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交(1 / 2)

禰·職業臉T·衡,喜嘲諷,好噴人,做事全憑心情,一旦發起狂病,誰的麵子也不給。

如此禰衡,行事看心情,交友也看心情。

他不喜應酬,卻有自己的一套識人法門,探查人心的小觸角極少出錯。

初見崔頌時,他的直覺便告訴他:此人可交。

在一個無聊透頂的文會上,在一堆讓他感到厭煩的喳喳學子中,偶見一個不那麼煩的,禰衡順勢而然地多了幾分關注。後來見崔頌被人為難,又心血來潮地出聲幫了一把。

……雖然後來崔頌無恥賴上他的行為讓他很想甩袖走人,但總體上他對崔頌的感觀是正麵大於負麵,這才有了作賦相交之意。

多年不見,在此重逢之際,禰衡卻完全沒了結交的想法,甚至可以說得上是“避之不及”。

倒不是他討厭崔頌,也不是他覺得崔頌“變汙濁了”“不配與他相交”,純粹是一種潛意識的本能。

禰衡最初以為是自己在背後說人好友的壞話,被當麵瞧見,使他在麵對崔頌的時候感覺不自然。可當他仔細琢磨過後,發覺根本不是這麼一回事。

如果說當年的崔頌就像姹紫嫣紅中的一抹白,獨特得讓他側目;那麼,如今的崔頌就像被綺羅蓋著的埜木,令他無法知曉華貴織品下蓋著的究竟是高雅的汀蘭,還是刺人的荊棘。

禰衡並不想揭開綺羅看看下麵蓋著的到底是什麼,他向來膩歪這類猜來猜去的活計,因此在確認崔頌已變得令他難以看透,甚至帶著幾分令他煩躁的侵略感後,他立即選擇遠離,把人丟到司空府,不再主動接觸也不接受崔頌的任何邀約。

沒想到,千防萬防,防不住給自己找茬的損友,親自把他避之不及的人送來。

禰衡很想立即把他之前的嗆聲收回去,直接跳窗逃跑。然而人已見到,跳窗逃跑顯得自己太孬,禰衡板著雙腿,試圖橫眉冷目道:

“你來做什麼?”

“聽聞正平在此無所事事,便過來找你頑耍。”

禰衡仿佛嘴巴裡被丟進了一隻蒼蠅:“無所事事?崔子琮,我看不是我無所事事,是你閒得發慌,沒事找事吧?”

早已習慣這種刺法的崔頌自動過濾了指責的話,撫掌道:“既已知道,你何必問?”

禰衡氣人不成反被氣,磨了磨後槽牙:“你與你那好兄弟郭奉孝處久了,彆的沒學著,儘學會了他那套氣人的本事?”

崔頌稍稍驚訝地挑眉:“你認得奉孝?”

禰衡臉色更黑:“一麵之緣罷了。”

楊修笑得格外開心:“這正平呢,前幾個月閒著沒事去找曹司空的不快,被郭祭酒笑容滿麵地挖了坑,不輕不重地擠兌了一番,心裡正不舒坦呢。”

接受到禰衡不滿的注視,楊修打了個哈哈,“……說這些倒也沒意思得緊。你們先坐這痛飲幾杯,我還要幫董兄待客,去去便回。”

楊修乾脆利落地“待客遁”,無視禰衡如有實質的眼神威脅。

房中隻有一張長案,崔頌在其中一邊坐下,取過酒器為自己斟了一杯。

“正平為何不坐?”

禰衡帶著鬱氣坐下:“你就是特意替德祖氣我來的?”

崔頌替他倒了杯酒,從袖囊中取出一本罕見的紙質書籍。

禰衡沒有接手,隻用詢問的眼神看著崔頌。

“這是前幾日我與你提過的那本孤本的手抄籍,為了方便攜帶,儘抄寫在這蔡侯紙上。”

禰衡總算想起前些日子崔頌讓他幫忙引路去曹操府的時候,曾以“不遜於《天工開物》的孤本”當誘餌,引他就範。

當時他想早點甩開崔頌,遂趁他之意帶他去曹操府,事後早忘了所謂的“孤本”一茬,哪知這不被他當真的“胡蘿卜”,竟然被崔頌帶來了。

“我以為這是你的權宜之詞,竟還真有?”

“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而於謊言一物,有的謊言能說,有的謊言絕不能碰。”

“你在說什麼廢話。”禰衡端酒啜飲,假裝沒聽懂崔頌話中的深意。

崔頌也不著急,把書本推了過去,若無其事地管自己喝酒。

室內頓時沉入詭異的安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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