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你,美人蠍,至高無上的利用主義。
精衛咬著牙根笑了一聲,搖頭晃掉那頂不太合適的棒球帽。
還沒等他說些什麼,美人蠍就先一步戲精上身。
她以手掩口,仿佛有一道天雷披在她的頭頂,令她受到重大打擊一般,噔噔噔倒退三步。
“天啊!”美人蠍尖叫起來,“這不是我那個弱智殘疾語言障礙戀物癖表哥嗎!”
精衛:“……”
精衛恍然想起,當初為了幫美人蠍勾搭到明秋驚,自己身上好像是按了這麼個設定來著。
感覺到四周投向自己的目光都開始變得奇怪起來,精衛深吸一口氣:“我不是……”
他剛說幾個字,背後擒拿的分筋手就攥得更緊一分,生生逼得精衛把下半句話咽了回去。
美人蠍雙眼睜大,美目盈盈。
她頂著一張好清純的少女麵皮,背刺起精衛來卻手狠心黑,不遺餘力。
在美人蠍驚訝膚淺的目光底下,掩蓋著兩道蠍勾似的毒辣視線。
它們目不轉睛地追擊著精衛,警告他千萬彆說出美人蠍不想聽的話。
然後,美人蠍悲傷欲絕地說道:
“你……你是什麼時候替換掉我表哥的?你太沒有下限了,你太不是人了,連一位弱智殘疾語言障礙戀物癖表哥,你都忍心下手?”
精衛:“……”
他也覺得,美人蠍太沒有下限了。
要知道,精衛十分鐘前掛掉電話的最後一秒,提醒美人蠍保護好自己。
十分鐘後,他被摁在地上,被美人蠍迎頭潑了一桶臟水,還得咬牙承認“沒錯,這桶水就是我製造的”。
尼瑪,這是眼看著美人蠍踩著他上去了啊!
美人蠍你沒有心!
精衛無語凝噎地沉吟半晌,勉為其難地乾笑三聲,毫無感情地棒讀道:
“哈、哈、哈。我需要一個身份,正好碰上你表哥了,當然就拿來用用……說起來也是我自作自受,要不是因為借了這個身份,剛剛又怎麼會被你帶偏注意力?”
精衛覺得,沒有人能要求他在這種情況下拿出小金人等級的演技。
他,身為一個受害者,以大公無私的包容心,幫美人蠍圓好了場子!
美人蠍要是有良心,都應該當場給他磕一個!
用出畢生功力替美人蠍填完窟窿,精衛冷淡地轉過臉去,今生今世都不想再跟這個女魔頭說一句話了。
他這二十來歲雖然活得不長,然而最近的曆程,未免也太坎坷。
精衛悲憤仰天,看著蒼藍無雲的天空,心中緩緩升起一個疑問。
他注定命犯美人蠍嗎?
他是不是,不應該生在天蠍座的日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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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衛,連同他的九盒白銀蟻卵一起,被火速打包,送往武者局關押。
這之後的事,淩一弦就沒有再參與了。
在三天之後,第二輪的預選賽馬上就要開始,淩一弦才得知兩個消息。
一個消息是徹頭徹尾的壞消息。
精衛不肯交代那三盒空掉的白銀蟻卵的去向。
他也不肯交代拿到這批白銀蟻卵的渠道。
威逼、利誘都失去了應有的效果。
即使告知他“假如老實交代,可以在相關罪名裡爭取儘量減刑”,都無法撬開精衛那張嘴。
精衛雖然性格有點冷淡,遇到美人蠍的時候又拿這個女人沒辦法。但在關鍵關頭,他顯然是個非常聰明,又很有賭性的人。
他不想減刑。
他根本不想被判刑。
精衛捏著自己已知的情報,希望成為一個汙點證人,或者再進一步——要是兩個都做不到,那他就寧可等著豐沮玉門安排新人劫獄了。
正因精衛的這種想法,武者局現在跟精衛呈現出拉鋸狀態。
此外,還有一個壞消息,在最壞情況的襯托之下,顯得不那麼壞:
精衛攜帶的全部白銀蟻卵,均為工蟻卵,沒有雄蟻卵。
而所有工蟻都是未發育完全的雌性。
這種異獸的壽命很短,最長不超過十天,大概是用性命換來了更好的胃口。
也就是說,即使精衛當真把這三盒白銀蟻卵都藏到了不為人知的地方,讓這批蟻卵秘密孵化。但由於沒有雄蟻的緣故,這波災難隻會持續一次,不會變成某種常駐的入侵物種。
“……”
此時此刻,選手們正在做賽前的熱身準備。
在休息區裡,淩一弦點開消息界麵,把手機分給明秋驚和江自流看。
“都算不上什麼好消息。”
片刻以後,明秋驚歎了口氣,搖著頭把手機還了回來。
“他不肯交代具體的走/私渠道,這個危險就一直存在。這次或許都是工蟻卵,但下次難道不能往裡麵混幾顆雌蟻和雄蟻卵嗎?”
比起往後的考慮,江自流更關注近在咫尺的危機:
“那些孵化出的白銀蟻,即使隻是一次性的,也會造成不小的麻煩吧。”
這個話題太沉重,令江自流原本就冷峻的神色,顯得更加陰沉。
好好的一個冷麵酷哥,硬是變成了魔頭雛形的樣子。
來往的選手都離他們這個角落遠遠的,即使有人不得不經過,也都加快腳步,飛也似地“嗖”一聲過去。
“是啊。”淩一弦按滅屏幕,“現在還在審。武者局讓我打完這場比賽後過去一次,看看能不能利用身為美人蠍的了解,撬鬆精衛的牆角試試。”
“你們要是有主意的話,也可以一起去。”
低聲傳音的工夫,賽場的鈴聲響起,象征著新一輪預選即將開始。
三人互相看了看,都默契地收住聲音,把目光投向賽台。
…………
這次的預選賽,以三人武者小隊為一組,現場抽簽進行小組戰,共計兩輪,沒有複活機製。
一百二十人便是四十組。第一輪淘汰二十組,第二輪淘汰十組,隻剩下最後十組時,本輪比賽結束。
有些武者小隊的原編製,在上一次的預選賽裡就被打散,就像是廖小紹和衛文安他們組。
這種情況下,他們就要在參賽者裡邀請合適的新隊友了。
自打預選賽結束以後,除了比賽日期和比賽機製之外,淩一弦再沒關注更多消息。
隻是有幾次去食堂吃飯時,她從身邊同學的交談裡聽到了些。
據說被淘汰了隊友武者小組們,重新組建的過程相當艱難。
論起坎坷之處,簡直不亞於重組的雙離婚家庭,演練主題基本相當於“一個破碎的我如何拯救一個破碎的你”。
淩一弦:“……”
而在交談到了此刻,八卦人士們往往會依依不舍地丟下一兩句評論,一錘定音。
“這次預選賽被屠得太慘了!”
“這次預選賽是最支離破碎的預選賽了!”
“喪偶家庭……呸,失去隊友的武者小隊遍地都是,不忍心看不忍心看了。”
淩一弦:“……”
罪魁禍首淩一弦,她從這些議論聲中穿行而過,郎心似鐵,不為所動。
在聽完了以上慘案以後,竟然還安然若素地端著飯盤,重新在窗口打了半斤米飯,再澆一勺肥瘦相間,湯汁紅亮可人,肉皮鮮美,顫嘟嘟的紅燒肉澆頭。
吸溜——好吃。
回憶著學校食堂的物美價廉的紅燒肉,淩一弦神飛天外,肩膀忽然被江自流戳了戳。
她收回注意力,發現隨即抽簽的大屏幕上,赫然映著他們小隊的編號。
編號25v編號39
該輪到他們幾個上場了。
…………
笑死,結果對手根本就不上場。
十丈見方的比武台,淩一弦三人在被抽取到的第一時間,就收拾收拾準備好入場。
然後,他們耐心地等了三十秒……一分鐘……一百秒……三百秒……
“???”
三人迷惑地彼此交流起眼神,互相拋接的目光裡隻有一個中心含義:對手人呢?
他們剛剛抽簽抽到的,那麼大的三個對手,他們人在哪兒呢?
直到十分鐘的候場時間即將過去,39號武者小分隊才下定決心。
這支隊伍的小隊長,沒準是個重度選擇恐懼症。眼看大屏幕上已經開始倒計時數秒了,這支隊伍才亮出白牌。
“我們棄權,不比了!”
淩一弦三人:“……”
裁判顯然也有點無語,覺得這支小隊太能拖時間了。
走回擂台,裁判麵無表情地舉起明秋驚的手:“第25組,勝!”
直到返回休息區,淩一弦他們才知道,剛剛的後台,究竟發生了怎樣慘絕人寰的事情。
——不幸被他們抽作對手的39隊,是一支非常特殊、就很難得、相當不容易碰見的三拚隊伍。
是的,散裝三拚。每一個隊員都曾經來自一支其他小隊。
更特殊、更難得、更不容易碰見的是:他們三個人,每個人的原隊員,都是被淩一弦乾掉的。
淩一弦:“……”
在抽簽抽中淩一弦組時,過去的陰影儘數壓上心頭,讓人幾乎ptsd複發。
這三人相對抱頭痛哭,互相回憶起自己的隊友們是怎麼在淩一弦手下變成“屍體”,自己又是如何險裡逃生。
結果第二輪才剛開始,就又碰上了淩一弦這煞星。
那場麵,當真是繞梁三日,空穀傳響,哀轉久絕。
由於批判淩一弦批判得太過忘情,這三人居然都忘了上台。
等到工作人員催他們要上台比賽了,該小隊早已在複盤中失去了戰鬥的激情。
淩一弦:“……”
啊這,其實也不至於。
重新坐回休息區,淩一弦迷惑搖頭:“我們有這麼可怕嗎?我覺得自己挺講道理,挺可親,下手也不重啊。”
這句話沒用傳音,在場的都是武者,自然聽得清清楚楚。
所有人:“……”
猴姐,你當我們沒看過你漫山撿人頭,1vs一百多的離譜場麵嗎?
聽完淩一弦的自白,江自流被觸動心緒,剖白緊隨其後:“我們不可怕。我一向慈悲為懷,都是彆人打我。”
所有人:“……”
江哥,你當我們沒看過上屆少武賽節目,不知道你用泛著金光的拳頭,生生錘平了狂蟒之災是嗎?
如此難得的團建活動,明秋驚自然也不能錯過。
明秋驚長歎一口氣,語氣非常清白:
“你們兩個一攻一守,怕你們可能還有些道理。但我一個輔助的策應,應該不會有人因為我亮白旗吧。”
所有人:“……”
不!我們都看過上期預算賽的剪輯,這三個人裡麵,就你最筍最筍啊!!!
第二輪隨機抽簽比賽,編號25vs編號03
淩一弦三人剛剛上台,對手就舉起了白牌。
他們沉重地說道:“經過剛才的臨場分析,我們覺得雞蛋可以撞撞石頭,但沒必要去撞水泥墩子。論變態,是我們輸了。”
淩一弦三人:“……”
如此一來,第二次預選賽,淩一弦組以兩輪對手全部棄權的方式,成功晉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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預選賽一結束,淩一弦三人就趕往武者局,參與精衛的審訊。
雖然他們到場不一定有用,但比起武者局的人來,三人都和精衛打過交道,總歸更熟悉一些。
……雖然這種熟悉,在精衛心中的印象恐怕等於無限社死。
但反向操作,也是操作!
抱著這樣的心情,淩一弦先走進審訊室。
在隔著可視玻璃,和精衛打了個照麵以後,淩一弦便能確定:
精衛如今精神狀況良好,未來預計仍然很能抗,並且沒有任何供出美人蠍當籌碼的打算。
當然,在整個見麵過程中,他一直在用眼神暗搓搓地表示“劫獄!救鹿蜀!也救我!”這樣的信息就是了。
站定淩一弦這個身份,淩一弦唱念做打地演了一番“你怎麼能狠心處理掉我的弱智殘疾語言障礙戀物癖表哥”戲碼。
直到精衛額頭上已經歡快地跳起小青筋,她才戀戀不舍地離開房間。
“沒用。”出門的第一時間,淩一弦就搖頭說道。
在淩一弦之後,江自流也進了屋子一趟。
相比於淩一弦和明秋驚,精衛對於江自流的印象不深,隻記得他是美人蠍目前的隊友,同時還是自己兩場社死經曆的見證者。
精衛:“……”
垮起個鳥寶寶批臉jpg
他本就性冷/淡的表情,這下子顯得越發冷漠空洞了。
最後一個進入審訊室的人,是明秋驚。
他和精衛對視了一陣,眉頭微皺,陷入沉思。
過了一小會兒,明秋驚輕啟薄唇,緩緩開口:“之前搜查他的居所時,是不是找出來一個盒子?”
“……哪個?”
明秋驚語氣溫和:“就是裝滿了已經貼好的發/票的那個盒子。”
精衛:“……”
精衛冰山似的表情,開始出現絲絲碎裂。
明秋驚沉吟了一小會,微微一笑,如同吹麵不寒的楊柳春風拂過冰麵,連霜雪也要化作溪流。
他柔聲說:“把那個盒子拿過來,然後裡麵所有發/票,都當著他的麵,一張張撕了吧。”
精衛:“……”
精衛:“你不是人。”
精衛:“你真不是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