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布知道空口白話不能讓幾人撤開心防,遂從懷中取出一物,交給幾人傳閱。
“這是我與某位朝臣的盟書。”
呂布所說的盟書,不是春秋戰國時期的諸侯盟約,而是雙方或多方共謀大事之時,為了防止其中一方輕易背叛所簽訂的限製性條例,頗有幾分現代合約的味道。當然,因為共謀之事見不得光,盟書上的內容十分隱晦,還加了立誓賭咒。約束雙方的不是無意義的賭咒,而是相關的利益。
就如呂布拿出的這份盟書,上麵有王允的字跡與官印,雖然並未寫明盟約的內容,卻清清楚楚地陳列了二人所交換的利益。一旦其中一方反水,另一方將盟書公布於眾,絕對能拉另一方下水,來個典型的“要死一起死”。
呂布將這種重要的東西交給他們傳閱,也不知道該說他心大,還是心思實誠,竟對他們的人品毫無防備之心。
……不,或許並非毫無防備。單論武力值,幾人非呂布的對手,無法從他手上搶到盟書。何況呂布乃是董卓親信,若就此空口白牙地去董卓那兒揭發,最後倒黴的是誰還不一定。
不止崔頌和郭嘉,荀攸、鐘繇二人也都參與了王允組織的反董計劃,怎麼可能認不出王允的字跡。
隻在場的都是人精,故作不知,把舞台騰出來任呂布發揮。
“諸君請看,此書上麵寫著:事成之後,我將右遷升任上級將軍,儀比三司,進封列侯——你們也知道如今掌權的是何人。以諸位的才智,應當能看出這封盟約背後的內容吧。”
呂布大咧咧地說道,語序有少許混亂,可在座的幾人全都聽懂了他的意思——
和誰結盟能獲得爵位的好處?
那人總不是董卓,呂布作為下屬,不可能訂立這份帶有平等性質的盟書。
可權柄又在董卓手上,呂布要跳過董卓封侯,必定要董卓下台才行。
呂布這話擺明了就是向崔頌幾人宣布:自己已參與了反董大業。
在呂布拿出盟書之時就已猜出呂布用意的幾人想法各異。荀攸不動聲色地往崔頌和郭嘉的方向看了一眼,猜到這是他們的手筆。
鐘繇聽著呂布堪稱真誠的勸說,頓時生出幾分微妙之感:他們與王允謀劃已久,理應是他們勸呂布一起反抗董卓,沒想到現在竟然反了過來,變成呂布千方百計拉他們入夥?
這樣的結果稱得上卓有成效。正所謂勸降不如誘降,能誘得呂布主動參與此事,比起用言語策反呂布,其中的低風險與高收益是顯而易見的。
在場的都是經曆大風大浪、繃得住的,隻適時表現出驚訝與猶豫,不曾讓呂布發現異常。
又過了幾日,在呂布堅持不懈的勸說下,幾人終於有所“鬆動”,向呂布“投了誠”。
另一邊,當江遵知道崔頌親自去接荀攸,以為自己已經摸透崔頌幫他的真實用意——為了救荀攸出獄——原本因為崔頌答應幫他而提至十成的警惕頓時減輕了不少。
“原來他與荀門郎不但有交情,還交情不淺。”
江遵對此頗為滿意:隻要能抓住對方的弱點,他就能讓對方乖乖地為他所用。
是故,再次去信時,江遵措辭客氣地請崔頌指點,話裡話外卻總是不經意地帶上荀攸。
不是威脅,更甚威脅。
江遵借此機會,成功收到數個實用“策略”,一時之間,意氣奮發,在董卓席下獲得更多的話語權,插手了不少政/務。再看回信中隱隱壓抑著的、敢怒不敢言的漂亮字跡,他倍感心情愉悅,深覺揚眉吐氣。
因此,當他有一日愜意地在房中品酒,房門突兀地被人凶狠地撞開,董卓的衛兵煞氣十足地舉著兵器站在門口的時候,他完全反應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