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張謙,謝朗牽著陳雩,沿著馬路,慢慢往酒店方向走。
陳雩仰起臉,問:“你剛才,在詐馮遠山嗎?”
事實上,周垚隻查到車禍跟曾夢瑤有關,連關鍵性證據都沒有,更不可能知道是馮遠山動手。
“嗯。”謝朗一根根捏著陳雩的指頭,“張謙說過,他查馮遠山,查到馮遠山母親的賬戶,在六年前收過一筆數額很大的彙款,彙款人,是曾夢瑤表弟的情婦。
六年前,又跟曾夢瑤有關,我想不出那筆錢還能有什麼其他用處,就詐他一下。”
這個時間還早,儘管冷,街上還是人來人往。
有人看到他們牽手,神情各異。
陳雩患上社交恐懼很多年,對他人注視是緊張和害怕的,雖然現在已經在慢慢恢複,但是過程很慢,他在學校不怕了,是因為那是在學校,他習慣了。
現在在陌生城市街頭,被那麼多人用異樣眼光打量,他本能想逃離。
可是——
陳雩仰起臉,看著謝朗,見他垂著眼瞼,眼睫落下一片陰影,想到他現在的心情,心揪著,很疼。
他不願意鬆開手。
他要陪著謝朗。
謝朗想牽著他,那就牽著。
彆人看又怎麼樣。
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謝朗身上,陳雩就感受不到旁人的視線了,漸漸的,他不再害怕了。
晚上九點,季明安給謝朗打電話,約在酒店見麵。
掛了電話,謝朗攔下的士,迅速回了酒店。
一進大堂,季明安就快步朝他們走過來,急忙忙問:“怎麼樣?”
“張謙會報警,把馮遠山交給警察。”
“就這樣?”
季明安皺眉,想說什麼,然而現在在大堂,人多眼雜,不好說話,隻要憋著。
等到客房,門一關上,他立刻說:“你比我了解謝啟,謝氏家大業大,能在B市順風順水這麼多年,不用我說,你也知道謝啟跟,”他手指向上指了指,“關係不淺。他那麼愛曾夢瑤,肯定會保她。
何況,他最注重臉麵,如果曾夢瑤真的出事,他臉上無光,謝氏的股票也會下跌,他不會容許這樣的情況發生。
所以他肯定會想方設法把事情全部推到馮遠山身上。”
謝朗走去燒水,回來在陳雩身邊坐下,貼著陳雩,“所以,我讓張謙晚兩天再帶馮遠山去警局,兩天的時間,夠我做很多事。”
季明安來了興趣,“你準備怎麼做?有什麼我可以幫忙的?”
陳雩想起謝朗提過的報複,問:“離間他們嗎?”
謝朗點頭,“嗯。”
“我手裡有他們夫妻各自出軌的證據,謝啟很愛曾夢瑤不假,可他也絕對不會原諒曾夢瑤的出軌和欺騙。謝啟出軌,雖然是個人風評,但他跟謝氏綁在一起,必然影響謝氏股價,那些人願意跟他交好,是因為利益。我調查過,他們每個人都在謝氏投了一筆錢,謝啟每年會給他們分紅。
謝氏股價大跌,還是因為謝啟,到手的錢飛了,他們不會輕易就放過謝啟。”
謝朗嘴角掀起諷刺的笑,“讓他們自己鬥,狗咬狗,謝啟,謝家,也應該為當年的事,付出代價,沒道理,他們都好好的,不用負半點責任。”
季明安聽得目瞪口呆,半晌才問:“你從什麼時候開始做這些的?”
“沒多久,”謝朗握緊陳雩的手,“去年十月,我從美國回來。”
那時,陳雩知道了他的那些過往,知道接近他,或許沒有好下場,還是擁抱了他。
他得到了陳雩的承諾。
從那時開始,他不止想活。
更想徹底擺脫過去,徹底從過往走出來,乾乾淨淨,跟陳雩站在一起。
季明安好奇,“那你找誰幫忙了?”又有點鬱悶,“你居然都沒告訴我。”
“一個黑客,還有謝啟的助理。”謝朗握拳,碰一下季明安肩膀,“不是不告訴你,你在寫新歌,而且這件事牽扯到季家,更麻煩。”
季明安也回謝朗一拳,“也對,行吧。”
季明安又跟謝朗完善了“爆料”計劃,就先去聯係人了。
房間靜下來,隻剩下陳雩和謝朗。
陳雩忽然伸手,把臉埋進謝朗懷裡,緊緊抱住謝朗。
謝朗才19歲,隻是個少年,從3歲以後,就再也沒有感受到母愛,唯二的親情,是來自外公和繼父。
可是兩人都相繼死亡。
他們的死,起因都是謝啟。
謝啟雖然沒動手,甚至不知情,可如果不是他先招惹曾夢瑤,又因為曾夢瑤身份低,不敢娶她,怎麼會有後麵的所有事?
謝朗低頭,輕聲問:“心疼我嗎?”
陳雩悶悶的,“心疼。”
謝朗把陳雩的臉抬起來,親了親他眼睛,又往下,親在鼻尖,嘴角。
“沒關係,我沒事了。”抵著陳雩額頭,謝朗莞爾,“我遇見了你,小魚,我已經好了。”
陳雩跟他四目相對,突然主動親上去。
謝朗呆一秒,立刻反客為主,舌尖撬開陳雩嘴唇縫隙,鑽了進去。
他們擁抱的影子落在牆上,一室溫暖。
—
謝朗動作很快,晚上十點半,媒體就曝出曾夢瑤出軌在外麵養年下男。
照片是高清大圖,從車上吻得難舍難分,下車進酒店,在酒店做親密的事,一共九張,每張曾夢瑤的臉都非常清晰。
反而那個男人,隻出現一個側臉。
世人都愛八卦,何況這還是豪門八卦,沒多久就被頂上熱搜。
晚上十二點,謝朗又利用網友扒一扒,再次把謝啟出軌的證據,放到網上。
季明安又在背後推波助瀾,熱搜剛撤下來,立刻就重新買上去,謝啟和曾夢瑤兩人的熱搜,穩穩待在第一第二。
一個晚上,整個圈子的人都知道曾夢瑤和謝啟雙雙出軌了。
另一邊。
謝宅。
謝老太太匆匆趕過來,一巴掌就甩在曾夢瑤臉上,然後揮著拐杖就要打她,被謝琛一把推開,摔在地上差點昏過去。
她坐在地上,開始大哭。
謝啟把母親扶到旁邊,臉色黑如鍋底,死死瞪著他愛了多年的女人。
他從記者手裡買到的照片,尺度更大,合起來就是一場真正的床戲,氣到頭昏腦漲。
“賤人!”
床照撒的滿地板都是,一屋子傭人眼睛不知道往哪裡放。
曾夢瑤身體晃了晃,用力抓著謝琛的手,才不至於摔倒,她抬起頭,眼淚直接掉下來,“阿啟,我沒有,這些不是真的。
我愛你,隻愛你,怎麼會跟彆人。”
“你當我傻嗎?”謝啟怒不可遏,突然覺得麵前這張臉,怎麼看都難看,怎麼看都醜陋。
推開謝琛,揪住曾夢瑤的頭發,謝啟另一手掐著她的脖頸,“說!你在外麵養了多少男人!?”
曾夢瑤呼吸不過來,“嚇嚇”喘氣,臉色漲紅,“我、我沒有。”
她的呼吸變弱,翻起了白眼。
謝琛目眥儘裂,不管不顧衝上去,一腳踹開謝啟,把曾夢瑤護到身後,“你還不是一樣!”
平板被丟到地上,屏幕赫然是謝啟跟另一個女人親吻的照片。
曾夢瑤瞪圓眼睛,看著照片上的女人,突然大笑幾聲,撲上去對著謝啟一陣抓繞,“你果然沒有忘記傅景鳶那個賤人,這麼多年,你一直心心念念她——”
哭聲,喊聲,尖叫聲,整棟謝宅鬨得厲害。
謝家一夜無眠。
而事情不可能就這麼結束,第二天美股開盤,謝氏股票跌停,股東鬨著要找謝啟算賬。
整個謝氏上下,也陷入混亂。
又過一天,謝朗帶陳雩出門。
今天,馮遠山就要被送去警局,謝朗想親眼看見。
B市很冷,謝朗把陳雩從頭到腳全副武裝,帽子、口罩、圍巾,完全遮住了臉。
他就握著陳雩的手,站在警局門口。
上午十點,張謙的車開過來。
他得跟警察解釋,為什麼馮遠山會在他手裡。
他看見謝朗和陳雩,點了下頭。
馮遠山看見謝朗,眼睛瞬間亮了,吼道:“你答應過我,讓我自首減刑——”
謝朗神色很冷,沒動。
並不理馮遠山瘋一樣的大吼大叫。
一個小時後,警車開出警局。
又過一個小時,曾夢瑤兩手被拷,麵無表情,臉上還頂著巴掌印,腫的老高,從警車下來。
她抬起頭,望著前方莊嚴、嚴肅的警局,眼神空茫。
她的視線毫無焦距掃過路過她時,指指點點的人,最後遙遙跟謝朗對在一起。
謝朗眼裡全是漠然。
她嘴唇抖了抖,表情猛然猙獰起來。
她激烈掙紮,瘋一樣想衝向謝朗,全然沒有往日的優雅,歇斯底裡,“是你對不對!”
謝朗看著曾夢瑤狼狽的模樣,沒說話。
曾夢瑤被拖著進警局,腳下踉踉蹌蹌,卻依舊回頭大罵:“你跟你賤人媽一樣,你們都是賤人!賤人!當年我就不該放過你,就應該早早殺了你這個禍害——”
陳雩抿緊唇,拉著謝朗轉身麵向自己,把謝朗的頭壓到自己肩膀,雙手又捂住他耳朵。
謝朗抱住了陳雩,安靜地靠在他肩膀。
等謾罵聲消失,陳雩才鬆開手,輕聲說:“都過去了,男朋友。”
謝朗退出陳雩的懷抱,站姿挺拔,他的視線穿過雲層,仿佛看見時謙和外公在對他笑。
他笑著,聲音有些哽咽,“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