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點累,還想休息一會兒。”董征說著,看向崔左荊。
兩人視線相對的那刻,崔左荊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他完全沒看出董征是在故意照顧他,美滋滋地想果然你也還在害怕吧,道:“哎,你看你這,行吧,那我就勉為其難地陪你去睡一會兒。”
董征唇角浮現出一抹笑意。
兩人一前一後地上樓去了,傅哲喝茶盯著書,半天過去一個字都沒有看進去,末了,他問道:“叔叔,你怎麼看?”
維克多換了個舒服的姿勢趴著,尾巴尖一甩一甩的,真心實意道:“挺好的。”
“是啊。”傅哲唇角的笑意氤氳在茶水的熱氣中,感歎道,“真的挺好的。”
古堡不和外界相通的唯一好處大概就是白天睡覺也沒有光線打擾吧,董征換上睡衣,崔左荊已經在他床上躺著了。
不過這次他沒再像黃昏島那時,渾身上下隻有一條褲衩,明白了董征的心意,崔左荊還是很警惕的,就算不舒服也老老實實穿了睡衣。
少年呈大字型地占據了整個床的正中央,見董征弄好了,翻了個身給他騰出位置,抱住被子,饜足地打了個哈欠。
昨晚崔左荊抱著枕頭推開他房門,可憐兮兮地問他能不能一起睡的樣子又浮現在腦中,董征掀開被子躺倒床上,很紳士地和崔左荊隔著一個相對安全不會讓他心理緊張的距離。
就像昨晚那樣。
“睡吧。”他關上床頭櫃上的台燈,平躺著,雙手放鬆地放在身側,閉上眼睛似乎在等待什麼。
董征並沒有多少睡意,盒子給他的恐懼他隻用了一天時間就消化完全了,或者說——他動用了內核的能力,將那些含有恐怖畫麵的記憶作為數據封存了起來,於是昨晚和前天晚上都睡得挺好。
他這個能力的用途真的還蠻大的。
過了大概五分鐘,黑暗中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響,少年的聲音很輕,試探地響在他耳邊:“董征?”
董征呼吸平穩,默不作聲,連睫毛都沒有顫動一下。
確定董征已經睡著了,崔左荊鬆了口氣,他悄悄地靠到男人身邊,手指勾住了董征的手。
隻有真正觸碰到屬於同類的體溫,才能讓他徹底放下心中殘存的那些恐懼。
就像昨晚那樣。
崔左荊壓根就沒有思考現在他這一舉動有多麼曖昧,滿腦子都是想要休息的念頭,他剛閉上眼睛,便聽到董征低沉如醇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其實你還是有一些感情的,是嗎?”
崔左荊沒想到董征醒著,做賊心虛,下意識地要把手縮回來,卻被一把攥住了。
……行吧。
他想到董征估計巴不得他這樣呢,也沒了心理負擔,就是感覺……有點怪怪的。
你說他現在和董征還什麼關係都沒有呢,就牽著手躺在一張床上睡覺了,多奇怪啊。
崔左荊沉默片刻,輕聲道:“也許吧。”
從他因隊伍中的糗事逗樂到大笑,和大家在酒館中縱情狂飲,到被董征責備不應該隨意迎戰時的微妙賭氣,再到吃到想吃的零食時的心滿意足……既然董征都察覺了,崔左荊沒理由不意識到,小醜所留給他的,可能並不隻有那支撐他走下去的“恨”。
從最開始時小醜就不願意讓他像當年最後那樣,寄存所有的感情,可能他沒能勸住自己,就偷偷地隻拿走了那些“負麵”的感情吧。
董征側過身,麵對著他,在黑暗中他們靠的很近,卻依然看不清彼此的模樣,隻能聽到對方舒緩的呼吸聲。
“那麼現在,你對我是什麼感覺?”
臥室中一片寂靜。
“就是……”過了許久,崔左荊的聲音才小小地響起,“就是我也不明白的感覺。”
他咬著下唇,不知道到底該說些什麼作為回答,自從董征把話挑明,擺明了要追求他後,他對董征的依賴程度……的確呈指數形式地開始攀升了。
就好像突然有了一個無論如何都會在乎你照顧你的人,便不可避免地想要在他麵前使用一些“特權”,來彰顯自己的特彆。
看啊,他對和自己有血緣關係的弟弟,對隊伍中唯一的女孩子都沒有這樣上心,隻有我——
崔左荊不太確定當他把感情拿回來後,事態到底會如何發展。
不過無論發生什麼,他都能肯定自己不會受到傷害。
這是董征給他的底氣。
空氣中醞釀著一種彆樣的氣氛,黑暗、沉默、還有兩人相互觸碰的那一小片皮膚,都讓一切無聲地升溫,讓人呼吸困難。
崔左荊不安地動了動腿,再次閉上眼睛,在掩飾什麼一樣,小聲道:“我困了。”
“睡吧,”董征掌心乾燥而溫暖,就這樣緊緊握著他的一根手指,“彆怕。”
崔左荊知道他沒有說出口的後半句話。
——我就在你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