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城外圍喧鬨不已, 可越往中心走, 爭吵嬉鬨的聲音明顯就少了, 氛圍也變得正經肅靜起來。
至於原因, 無非就是他們越來越靠近妖王中心城了。鐘魚發現附近有很多女子打扮的妖, 花枝招展, 濃妝豔抹, 什麼風格都有。
鐘魚無語:“這妖王是要選秀嗎?”
藺無闕將她帶到高城之上, 大概是要帶她在牆上看戲看熱鬨的意思。
他撩起眼皮, 看看滿城的狐妖魅妖, 淡漠道:“若真是喜歡凡人, 這裡麵選不到他中意的。”
所以是妖豔賤貨, 就算擠破腦袋去了也白搭嗎?鐘魚忍不住笑了, 隨口道:“那他估計要找真的才能得償所願了。”
話音剛落,她想到什麼,臉上的笑容就頓住了。
鐘魚看向淡然從容的藺無闕,問:“師兄, 妖王不會真的抓了凡人來吧?”
藺無闕似笑了一下, 問她:“想知道?”
這下鐘魚根本就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都問到關鍵的了,知道那肯定是想知道的。
她抱著蛇皮, 神情變得有點謹慎, 小聲問:“所以師兄特意等到今日,是來救人的嗎?”
“不是。”藺無闕直接打斷她,一本正經地說道:“是來討你開心的。”
“……”
好感動,差點我就又信了呢。
鐘魚在心裡默默翻了個白眼。她不信, 藺無闕自然是看得出來的。
不過他也沒說什麼,就突然將她拉了過來,兩人靠在高牆上。
鐘魚驚了驚,他們所在的位置有點危險,稍有不慎就會掉下去。
她剛要抱怨的時候,她的衣擺突然飛揚了起來。
一陣疾風從城下吹過,星星點點的螢火迎風而起,那像是細碎的星光,冷不防被吹落下來。無數隻螢火蟲飄蕩在空中,漫天飛舞,宛如散落人間的千萬星辰。
鐘魚看呆了,呼吸不自覺變得緩慢。
她從來沒有看過這種璀璨夢幻的景色。
鐘魚那顆奄奄一息的少女心瞬間就活了過來,她眼睛亮了起來,問:“師兄。這是什麼?”
藺無闕抬起手,他的手掌裡仿佛是捧著一把幻化成金色的光,回道:“不夜螢光。”
鐘魚怔怔地看著,隻見他身在半真半假的星光中,一襲清雅出塵的白衣,如此仙姿麵上帶著冰冷而猙獰的白鬼麵具,勾人心弦而神秘,猶如一副畫。
他近在眼前,卻又像是在遙不可及的夢中。他身後是一片動人心魄的耀眼星光,也是神秘危險的深淵。
有點不大真實。
如果什麼都不想不去考慮,短暫的一刻為此情此景心動,鐘魚覺得自己真的鬼迷心竅,真真是情有可原的。
太心動了。
這是在她那不切實際的夢裡,才會出現的絕美景色。她寫過一段最瑪麗蘇的話,類似於‘我的心上人,身在在萬丈光芒中,踏星為我而來。’這種絕美愛情瑪麗蘇幻想。
她最矯情的,無非也最心動。
所以鐘魚現在心跳就有點不太正常。
就是……有點快。
藺無闕把手掌裡的東西揉碎,看了呆住不說話的她一眼,像是在回答她開始不滿地追問他‘你怎麼知道我喜歡’的話,他語氣篤定,又像是蠻不在乎地說道:“你看。這不就是你喜歡的麼。”
鐘魚被光芒晃花了眼,半晌說不出話來。
再這麼下去,她肯定要被不按套路出牌的藺無闕給撩成一條死狗的。要振作啊!
鐘魚甩了甩頭,把心裡生出來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丟掉。
然後她學著他的樣子,伸手抓了一把螢光。隻見那抹幽綠色的熒光在她的手心裡,霎時變成了凜凜的金光。
隨後,她就看到手裡發出光的東西,是一把斷了翅膀的小蛾子,仿佛是掙紮不動,就躺在她的手心裡。
藺無闕看著她手裡的蛾子,語調很平靜,說道:“活上十年,才能長出翅膀,能飛起來的那一刻就注定要死。它叫不夜飛蛾,耀眼不過轉瞬即逝,終究還是短命的蟲子,飛也不出去。”
不知為何,鐘魚從他平靜的話裡聽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嘲諷。
她心裡有點傷感,遺憾地問:“過了今夜,它們就全都死了嗎?”
藺無闕定定地看她,默了默,隨後他又開口說道:“待在這裡就死。你要是它活著,就可以活。”
鐘魚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接著隻見他在掌心化出一個霧狀的琉璃瓶,一下就兜了滿瓶的不夜蛾,熠熠閃光。
藺無闕像是不太喜歡在琉璃瓶裡亂飛的熒光小蛾子,便問她,“要不要?”
“要!”
藺無闕就把琉璃瓶給了她。
鐘魚很高興。
她愛不釋手地捧著琉璃瓶,眼睛裡全是笑意。藺魔鬼給了她那麼多奇奇怪怪的東西,總算逮著一樣是正常的,也是她喜歡的了。
想想那從狗肚子掏出來的血花,還有黑乎乎的補品大水蛭,她拿著琉璃瓶,簡直想落淚。
鐘魚剛感動沒多久,城樓下就傳來一陣激烈的動靜。原本安靜的城下突然變得嘈雜起來,接著,那中城門就開了。
鐘魚伸長了脖子往下看。
然後她就看到成群結隊的妖簇擁著進中城了,而在前方的鐵索車中,裡麵有什麼東西被黑布蒙住,像是什麼神聖的供品。
她就問了一句:“師兄,那是什麼?”
藺無闕冷冷地掃了一眼,道:“人。”
鐘魚大驚:“什麼?”
藺無闕也在看著下麵,此刻也看不出他臉上是什麼神情,漠然道:“這妖王難得蘇醒,要是真改了口味,那送去的不是真的凡人,他怎麼真的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