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後談秋雨打聽到了買下她畫的青年,他叫董臨海,是董家二少爺,今年十九歲,就讀於警校。
董臨海和她交換了聯係方式,說很喜歡她的畫,如果以後有機會還可以聯係,談秋雨心中激動萬分,她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會如此幸運,她因為衝動殺了人後,罪惡被世界抹除,而後又這樣結識了一位貴公子。
於是當董臨海約她到某一棟大廈時,談秋雨想都沒想就答應了,她化了漂亮的妝容,穿了最喜歡的衣服,懷著惴惴不安的心情坐上電梯,去到和董臨海約定好的地方。
這是一棟高檔酒店。
談秋雨激動的心都要從喉嚨裡跳出來,她腦子裡不斷浮現出種種情形,約在這種地方,董二少爺是不是想和她發生點什麼呢?到時候她要做怎樣的反應?
當到達約定好的房間前時,談秋雨深吸口氣,她最後拿出小鏡子補了下妝,輕輕敲響了麵前可能會改變她一生的房門。
門很快被打開了,開門的卻是個陌生的青年,他俊秀的臉上帶著很淡的笑容,看向她的眼神卻帶著針一樣鋒利的探究和某種讓談秋雨不寒而栗的東西。
談秋雨卻還沒意識到即將到來的審判,她已經被狂喜衝暈了頭腦。她帶著禮貌而得體的微笑,問道:“請問董臨海先生在嗎?”
青年聲音冷冷的:“在裡麵,進去吧。”
談秋雨隻得帶著隱隱的疑惑走進去,房門在身後被關閉,她看到了正坐在沙發上的男人,他相當英俊,撐在沙發扶手上的雙手十指交叉置在胸前,正默不作聲地打量著自己,那種上位者的氣質和眼中不知從何而起的寒意一下子讓談秋雨冷靜了。
“我是臨海的哥哥,董征,你叫談秋雨是嗎?”
談秋雨不明白為什麼明明約他過來的是董臨海,見到的卻是他哥哥,但仍老實回答:“是的,董先生您好。”
“沒錯就好。”董征站起身,就在這時,談秋雨聽到了房門被反鎖上的聲音。
她回過頭,給她開門的青年正站在門口,對她一笑。
“你還記得汪雀嗎?”崔左荊問道。
汪雀。
這個名字一下子勾起了談秋雨所有的不堪和恐懼,跌落的身體和炸開的血花,那無數次出現在她夢中的血紅身影,看不清麵容,卻一次次厲聲嘶號著讓她償命。
怎麼會!怎麼會除了她之外還有人知道!明明所有人都不記得她了啊!
是巧合吧!明明汪雀存在的所有痕跡都被抹除了,一定是巧合吧!
談秋雨強忍著慌亂,努力讓聲音不顫抖地太厲害:“這位先生,我不知道您在說什麼。”
“汪雀曾經和你是同班同學的朋友,她是全校最優秀的美術生,你因為嫉妒對她懷恨在心,去年參加校考故意在試卷後塗了白顏料毀了汪雀的卷子,被她當場告發,事發後被所有同學和老師不齒,最後你徹底扭曲了,在一天午後,將她推下天台,導致了汪雀的死亡。”
董征一步步走向談秋雨,最後在她麵前三米處停下:“我說的對嗎?”
他每說出一句,談秋雨就抖得更厲害一些,她後退一步扭頭就想逃跑,門卻被青年堵住。
冷靜,冷靜!汪雀早就不在了!沒有人還知道她的!
談秋雨深吸口氣,她眼前一陣陣發黑,雙手用力握拳指甲紮進掌心,讓疼痛使自己保證理智和清醒:“你們有什麼證據?兩位先生,我不知道你們究竟出於什麼目的編造出這樣的故事來誣陷我,這個世界上分明就不存在這樣一個人!”
“好一個誣陷。”崔左荊笑了,“是,也許全世界都將她遺忘了,但總還有記得的人,你和我們,不就還記得她嗎?”
談秋雨已經勉強冷靜下來了,就算這樣……就算這樣又能怎麼樣呢?
這一年來的種種跡象都表明了汪雀的確消失了,僅靠這兩人的記憶和指控,是無法將她定罪的!
“就算你們說的都是真的,又能乾什麼呢?殺了我嗎?用其他方式懲罰我?現在可是法治社會,我出來的時候告訴了老師和朋友,一旦我沒能回去,他們就會報警的!”
“我們的確無權。”崔左荊冷笑一聲,他將反鎖的門打開,窺得一線生機的談秋雨立刻不管不顧地推了他一把扭身衝出去,沒能聽到那後半句話。
“這個世界將她遺忘,所以你的審判和懲罰,將由另一個世界來完成。”
怎麼會怎麼會怎麼會……
談秋雨跑到電梯處瘋狂按著下行按鈕,漫長的半分鐘後電梯終於在這一層停下,談秋雨衝了進去,她按下一樓,緊緊背靠著電梯壁,大口大口地喘.息。
電梯門關閉,數字一個個躍動著縮小,談秋雨滿腦子都是方才董征說出的話,為什麼董臨海的哥哥會知道這些?那麼董臨海是不是也知道?他接近自己是否有意而為?
無數的懷疑讓談秋雨陷入前所未有的惶恐,她要跑,她要跑的遠遠的!
她是這樣的緊張害怕,以至於完全沒有注意到電梯是何時停在中間的。
火車鳴笛的聲音遙遙響起,談秋雨神經質地猛然抬起頭,腳下的地板在這一刻拚圖般碎裂墜入下方無儘的深淵,突如其來的失重感讓她發出驚恐的尖叫,接著跌進了無休止的黑暗中。
墜
落
。
不知過了多久,談秋雨重重摔在了地上,劇痛之中艱難地抬起頭,觸目所及之處皆是一片純白,列車正緩緩駛向遠方,紅白相間的馬戲團帳篷如此刺目。
而她麵前站著一個龐大的人形,他身高超過兩米,腰間掛著新月雙刀,誇張的肌肉幾乎要將西裝撐破,塗滿白色顏料的臉上繪著大大的笑唇,鮮豔如血。
“歡迎來到純白地界。”小醜俯下身,笑著對談秋雨森然道,“我們的皇後已經等候多時,準備好迎接你的審判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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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手機能還給我了嗎?”董臨海從外麵推門而入。
崔左荊坐在沙發扶手上,攬著董征肩膀,看董征把他給談秋雨發送的消息全部刪除,他長長舒了口氣,說不清心中是什麼感覺。
董臨海視線在兩人之間移動,察覺到不同尋常的氛圍,狐疑地眯起眼睛,道:“你們……是不是瞞著我偷偷乾了什麼?”
崔左荊笑了一聲:“我們瞞著你乾的事情多了去了。”
董征確定刪除乾淨了,將手機還給董臨海,道,“以後不要和談秋雨聯係了。”
“談秋雨?誰啊。”董臨海愣了下,才反應過來,“哦,我就是從她手裡買了一副畫,聯係方式還是她非得給我的,你要是不說我都忘了。”
“沒事了,回去吧。”董征站起身,唇角繃得很緊,崔左荊掛在他身後兩手扯著他的臉,扯出一個笑容來,在他耳邊輕聲道,“好了,彆難過了。”
董臨海早就對兩人的行為舉止習以為常,隻是道,“我上來的時候看左邊的電梯壞掉了正在維修,走右邊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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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秋雨有一個秘密。
一個注定會被帶進墳墓中的秘密。
後來,她在地獄中重新見到了秘密的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