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百四十五章
多西山脈曾經是人類王國礦山, 礦山之外必然有城鎮, 城鎮之中必然人氣彙集、貿易繁盛……嗯, 那都是老黃曆了。安蓋爾公司入侵後多西山脈沿線城鎮是最早淪陷的, 一日之內數座城市的居民、邊境士兵、行商、旅行者等儘皆被俘，除少數抵抗者被當場格殺外大部分活口都被飛行車送到浮島基地編碼排號、轉運它處。昔日礦山城鎮, 在當時便化作了鬼城。
安蓋爾公司征服全球後派出觀察車巡視全境，認為多西山脈外的西澤爾平原有經濟價值, 便使用大功率軌道炮將原有的舊城摧毀, 在舊城廢墟上蓋起占地萬畝的奴隸園——上百座建築物組成的龐大建築群在一夜之間建成, 當然不可能是依靠本地勞工或是靠自己人來建, 安蓋爾公司的星艦也帶不過來這麼多建材。他們使用的是一種一次成型的建築外殼發泡材料，入水後記憶金屬撐起外形, 再向內填充本地吸取的石粉石塊等填充物，外殼水分風乾則建築成型。這種建築不需要地基、樓層限高二十米、也不具備抗轟炸抗炮彈特性，使用年限僅有八十年, 但於安蓋爾公司而言已足以應付需求……他們可不打算把這個星球長久經營下去。
編號k-13號奴隸園區今天迎來重要的客人, 兩個小時前剛從星艦下來的全功能生命箱經由浮島基地中轉到此, 在大批私人保鏢的運送下抵達該奴隸園區並第一時間送進二號新生室，一小時三十分鐘的手術後, 不久前還需要依靠全功能生命箱續命的星際財閥元老斯坦·李容光煥發地自行走了出來, 甚至不需要保鏢攙扶。
“十七萬具同血型移植體中精選出來的最佳新身體，斯坦·李先生，感覺如何？”會客室中，恭迎貴客的k-13號奴隸園區負責人艾倫掛著一臉職業性的笑容, 將賬單遞給斯坦·李的秘書。
“我不太喜歡這種線條過於硬朗的臉。”斯坦·李翹腳坐在鬆軟的沙發上，向保鏢比了個拿雪茄的手勢，“你知道的，艾倫，大家都喜歡看上去和善無害的人，比如你現在的用的這具身體。”
艾倫·華冶·道格拉斯輕笑著表示歉意：“您之前看中的那具身體不太聽話，他趁機器人看守換班時把餐刀刺進了自己的喉嚨裡，所以我們隻能選擇與您配型最高的這具。為表示歉意，董事會將為您接下來的頭部整形手術全額免費。”
“不必了，下次為我準備一個更好的身體就行。”斯坦·李露出個肆無忌憚的、惡棍般的笑容，他大約忘記了新的身體不是之前那具麵部線條柔和的軀殼，或是還沒有習慣這副來自某個武鬥派硬漢的硬朗五官，“這或許不需要很久，我將會參加今年的n次線生存遊戲，這個活動讓人血脈賁張，但事後掃尾總是很麻煩，比如換‘衣服’就會花去不少時間。”
艾倫會心一笑，那是當然的……以野蠻的冷兵器在封閉場所裡殺死獵物能給予人最大的感官刺激和精神享受，但為了保證趣味性那些獵物往往會保存有一定的反抗力量，如果大意的話，參加完活動就必須換個新的軀殼了——這種昂貴的遊戲是這些財閥寡頭、商業巨子的最愛，也正是因為這些人熱愛這種作死遊戲，公司的盈利才能得到保證。
人的大腦是發育最完善的器官，保存得當且有足夠資源的話，替換大腦的“外衣”足以讓所有人都擁有三百年以上的壽命。但在藍星這種全身“移植”手術是違背人道主義精神的，戰亂結束後器官販子們不得不把視線轉向外星，而找到適合移植的載體星球並不容易——就像這個殖民星，本地土著中符合條件的商品便僅有三分之一，這三分之一中又有太多不合格殘次品需要層層過濾。
“精靈的身體不能用真是太遺憾了。”斯坦·李道，“他們有更高的身體素質、更好的移植條件，但卻始終不能解決排斥問題。艾倫，如果你們能攻破這個難關，安蓋爾的股價至少能翻一倍。”
“這不僅是排斥的問題，斯坦·李先生。”提到這個艾倫也頗覺遺憾，“精靈的生理構造跟我們不同，他們的進化過於低劣，雖有完美的軀殼但並不適合作為移植載體……要是您喜歡的話，買幾個精靈回去當寵物倒是不錯。”
“不了，若作為寵物我更喜歡那些溫順的毛絨絨的家夥。”斯坦·李吐出口煙圈，將雪茄丟給保鏢，“我的女兒很喜歡你們公司這次上市的新寵物，有新貨嗎，我要親自挑選。”
“當然，您可以到附近的寵物園任意挑選，有一批剛出生的毛絨幼崽肯定能讓您滿意。”艾倫忙道。
安排巡查車送走斯坦·李這位大金主，艾倫·華冶·道格拉斯對著報表上新增的數字暗爽了一把，又趁著沒人掏出小鏡子自戀了半天——這具身體價值不菲，靠著職權截留下來才輪得到他用，不然的話早就被那些大金主們盯上了。
年輕有活力、器官無損傷、擁有好外表的軀殼一直是全身移植市場上的緊俏商品，相比之下奴隸貿易和寵物貿易隻能算是添頭，畢竟在擬真科技全民覆蓋的大環境下人們更熱愛虛擬電子寵物，真實的寵物反倒不怎麼熱銷——這個魔咒在安蓋爾公司征服這個殖民星後出現少許反彈，熊貓人成了寵物界的新寵、為公司的投入回籠不少資金，但真正賺錢的依然是那些人類奴隸……畢竟寵物上的花銷屬於額外支出，移植年輕健康的身體才是硬性需求。
愉快地哼著小調的艾倫接下來開始了他一天的工作——奴隸園區內關押的奴隸除了等待金主上門的移植載體外也有賣不出去的滯銷貨，養著這些滯銷貨的投入雖不大，但安蓋爾從來不乾賠錢的買賣，所以奴隸們必須為安蓋爾公司付出勞力。
當艾倫走到第一工作間時，防爆玻璃門內外的露天種植園區中，一群滯銷貨就正為他們今日份的口糧努力、在機器人看守的監視下揮汗如雨——十萬名安蓋爾公司雇員的日消耗不可能全靠星艦供給，既然這個星球擁有適宜耕種的氣候和土地那麼大家自然想吃點兒新鮮貨，所以奴隸園區內部是會進行種植生產的。當然了，種植生產出來的天然食品必須在全自動流水線上高溫殺菌後裝入密封罐頭運送到各處，以避免這些家夥們用投|毒或是其他方式在食物中做手腳。
“昨天送上流水線的水果罐頭可以用了吧，送一批到我的辦公室，我隻要黃桃和雪梨，其它品種的不要送進來。上次那批菠菜新鮮度不夠，收割菜蔬時讓他們提前幾天。”艾倫隨口朝種植園的負責人叮囑幾句，走出工作間時想起了什麼，又道，“資源部那些家夥們口味越來越挑剔了，不合格的東西不要上流水線了，丟給奴隸們消化就好。”
安蓋爾公司殖民體係中兩大部門——資源部（就是征服殖民地的武裝部門）跟貿易部（就是挖掘殖民地剩餘價值的商業部門）的關係向來有些對立，當然了也沒太大矛盾，不過是長期合作工作中日積月累存下來的一些小摩擦罷了，資源部嫌棄貿易部核算成本斤斤計較卡經費，貿易部嫌棄資源部大手大腳不當家不知柴米貴，衝突少見、口水戰沒少打。
艾倫說了這話，種植園的負責人便理所當然地露出嫌棄神色，剛來的時候從土著人家裡搶的爛酸菜這些人都吃得津津有味，時間長了倒是挑剔起來了，菜蔬裡麵有個把個蟲洞就吱哇亂叫，好像有多苛刻對待他們一樣。
當然，這些都是小問題……征服殖民星後所有員工都有紅利分成，看在錢的麵子上誰也不會氣性大到破壞這麼好的收割局麵。在經過第四車間與第五車間的回廊時，艾倫看到的情況才足以讓他大發雷霆。
“住手！”用權限打開娛樂室的門，艾倫怒氣衝衝地將某個光著屁股的家夥從長桌上拉下來，“該死、我說過多少次，彆拿商品來娛樂！見鬼，你們知道這個精靈的臉能標出多少價格嗎？！”
“嗨，艾倫，不過是賣不出去的滯銷品罷了，讓大家樂一樂有什麼關係？”蹲在一旁的巡查長不以為意地，“這裡的精靈男女都一個樣，不符合客人們的審美，還比不上那些長著毛的東西值錢。”
“總會有特殊趣味的客人出現，上次不就轉運出去一批精靈嗎？”艾倫用手指摸了摸那名氣息微弱的滯銷品，鬆了口氣，“還活著，送去急救室，治好了丟到洗腦室將虐待記憶洗掉，免得賣出去後鬨出什麼麻煩來。嗨，動起來，這可是你們弄壞的商品！”
幾名資源部巡查不情不願地把隻剩口氣的精靈拖了出去，艾倫怒氣未消，瞪向懶散蹲在一旁的巡查長：“漢克斯，我希望這是最後一次，再滯銷的精靈也是稀有商品，彆以為我不會將你們的行為上報。”
巡查長漢克斯聳聳肩，似笑非笑地：“彆這樣老兄，換個巡查長過來可不見得能像我這樣做你的‘好搭檔’……為了我們大家都好，我認為我們應該不去計較這些細枝末節。”
艾倫麵皮一抽，自己截留了具優秀載體移植這個家夥也是知情人：“你是在威脅我？”
“怎麼可能，你可真沒有幽默細胞。”漢克斯冷臉笑了笑，起身一搖三晃地走了出去。
“艾倫……”種植園負責人惱火地低聲喊了一句，艾倫抬手製止，看向漢克斯的背影，目光中幾乎冒著火。
資源部的巡查長，不怎麼客氣地說有些像古早時期的保安隊長，任意一個中層管理也有資格對其頤指氣使。但在以殖民為主業的安蓋爾公司內部，這些掌握著一定軍事力量的巡查長便難免肆意囂張，如漢克斯這樣的人居然也敢對艾倫這種高層管理言出不遜……這簡直是在挑戰艾倫的底線。
從總部再調個巡查長過來這點艾倫確實是不會考慮的，k-13號奴隸園區現在被他經營成了自家的獨|立王國，他並不願意讓“外人”插手進來，“或許我應該能者多勞、兼任巡查長”這個念頭便理所當然地在他腦中冒了出來，這個是有先例的，有區域權力的高層主管不樂意軍事權限旁落，自己兼任或是安排親信擔任地方巡查長這種事隻要有說得過去的理由總部便不會拒絕——隻要財報上的數字好看，總部並不在乎這些主管們在自己的“封地”內如何肆意妄為。
“不過前提是，漢克斯這個家夥必須先退位。”作出決定的艾倫繼續領著下屬巡視他的領地，看似平靜的麵孔下湧動著滔天怒焰，換了兩次軀殼的艾倫至今已活過一百三十歲，這個年紀的他可沒有什麼衰老之相，年輕的身體提供的養分足以讓他的大腦保持青春活力，無論對外對內皆戰意盎然。
而在艾倫思考著以什麼方式讓握有他把柄的漢克斯負分滾粗時，一臉不爽的漢克斯拎著條鞭子進入了園區西麵的懲罰室。
土著奴隸們並不是被調|教就會聽話，總會有些野蠻土著不是想著襲擊看守巡查就是想著自殺，這些行為自然是不被允許的，若被發現便會將其投入懲罰室接受再教育。
懲罰室中就沒有不可損壞商品的限製了，就算是弄死了也不過是挨兩句訓話，也就讓懲罰室成了員工們的第二個“娛樂室”——要是有些特殊癖好的話，這裡的解壓效果簡直滿分。
懲罰室值班的巡查看見漢克斯立時麵上堆笑：“嗨，漢克長官，看來你需要做點兒運動放鬆心情？”
“沒錯。”漢克斯揚了揚手裡的鞭子，這可不是懲罰室裡麵隻為達到痛覺最大而設計的電子鞭，而是從某個土著貴族家裡撿來的、能真正抽死人的馬鞭，“給我個最硬的硬骨頭，被這玩意兒伺候也能活得足夠久的。”
“沒問題，一定讓您滿意。”值班巡查從善如流地將漢克斯帶到懲罰室中最裡麵的禁閉室，一邊拿出id卡解鎖一邊對著漢克斯討好，“記得那個徒手拆毀兩名機器人看守的野蠻人嗎？這家夥上次從懲罰室活著出去後乖了幾天又故態複萌，艾倫長官命令將他關到學會溫順為止……您之前已經來過幾人了，我得說大家的手段都過於溫和，聽聽，他還有力氣叫罵。”
厚重的金屬門才被推開一條縫裡麵便傳出讓人心悸的咆哮聲，這聲音淒厲而瘋狂，讓開門的值班巡查忍不住打了個哆嗦……他是親眼看見裡麵那家夥數次被折磨得如何不成人形的，但隻要休息兩天那個怪物又會再次生龍活虎。
“啊~有意思。”漢克斯也被嚇了一跳，又很快興奮起來，“艾倫也沒辦法的土著野蠻人嗎，聽上去是個不錯的挑戰。”往裡走了半步，漢克斯向值班巡查露出個危險的獰笑，“把門鎖上，沒有我的許可不要讓任何人來打攪我。”
“是，長官。”值班巡查下意識打了個寒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