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百八十一章
安蓋爾公司執行總裁希德·愛倫坡, 在失去了大陸架振蕩器、失去了浮島總部小半高層管理乃至監察部門的董事、失去了精靈大陸西南方向的十幾個分部及數千名員工後, 也並沒有陷入絕望, 因為他知道看似占儘優勢的華夏人依然沒有掌握影響最終勝負的決定性武器, 戰爭的天平依然是向自己這邊傾斜的——仍舊處於化|學|炸|藥世代的華夏人在最終武器上無法跟星艦上的大威力破壞武器相媲美。
這種源於絕對武力優勢的自信，直到返回的星艦進入大氣層後並不回應浮島總部發出的信號、反而是直接飛向華夏人的控製區後出現裂縫……
進入華夏人控製區的星艦沒有像希德·愛倫坡想象的那樣展開進攻, 降落後對華夏人毫無防備地敞開艙門，一直用定點衛星盯著這邊的希德總裁直接就崩潰了——星艦叛變, 還是這麼張揚、這麼毫不遮掩地叛變, 哪怕希德·愛倫坡知道母星隨便派出支軍隊就能把這個星球上的華夏人徹底消滅, 隔個至少一百天時宇宙航程的希德也沒能耐把消息送回母星去。
這之後華夏人似乎並不急於用星艦的叛變來炫耀武功, 他們以極快的速度將星艦的降落點建成堡壘型基地，定點衛星拍攝回來的畫麵上、無數的人跟螞蟻一樣將星艦逐步拆解……看到這一幕的希德沒有辦法產生任何想法了, 殖民星球根本就不具備重建出足以從頭蓋一艘航天星艦的科技儲備，這艘星艦一拆、包括華夏人在內都沒有了飛出宇宙的條件——那些隻能搭乘單人、強製設定返回母星路線航線的逃生飛船也是放在星艦上的！
總公司發現殖民星球失聯當然會派人過來調查究竟……但那得是半年後還是一年後？
希德·愛倫坡仍舊認為華夏人遲早會被從這顆星球上趕走，但那已經跟他沒有什麼關係了……
在焦慮中又熬了半個多月, 變得頹廢的希德·愛倫坡見到了華夏人派來浮島基地的使者, 隨這名使者前來的還有星艦上的叛變者、原安蓋爾公司的員工之一。
華夏人的使者並不與希德·愛倫坡作長篇大論, 見麵後他便示意那名叛徒拿出投影設備、向這位安蓋爾公司殖民分公司的執行總裁播放了星艦淪陷前的畫麵……
在宇宙環境下比最先進的太空戰機還靈活的、擁有恐怖的生命力又有匪夷所思進攻手段的怪物，無言地告訴希德·愛倫坡華夏人不但擁有宇宙空戰的能量、這種戰鬥力還是以藍星的科技水平無法預防也無法力敵的, 已經被華夏人當做戰利品拆解的星艦就是最好的證據……在這樣的威懾下, 希德·愛倫坡彆無選擇，隻能憋屈地簽下華夏人提出的“共同合作、共同開發熊貓人星球一號協議合約”，簡稱雙共協約——協約中華夏人認可精靈大陸北方北緯xx度以上區域屬於安蓋爾公司，要求安蓋爾公司將分部收縮到該區域、放棄對其他亞熱帶、熱帶地區的染指；並要求安蓋爾公司按批次、按華夏人的接收程序釋放所有本星球土著、將盈利方向從不道德的人口掠奪轉向能源向或其它方向。
華夏人的使者在提到協議的這一部分時態度尤其嚴厲, 聲稱如果安蓋爾公司不夠尊重華夏人認可的人倫道德、那麼華夏人將不放棄采取任何手段的“教育方式”、務必要讓安蓋爾公司了解人倫道德這一宇宙通行保準有多麼重要的必然性……希德·愛倫坡對此還能說什麼？華夏人現在還算是表現出了比較“紳士”、“文明”的態度作風，逼急了人家大不了直接把所有安蓋爾公司接近九萬名員工變成俘虜，到時候他們自然是想怎麼貫徹教育方式就能怎麼貫徹。
在協議的簽署上心知這就算是賣身契也由不得他不簽的希德·愛倫坡連非暴力不合作的架勢都擺不起來，但華夏人卻對此非常重視、使者在逐一解說條約時甚至合約細節明確到實際操作中如何落實上才算完，乃至連一些在希德·愛倫坡看來毫無必要的條約華夏人都鄭重其事地加了進去，比如：
熊貓人星球的主人必須是、也隻能是本星球的原住民，安蓋爾公司與華夏人開拓部門都屬於“訪問”的外來者，兩家的占領區……呃……兩家的控製區都隻能算是跟原住民租的，必須要付租金，這筆租金的細則將在原住民的組織部成立後以三方會談的形式落實。
安蓋爾公司與華夏人作為租客有義務保證原住民的基本人權，安蓋爾公司有義務在條件許可的情況下幫助作為商品外售的原住民儘可能回歸故鄉……
這些條約的內容希德·愛倫坡在簽署的時候並沒有聯想太多，等到華夏人的使者離開、他下令讓位於深海上空的浮島基地往北方轉移、準備將人手全部收縮起來保存實力的時候才忽然反應過來——華夏人懶得插手進來管理他們這一大幫“戰敗難民”，看似是劃了地區容他們自生自滅自負盈虧，實際上還是把他們都當做俘虜了，還準備拿他們跟總公司將來派來調查情況的人換回賣掉的那些土著……
自詡出身高貴的希德·愛倫坡，意識到這一點後頓時感覺做啥都沒勁起來。
華夏人當然沒道理白養九萬多的安蓋爾公司員工or家屬，現在加上熊貓人大陸那邊的老劉將軍、華夏人手裡接收安置的原住民已經達到了八十萬，十萬人規模的鎮子都蓋了六座，又要組織生產、又要想辦法教育原住民、還得費力氣從原住民中選拔出能起到符合華夏人觀念的組織管理部門，哪來的閒心去跟這幫安蓋爾的戰爭難民勾心鬥角？
至於是不是把熊貓人星球發展成華夏國的飛地、搞個位麵外國土出來……這事兒華夏人還真不考慮。組織原則是一方麵，另一方麵，華夏人國家夠大、人口也實在是夠多了，現在國內那攤子都管不過來呢。
但要是說讓華夏人扶植個什麼國王領主出來在這邊華夏人一槍一炮搶下來的地麵上搞封建製度，華夏人也絕壁不乾……
最早一批建立的棚戶區小鎮，鎮外大平原上冒著黑煙的拖拉機正在深耕荒廢了不知多少年已經變成原野、現在又從原野慢慢變成田地的土地，農業大隊的技術員帶著一群原住民農夫走在壓路機壓實的小路上，指向一眼望不到邊、生長得密密麻麻的大豆田：“過兩天就到收割期，這一片的大豆收割了全部用來榨油，再種上麥。”又指向拖拉機重複深耕的那一頭，“這邊的話也種一季大豆，來年收了大豆再種麥。你們種過一回大豆了有經驗，回頭各個生產隊早點安排人去種子公司領種子，預算工作早點做……”
華夏人沒有給這些恢複自由的原住民分田地，雖說這個星球上因為安蓋爾公司的殖民人口大減、嚴重人多地少，但習慣了謀萬世的華夏人在蓋鎮子的時候就已經確定好土地國有路線了……雖說原住民的國現在還不知道在哪。
至於生產隊這個製度搬過來嘛……也很容易理解，安蓋爾公司抓奴隸可不會還給你按鄉按縣的分，一個分部裡麵關的奴隸天南海北的各種族都有，就算是華夏人想省事點儘快給原住民組成家庭還有生殖隔離的問題……可不就隻能讓這些大多是單人戶主的原住民團結起來搞生產隊了嗎。
農業技術員帶的這五個生產隊，五個隊長裡麵就有一個是熊貓人大陸那邊被抓過來的熊貓人、一個精靈、倆人類，最後的一個也是從熊貓人大陸被抓過來的，是個矮人……
熊貓人大陸的主體種族是人類，其次熊貓人，然後吧還有很多小眾種族，矮人算是諸多小眾種族裡麵比較主流的，相貌什麼的確實和《魔戒》裡麵的矮人差不多，就是比那些演員演的矮人能打得多，因操作不當故障的拖拉機倆矮人就能抬起來跑得飛快……
原來的星球上這麼多種族是沒法子混在一塊兒共同生活的，大變之後倒是沒有這麼多講究，原本的組織體係社會規則早就被安蓋爾公司暴力毀掉了，矮人跟精靈也能稱兄道弟……唯一的問題就是這個星球被淪陷的時間有點長，原住民雖說能吃苦夠聽話，可挺多人都沒有農夫技能，啥都得從頭教。
棚戶區小鎮的十幾萬人口，除了極少數原因特殊的無法承擔工作外，七成的人分編到了各個生產隊裡參加生產，剩下的三成也要進入各個工廠賺口糧——因人類的女性確實因繁衍需求放棄了在體力方麵的進化，目前進入工廠的占大頭都是人類女性，至少女性在細心謹慎服從性高的方麵是符合工人條件的，原住民因環境與地球的不同，這兒的人類女性也相對於地球人要有力氣得多。
名義上是管治安的、實際上所有鎮內上下事務全都得負責的安管局王龍局長頂著黑眼圈走出集裝箱改的辦公室時，兩名榨油廠的送油女工扛著70kg重的油桶正以輕快的腳步從大院門前經過，看到王龍局長後這倆目測年紀大概在四十歲左右、其實已經五十多的女工臉上露出了底層人特有的謙卑討好微笑，加快了速度趕緊跑遠。
“……”王龍局長視線在油桶的70kg標識上停頓了下，嘴角微抽……這個星球上也不知道是不是空氣都特彆養人的關係，原住民的體力標準跟地球人壓根不是一個級彆……一開始大夥兒還擔心一群年紀比較大的婦女能不能承擔起榨油廠的工作，結果吧，愚蠢的地球人才發現這個年老體弱隻是相對於那些不科學的原住民而言的，要論肉|體力量，五十老婦（原住民）足夠吊打三十小青年（地球人）……呃，話說回來地球上的勞動婦女似乎也能毆打廢宅小青年的樣子……
當然了，在王龍局長這種從基層民警走出來的人看來彆管怎麼驚世駭俗救出來的原住民能靠自己的努力讓生活回歸正軌都是值得高興的，讓他一直放不下的是被安置在鎮子中心、特意用水泥圍牆保護起來的建築群中的那一批人。
每天忙完日常的事兒王龍局長都要過去看一眼，這會兒看了下天色，鎖了安管局大院院門的王龍局長也就對著鎮中心的保護中心去了。
保護中心的隔離程度比現有各個工廠的員工宿舍區還要高，員工宿舍在每天的中午還是容許外來人進入的，隻是出入要登記、過了時間就必須被趕出來罷了——保護中心是禁止任何外人靠近的，就算進去的是華夏人也要經過登記、還必須有保護中心的醫護人員全程陪同，不被許可的話，絕不能跟安置在裡麵的人接觸。
這裡的人彆說是安排到工廠或生產隊工作，跟陌生人見麵都會有應激反應、對精神產生負麵刺激，根本無法正常地融入社會，連負責雜務的工作人員都必須有心理學知識、或是醫學院畢業的精神科學生，可以想象這些人的精神問題嚴重性。
“王局長。”保護中心主任、帶著學生做精神科社會實踐直接實踐到異界來了的陳教授見到王龍，微微點頭算是打招呼。這位陳教授是在棚戶區小鎮的住戶都安排入住完畢了才通過審查、帶著學生興衝衝趕過來搞“科研下鄉”的，來了之後發現鎮上對有嚴重創傷後應激障礙症的人群管理方式簡單粗暴、頓時大發脾氣，當即自己打了報告向山穀基地方麵申請在鎮上蓋精神病院、收容救治患者……基地方麵考慮過後沒有批準，但還是撥出人力物力給蓋了這座保護中心。
王龍局長也沒客氣，進門後坐下直接問道：“今天怎麼樣？”
“自殘傾向嚴重的那批還是控製不住情緒，自殺的幾個倒是及時發現製止了。”陳教授歎氣道，來的時候他也不是沒震驚興奮過真的有活的精靈和異界人，結果工作做下來，興奮是再也沒有了，這會兒似乎還有些怨氣，“不是我說，中央對那些侵略者的處理方式完全就是有問題，對那些畜生不說挨個抓回來該槍斃槍斃，怎麼還讓他們完完整整的退到北方去？”
陳教授也不是第一次抱怨這個了，王龍局長耐著性子聽他噴了半天“綏靖”、“姑息”之類的話，才把問題正過來：“保護中心總不能關他們一輩子，這些人還有沒有回歸正常生活的可能性？”
陳教授想了下，搖頭道：“難！”長歎一聲又道，“不是我要把病情往嚴重裡說，現在保護的這一批，讓他們出去，隔幾天你就可以安排人去收一回屍體，啥時候收完啥時候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