓。
他走之後,江遵才慢慢回過味來。
“平世三公才”?在和平的年代具有封侯拜相的才能?
江遵在心中暗暗加了一句。
——那亂世呢?
現今正逢亂世,戲煥卻誇了一句“和平年代的治世之才”。這戲煥的意思,莫非是不看好王允,覺得他在這亂世裡掀不起多少浪花?
又想起崔頌也是用相同的理由拒絕,自稱“紙上談兵之士”,貶低自己抬高王允……看來那崔頌也和戲煥一樣,瞧不上王允,不願為王允效命,這才故意說些自謙的話。
江遵雖然並不讚同他們對王允的評價,卻也開始思考為王允謀劃是否是正確的選擇。
“江兄管這人作甚?”賀維不讚同地皺眉,“崔頌也便罷了,多少有些才名,難免高傲些。似這姓戲的無名之士,若要推薦給太師,豈不寒磣。”
江遵搖頭,真是個憨貨,竟連剛剛那段話的玄機都沒參透。
這麼想著,口中卻道:
“若真是平凡無奇的無名之士,如何與聞名冀北的崔頌稱兄道弟?”
賀維啞然。
“聞名冀北”的崔頌,此時正忙著熟悉地形。
他一連三日在長安城內晃悠,拿著城裡的堪輿圖熟悉布局。
自從他離開外族的部落,便幾乎沒有在夢中見過另一個自己。少了場外救援的他,似乎又重新回到那種束手束腳、底氣不足的處境。然而他知道,與“崔頌”的“互通有無”終究不是長遠之計,他可以向“崔頌”學習古代名士的基本修養,卻不能依賴他的幫助。想要在這個世界好好的活下去,一切隻能依靠自己。
幸而這幾個月他在夢中惡補了許多,雖說比起這個時代的人/精們還差得遠,但也沒有一開始那樣摸瞎。
董卓的事,他多少有了一點靈感。縱觀曆史,那些有一副好牌,最終卻打了個稀爛、一敗塗地的霸主,除卻運氣因素、人心因素與人格缺陷,有很大的一部分是因為他們“不聽謀士言”。範增之於項羽,田豐之於袁紹……想來,要讓董卓“不聽謀士言”,最有效的手段還是離間。隻要董卓對手下之人產生猜忌,不管是多是少,在做出決策的時候總會下意識地排斥那人的意見。
就是不知道……董卓手下最舉足輕重的謀士是誰?史書上對董卓的記載不多,關於謀士的信息更是寥寥無幾。李儒算一個,賈詡勉強能算半個,除此之外,似乎再無第三個人。
大腦高速運轉著,他在走過一個轉角之際,不慎與人相撞。憑借良好的身體素質與反射神經,他下意識地側過身,卸去衝力,同時扶住與自己相撞、即將跌倒的那人。
一陣香風傳入鼻尖,崔頌忙鬆開手,低聲道歉。
“是妾身衝撞了。” 身著海棠色襦裙的年輕女子退後一步,目不斜視地露出最恭順的姿態。
崔頌覺得這聲音有些耳熟。他想讓眼前的女子抬起頭,好看清她的麵容,但又想起這裡是古代,這麼做容易被誤會成登徒子。崔頌仔細回憶一番,通過衣著打扮認出眼前這位姑娘正是兩日前他在某個偽神醫家門口碰到的任姑娘。
傳說中的貂蟬就在眼前,崔頌不由感慨世界真小。
雖然不擅長與年輕女性/交談,為了收集戰略信息,他還是試著尬聊一番。
“恕在下冒昧……姑娘可是任神醫之女?”
女子驚訝地抬頭,露出白皙柔美的麵龐。
“公子您是……?”
“前兩日,我與朋友恰好在貴府外……見過姑娘一麵。”
女人斂容一拜:“小女子任氏,還未感謝公子的救人之舉。”
崔頌:“?”
任紅昌道:“公子仁義。醫者父母心,家父雖不是什麼杏林聖手,卻也並非鐵石心腸。家父麵皮薄,未曾向二位公子道謝,便由小女子在此代為謝過。”
崔頌還以一同輩禮,見任紅昌麵露猶豫之色,似還有其他的話要講。
“任姑娘有什麼話,但說無妨。”
“家父雖醫術不精,在藥理方麵一竅不通,但他曾經師承烏角先生,擅長通過麵色診斷病情……”任紅昌輕咬薄唇,“您的那位朋友……身患不治之症,恐怕……”
崔頌一怔。
“(恐怕)……於壽數有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