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卓疑道:“清河崔頌?可你當時不是另寫一信, 說崔頌與你有隙……”
說完, 驀地反應過來。
向他獻策的人是賀維,不是江遵,那麼那封另外附上的信應該也是賀維寫的。
江遵道:“與崔頌有隙的不是我,而是賀蕭圖(賀維)。”
說罷便把洛陽文會上的事大致說了一遍, “……當時參加文會的士子都知道這件事。”
董卓點點頭。
如果賀維與崔頌有仇, 那就說得通了。
賀維知道崔頌認識江遵,也讀過他的策文。所以,賀維在冒充江遵、獻上策論時,故意附了那樣一條私信。
因為他冒用江遵的名義獻策,所以讀過江遵策論的崔頌在聽到這是“江士子”獻上的策論時,並未發現不妥。同時,因為他明說二人之間有隙, 董卓不自覺間就對崔頌話語的可信度打了個折扣, 也不會將他們二人放在一處,避免了賀維穿幫的可能。
事情發展到這一地步,董卓差不多完全信了江遵,又想到自己當時問崔頌“此策如何”時,崔頌直言不諱、認為“不妥”, 他不由歎道。
“隻恨我當時沒聽崔頌的話,沒想到這篇策文是真的‘不妥’啊!”
江遵眸光一閃:“崔頌的才名享譽天下,恩師生前便格外偏愛於他。以他的眼力, 自然能看出這篇策文的弊端。要是他當時能規勸太師, 分析這篇策文的利弊, 阻止策文的施行就好了。”
董卓聞言,眉頭一皺。
江遵的話倒是提醒了他:崔頌既然知道這個策論不妥,不合時宜,為什麼不當麵指出利弊,勸他不要施行?
他卻隻說了“覺得不妥”四個字,彆的不說,也不解釋,如何能讓他信服?
就不知道他隻說不妥,卻不解釋原因,到底是明哲保身,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還是故意不說,存了看熱鬨的心思?
董卓的眼中蒙上了一層陰翳。
不管是哪個答案,都足以說明——那崔頌毫無替他謀劃的心思,無法重用。
蔡邕很是了解董卓,一聽江遵這話,覺得不對,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為崔頌辯道:
“我見過崔士子,對他甚有好感。崔士子玉潔鬆貞,文采玢璘。不直說原因,大約是他以為這策乃是江士子你本人所獻,掛念著同門之誼,不願陷你於不義罷了。然而他又不願欺騙太師,便隻說‘不妥’,不說旁的。太師你且想想,如果崔頌當真存心隱瞞,或是懷有異心,又何必告訴你那篇策文不妥?推說自己不知,或是一個勁地吹捧就好,何苦直言不妥,引得太師不快?”
董卓一想,是啊。當時崔頌明明可以隨大流,順水推舟,沒必要唱反調,這對他有什麼好處?
“伯喈說得有理。”
江遵見此,忙改口道:“遵隻是一時有感,未有彆的意思。”
呂布這時也開了口:“我瞧那崔士子談吐了得,不似尋常人,待人又實誠。義父你可不要冤枉了。”
董卓聞言瞪了呂布一眼。
呂布不爽地想,這又是怎麼了,他好像沒說錯什麼吧?
董卓則是心道:這兔崽子還有臉說?那劉曜的事不就是他攪和出來的?
董卓揚聲道:“既然如此,就叫那崔頌過來,看他如何說道。”
江遵好似不經意地開口:“聽說太師府上有一名戲姓幕僚,近日身患重病……”
董卓心中起疑,冷下臉:“你怎麼知道此事?”
江遵一頓:“大鴻臚卿曾與我說過此事。”
董卓一聽,劉曜如此關注他府裡的事,是何居心?
還說給自己的幕僚聽,這無恥的狗崽子,死得不冤。
江遵不甘寂寞:“敢問太師,是否真有此事?
董卓不快道:“是又如何?”
江遵道:“我認識一人,姓戲名煥。”
董卓非常驚訝:“你竟識得誌才?”
江遵道:“不過是有幾麵之緣,泛泛之交。倒是崔家頌郎與戲誌才交情深厚,以兄弟相稱。”
崔頌?董卓想起上回劉曜向他舉薦崔頌的時候,他曾向戲誌才征詢意見,戲誌才說自己“沒有見到人,不好妄下論斷”,頓時又犯了疑心病。
依照江遵所言,戲誌才與崔頌兩人不但認識,而且還交情深厚,那為什麼戲誌才那時要裝作不認識的樣子?還有那個崔頌,對他並無效忠之心。今有荀公達(荀攸)的事在前,戲誌才的事在後。根據太醫丞的回話,戲誌才看起來是不太好了,崔頌是否會因此記恨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