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頭時間就在今夜,時間緊急,刻不容緩。
所以,在得到了淩一弦肯定的回答之後,屋裡的大家就紛紛行動起來。
沙發上,那個為首的男人言簡意賅,和淩一弦大致解釋了一下,他們接下來的安排:
他會把淩一弦直接帶到g市武者局,親自見見那位正被秘密關押的美人蠍。見到正主以後,接下來會有兩個小時的時間,給淩一弦觀察美人蠍的體態、舉止,以及她可能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小動作。
而在這期間,婁妲則要留在《武妝101》節目組,將自己易容成淩一弦的模樣。
她會主動在幾個人氣較多的直播間裡露麵,留下“淩一弦仍在節目組”的證據。
畢竟,淩一弦作為當前的社會熱門人物,突然消失一整天,也會引來大眾的注意力。
關於這一點,已經由之前自動掛上熱搜的#淩一弦為什麼打碎攝像頭#、#淩一弦變白#等話題證實過了。
如果不是美人蠍交代的接頭時間太倉促,淩一弦其實並不是g市武者局的第一選擇。
光是她最近很出風頭、知名度高,容易讓人產生聯想的特質,就不該請她來扮演這個敵人。
這既不利於情報工作的下一步發展,也不利於淩一弦個人的人身安全。
但是,g市武者局找不到更好的人選了。
在加入少年班後,淩一弦的檔案就該歸在a市武者局名下。
g市武者局雖然可以調遣淩一弦做任務,但這隻是借用。為了雙方繼續維持友好關係,他們當然有義務把所有痕跡都收拾乾淨。
婁妲的易容出現,就是武者局對淩一弦的保護。
聽到這裡,淩一弦插了一句話:“婁妲留在這裡的話,我的易容由誰來做?”
男人再次朝婁妲的方向看了一眼。
“還是她。”
等到將美人蠍的氣質描摹於心,武者局專車就會把婁妲接來,替淩一弦進行易容。
易容結束後,婁妲將重新回到《武妝101》節目組,代替淩一弦出現,甚至代替她進行今天的訓練。
直到她接收信號,確認淩一弦的任務已經完成,馬上將要回到節目組,才會恢複自己的本來麵貌。
男人的態度十分坦誠:“你不必關心婁妲。在她扮演你的時候,你將麵對更加艱巨的任務。”
直到接頭時間前一小時,淩一弦都要反複進行行為上的調整。
除此之外,她也要針對本次的接頭場合,做一些相關的特殊訓練。等時間快到的時候,淩一弦將帶著她的搭檔一起,共同前往接頭地點。
聽到這裡,淩一弦舉起手來,示意自己有問題要問。
“原來我還有搭檔嗎?”
為首的男人先是點了點頭,隨後又特彆告誡淩一弦:
“不要指望你的搭檔,他很有可能無法陪你到最終地點。至於詳細情況,你們待會兒都會了解的。”
“還有誰有問題嗎?”
見大家都沒有新的問題要問,男人就衝少年班成員們打了個手勢:“好,跟我來吧。關於其他情況,我會在車上跟你們說明。”
婁妲目送著他們從房間離開。
下一秒鐘,門扉合上,留在屋裡女孩身上骨節漸漸爆開劈啪聲響。
她原本的身量好似扶風弱柳,單薄纖細,如今卻漸漸變得豐盈起來。
等到身量變得和淩一弦差不多了,婁妲轉身,從櫃子裡拖出一隻半人高的化妝箱。
…………
白色的廂式小型客車,風馳電掣地開出了節目組,一路直抵g市武者局。
鑒於不久之前剛剛在裡麵考了武者證,還順便拿到了兩萬五百塊的獎金,淩一弦對這個地方很有好感。
走進武者局的大門,為首的男人自發在前方引路。男人麵上不顯,心裡卻應該十分著急,腳下快得幾乎步步生風。
幸好他身後跟著的,都是實力並不亞於他的武者,於是全程無一人掉隊。
在這個過程中,淩一弦注意到:男人帶著他們走的,不是上次考證時的理石樓梯,而是先是穿過了一段長長的、需要密碼解鎖的走廊,然後才步入角落中的一部廂式電梯裡。
負一、負二、負三……電梯一直運作到負四層才停止。
梯門剛一打開,些微的冷意就撲麵而來。
地下四層的溫度涼颼颼的,若不是武者寒暑不侵,其他訪客一定會抱怨,空調並沒有好好的履行它應儘的義務。
男人停住腳步,目光帶著幾分衡量的意味,像是把五個少年依次在心裡的電子秤上稱了稱。
他嚴肅地說:“記住,接下來看到的一切都不能外傳。”
少年班的大家都已簽過保密協議,男人在這種時候額外多說這一句,顯然是出自於程序上的要求。
淩一弦點頭答應下來,心裡覺得怪新鮮的。
見他們都確定了答案,男人才繼續領著五人,沿著走廊朝負四層深處走去。
這一路上,他們遇到的門卡比剛剛下來時更加森嚴。除了需要輸密碼才能通過的電子門,和幾道由機關控製的鐵柵欄之外。最後一道大門前則具有雙重保險。
“這道門鎖共由兩個程序共同控製。隻有像我一樣的內部人員,才能用指紋和虹膜解開第一道生物鎖。在解鎖的同時,監控錄像將會同步上傳到電腦中,再由專人審核放行。”
像是為了對男人的話做出呼應,儀器接收了他的指紋和虹膜,門鎖卻依舊紋絲不動。足足過了三四秒鐘時間,像是收到了另一種指令,大門才朝兩側緩緩劃開。
“跟我來。”男人沉穩地說道。
隨著越往裡走,地下四層的溫度好像也越低了。
幾人一路走來,連續經過了數間牢房,最後終於在1666這個門牌號前停住了腳步。
男人看了看他們,首先叫出了淩一弦的名字。
“美人蠍目前還是保密人物,除了她之外,我隻能允許一個配合她的搭檔進入,搭檔性彆最好是男性。你們誰……?”
明秋驚不假思索地往前站了一步:“讓我來吧,一弦是我們小隊的人。”
男人上下打量了明秋驚一番,不太讚成地搖了搖頭:“你不合適。”
說這話的時候,他的眼睛止不住地在滑應殊和江自流之間瞄著,顯然是中意他們倆比較多。
不等江自流說些什麼,滑應殊就反應很快地也往前竄出來一大步。
他勾肩搭背地箍住明秋驚肩膀,嬉笑著說:
“哥們兒,這任務一看就是給我量身訂做的。秋驚你就彆想著上了,你太正人君子了,不適合那種氣氛……彆忘了,他們的接頭地點可是在酒吧裡。”
這一回,男人沒有提出其他意見。
於是,負責執行任務的淩一弦,以及待會兒會配合掩護她的滑應殊,就被帶入了1666的鐵門。
伴隨著哢噠一聲,門板嚴實地合上。少年班剩下的三人,則由另外的工作人員帶著,聊勝於無地參觀了另一間保密性較低的囚室。
杭碧儀作為班長,跟對方打聽:“這間囚室裡關著的是誰?”
隻見單向玻璃的後麵,一個油頭粉麵的年輕小開,正神情頹廢地坐在原處。
他的衣服做工考究,看起來價值不菲,顯然家境不錯。就是現在,昂貴的衣料上已經沾上些許汙漬,看起來十分狼狽。
地下溫度較冷,這人雙手環抱住自己,隱隱露出些許被凍成狗的姿態。
小開雙眼發直,表情呆呆,如果出現在大街上的話,一定有很多騙子願意把他當冤大頭宰。
這男人看起來毫無特異之處,宛如一個有點慫的普通人。
工作人員有些曖昧地一笑:”昨天收網時一起抓獲的。他是美人蠍的獵物,算是個我們‘捕撈’到的添頭,待會兒嚇嚇他,讓他知道不要去外麵亂說話。等任務做完,我們就可以放人回家了。”
於是大家恍然大悟。
這確實是個普通人——他是“美人蠍”的裙下之臣。
這樣一來,之前的疑惑也就迎刃而解。
杭碧儀看向明秋驚的眼神裡帶上了幾分了然之意:
“難怪說你不適合搭檔,這麼看的話,確實是滑應殊和江自流更加渾然天成。”
滑應殊的話,足以把這股奶油小生的脂粉氣質,模仿得惟妙惟肖。
至於江自流,他雖然非常耿直,沒有一絲眼前小白臉的脂粉氣,但他一定能充分地模仿出這人的傻帽脾性。
明秋驚:“……”
江自流:“……”
竟然能在一句話裡,同時損到三個男生,班長您這嘴,是剛剛點過男性特攻嗎?
——————————
另一邊,淩一弦終於見到了囚室裡的美人蠍。
一麵落地的單向玻璃,攔在淩一弦和美人蠍之間。
此刻,淩一弦能夠看清美人蠍的每個表情,而美人蠍卻不能得到玻璃另一麵的任何信息。
美人蠍留給淩一弦的第一印象,就是她非常漂亮。
武者局說她有十七八歲,這應該是骨齡檢測後的結果。如果讓淩一弦來推斷的話,會把她的年齡直接估計到二十往上。
這個女人的臉龐上,甚至還帶著一絲未褪的嬰兒肥。可她美麗得近乎淬毒的眼神,卻已經流露出幾分正值花期的曼陀羅一般,成熟而危險的美。
美人蠍正坐在一張囚椅上,身上幾處大穴的位置,均隱隱露出銀針痕跡,顯然是被用特殊手法,嚴密地封鎖住了渾身內力。
饒是如此,在她的手腕、腳腕、脖頸以及丹田處,都佩戴著特製材質的鐐銬。以此確保這個女人,絕不能用自己的力量逃脫。
走進囚室以後,從見麵以來,一直沒有露出其他表情的領頭男人,此刻都下意識的皺了皺眉頭。
顯然,他覺得這是塊難啃的骨頭。
男人對淩一弦點頭示意:“就是她了。”
隔著單向玻璃,淩一弦和美人蠍完成了第一次“對視”。
在看清她眼睛的那一瞬間,淩一弦就驟然明白,為何武者局甚至沒考慮過放她本人出去接頭,作為歸降的投名狀。
那雙桀驁不馴的美麗眼睛,根本就不像是被擒獲的狀態。
淩一弦回頭看看男人:“你們是怎麼讓她鬆口,交代出接頭地點的?”
她有足夠的理由懷疑,這位“美人蠍”給武者局提供了一份假答案。
男人顯然聽出了淩一弦的這份擔心,他主動解釋:
“我們驗證過答案的真實性。而且,她也很樂意讓我們前去接頭——她認為我們一定會露出馬腳,這樣就能把自己被擒的消息傳遞給豐沮玉門。”
實際上,美人蠍根本沒有提到自己血裡有毒。
關於這一點,還是在執行了入押後的例行抽血體檢後,用儀器查出來的。
後續的審訊裡,男人也跟美人蠍提起過此事。
而美人蠍給出的反應就是一陣瘋狂的大笑。
足足笑了半分多鐘,她才遺憾又漫不經心地說道:“哦,原來你們發現了啊。”
g市武者局也是憑此才推斷出,血液一定是檢測美人蠍身份的重要證據。
即使看不清玻璃另一麵的人影,美人蠍也直勾勾地瞪著玻璃不放。
她嘴角挑起的笑意十分陰狠,倘若有人給這一刻的美人蠍拍張照片,不用配字都活脫脫是張表情包——“等我出去,就把你們所有人都鯊了”。
滑應殊扶了扶自己的墨鏡,語氣頗為感慨:“難怪叫這個外號,她確實是個美人。”
美人蠍足夠漂亮,而且,她顯然也深知自己很漂亮。
或許正因如此,她的氣質裡帶著一種難以言說的冰冷驕狂,仿佛在冷冷地質問每一個見到她的人——你又能奈我何呢?你又忍心奈我何呢?
淩一弦已經很久沒見過在自己麵前這麼囂張的大型生物了。
迎著美人蠍挑釁的眼神,她下意識地感覺有點手癢。
在來到武者局之前,淩一弦猜測過這位美人蠍的真實身份,甚至想過她有沒有可能是自己的姐姐。
但現在見了一麵,淩一弦就知道不是。
無他,莫潮生身邊的生物,可能會很欠揍(就像她自己一樣),但他們一般發展的,是另一種欠揍方向。
確實,淩一弦和美人蠍在許多細節上微妙的相似:
比如她們兩個都挺囂張,不說話時氣質都挺冷淡,手指上的繭子和防備的坐姿,顯示出她們同樣擅長近身刺殺,甚至連血裡有毒這一點,都一模一樣。
可淩一弦是山溝裡野生野長的毒蘑菇。
而眼前這個女人,卻是被人精心培養出的血罌./粟。
相似而不同,這就是美人蠍給淩一弦留下的印象。
沉吟片刻,淩一弦屈起指節,重重地在單麵玻璃上叩響了幾下。
聽到聲響,美人蠍立刻朝著淩一弦的方向轉過頭來。
她雖然看不清玻璃背後的人影,卻仍然挑起唇角,大方地送上了一個魅惑的微笑。
那笑容裡混合著不動聲色的危險殺意,或許足以迷倒許多無腦的男人,卻瞞不過身經百戰的淩一弦。
淩一弦問男人:“我們是不是互相聽不見對方說話?能讓她看到我們,聽到我們嗎?”
“可以。”男人很痛快地答應了。
畢竟淩一弦一會兒還要模仿美人蠍,她越能觀察到對方的更多神態,他們就越有把握。
男人打開了牆上的一個開關,這下子,兩邊的聲音終於能夠互通。玻璃也比之前更加清晰。
淩一弦又敲了敲玻璃,很客氣的說道:“喂?”
美人蠍的目光粹毒似地勾了淩一弦一眼。
她的嗓音微微有些沙啞,帶著幾分難言的誘惑力,兩道打量的目光自下而上,帶著十足的蔑視之意。
不知從淩一弦的聲音裡聽出了什麼,美人蠍傲慢地一笑,說道:“你好,小女孩。”
淩一弦挑了挑眉毛,反唇相譏道:“你好,階下囚。”
被瞧不起的小姑娘踩中痛腳,美人蠍臉色一冷,殺意迸發,牽扯得手腕上的鎖鏈嘩啦啦直響。她那冰冷的眼神,簡直能嚇得絕大多數對手不戰自降。
那不是看待活人的眼神。
隻是這一眼,淩一弦就能確定,“美人蠍”這家夥,她根本沒把人命當一回事。
淩一弦越發相信:“美人蠍”和莫潮生並無關聯。
從小到大,莫潮生從來沒這麼教過她。
既然如此……那“美人蠍”體內的毒素,又從何而來呢?
又敲了幾下玻璃,淩一弦露出一個……讓人看了就十分想打她的、相當莫潮生的微笑。
“你傻不傻,都被人給下毒了,態度還這麼橫。”
“讓我來教教你:你嘴巴放甜一點,平時多叫幾句爸爸和姑奶奶,這樣一來,沒準我們做長輩的,就願意幫你配出解藥呢?”
一時之間,房間裡的欠扁度驟然暴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