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百九十四章
“人, 生而平凡。”
李力帆站在重新翻新的鋼板地板上, 心裡麵無來由地冒出這麼個念頭。
還沒走出大學校門的九零後, 在世人普遍看來是單純且蠢的, 腦門兒上就像是寫著明晃晃的“不懂事”弎大字，連那些剛出社會沒幾年的人看著他們的時候都目帶看傻子般的憐愛。
但是……就像曾經的八零後受過的“歧視”一樣, 九八年出生的李力帆雖外表青澀，卻是有著自己的獨|立人格和想法的, 少時的村莊生活, 高中住校後與城市孩子不同經濟觀念下的碰撞, 在他心裡麵都留有足夠深刻的烙印, 更彆提不久之前回鄉探親時主動將自己的家鄉“拆解分化”、親手“消滅”自己“故鄉”的經曆——這個才剛二十出頭的年輕人，內心擁有著屬於自己的完整世界。
直播大廳的頂部是密布的燈光排線, 不遠處的觀眾席上一張張陌生的激動的臉，幾十個對準比賽場地的攝影機位，籠罩在身上的、有些過熱的聚光燈, 這所有的一切都能給站在這個賽場上的人壓力, 讓人沒來由地不安彷徨, 但當真切地再次站上來時，李力帆卻奇妙地沒有了那種生怕自己會失誤丟臉的恐懼, 反倒是感覺到一種……莫名的心安。
“我這樣平凡的人也能站在這裡, 說明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發生的。”按照導播的事前叮囑將視線轉向賽場正麵的攝影機，李力帆覺得自己的內心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平靜過，“現在的我成為超凡，隻不過是我的運氣比彆人稍微好一點點。但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 比我更強、更有天賦的人成為超凡時，畢竟也落後了我一步……就算是上來丟臉，也要有那個運氣才能得到這個丟臉的機會，作為凡人，能夠得到這樣的機會還有什麼可苛求的呢？”
“嗯……鬥誌不錯。”後台休息區，王林摸著下巴道，“下了台這小夥子的靈氣（精神力）又能再上一層了。”
吳莉莉斜著三白眼瞪他：“王哥你不要搞出一副高人教練的架勢出來忽悠人了……明明是你故意讓小力帆去碰白伍的好伐？”
“莉莉你不懂哥的苦心，這個時候給他點挫折教育正是最合適地，所謂驕兵必敗，讓他去輸給無名之輩不如讓他去撞撞白伍那座高峰，要能掙個雖敗猶榮，也不枉哥哥給他籌謀一場。”王林嚴肅臉道。
“這是怎麼說的？”謝三元一臉納罕地看過來。
“謝姐你這種天才是不會明白的。”王林深沉臉，“李力帆天賦一般般，咱們物保部裡麵他算不上出色，偏偏年紀輕不服輸，老覺得自個兒保不準有主角命……以其讓他日後曉得厲害了不甘心，不如現在就讓他知道凡人得有凡人的自知之明。”
“……這是轉場到熱血少漫了還是怎麼著啊？”謝三元特蛋疼地。
周圍物保部眾人默默看向謝三元，又齊齊將視線轉到電視屏幕上。
“你們這是啥意思，我說錯話了？”謝三元嘴角直抽。
“呃……謝姐你也沒說錯，這個世界上確實所有領域都是存在天才這種反|人類生物的，超凡領域的話，天才就是謝姐你這種……”轂袁麵無表情地，“打個比方，謝姐你會覺得白伍難對付嗎？”
“是蠻難的吧，白伍精神力挺強的，能把控製力度精確到空氣分子級彆，架個十幾架機關|槍掃射都沒法破防。要對付他的話就隻能從他的集中力持久性上下手，在他防禦的時候去跟他搶‘領域’的控製權，隻要他的集中力跟不上，他就要輸了。”謝三元認真想了想才道。
轂袁看向其他人聳肩攤手……都是華夏超凡、私底下也都有研究誰的超凡能力怎麼破，白伍的絕對領域確實不是無敵，但是從搶奪領域控製權方麵下手破解的招估計也就謝三元這樣的人敢說——能跟白伍比拚靈氣（精神力）總量的能有幾個？而且還要先逼白伍處於防禦狀態，這個輸出的量簡直是看不到上限……這方麵物保部天賦最高的安靜都沒法兒跟謝三元比，畢竟精神力的瞬間爆發力是跟意誌掛鉤的。
“謝姐這種日更六千還常備三十萬字存稿的寫手，意誌力那真不是凡人可以仰望地。”轂袁抬手拍拍安靜的肩膀。
安靜深以為然點頭，在場都是熟人他的嘴巴就不怎麼有閥門：“可惜是個撲街。”
謝三元額頭爆出青筋：“你倆說啥？”
他們這白話的功夫，白伍已經在萬眾歡呼中閃亮登場……顯然華夏國是有傾向要把外型上有賣點（有氣質的帥氣大叔）打造成超凡偶像派的，平時行事低調做人更低調的白伍這回居然是模仿萬磁王的裝逼姿態徐徐飄著入場地——丫那身周還懸浮著十八粒拳頭大小的金屬鐵丸。
“遠程攻擊手段？”後台的超凡選手和場上的李力帆看到那十八顆鐵丸都有點驚嚇，防禦幾近無解的白伍最讓人詬病的就是他沒有中遠程進攻手段，感情這短板還補齊了是什麼著？
比賽一開始，沒輪到這場上場的選手無不慶幸李力帆抽走了鬼牌……一個會飛速度還不慢的海陸空三棲坦克裝上了無死角射擊的全自動炮台是啥概念？彆說李力帆，正聯裡的閃電俠來了也沒轍。（沒有編劇硬扯神速力外掛，閃電俠攻擊力確實挺渣。）
領了任務的白伍要打出帥氣打出逼格，讓李力帆在場上活蹦亂跳“伴舞”了幾分鐘才讓退場，雖敗猶榮指定是沒有，倒是意外地博得了不少同情分……中間李力帆不得不拆下鋪地鋼板甩起來借力跳到空中規避鐵丸，表現比第一輪比賽的時候亮眼，彆說是知根知底的選手，就看個熱鬨的觀眾們對他的評價也稍微提高了那麼一點點。
八強爭奪戰第六場，上場的是呼聲不比白伍低多少的安靜對戰警界超凡洪永強——從這安排上就能看出節目組有多心機了，安靜是最早出名的超凡、劍仙這個能力又附帶華夏人的傳統偏好加成，而洪永強呢是位兢兢業業儘忠職守的老打拐警察，情懷值滿到溢出——洪永強放不下打拐事業肯定是不願意被這個娛樂大眾的節目拖延太久的，安排彆的選手來“淘汰”他肯定會讓該名選手的大眾好感度降到負分。
好在洪永強也知道自個兒這名氣輸誰手底下都是害人，這場比賽便頗為配合節目組的劇本老老實實地上演了一場精彩的“對戰”……洪永強的原始靈氣值（精神力）經物保部檢測後認定為比目前國內第一人的陳友孝還高、元氣三圍中意誌爆表，自然誕生的超凡能力居然是雙項的：第一個能力類似於dnd中的陣營檢測，用魔法學識的話來說就是自帶了魔族的“真實之眼”——他用肉眼就能看穿人類靈魂原色。
這個能力逆天歸逆天，但是頭痛也是真頭痛，要知道物保部“上供”的天眼鏡到現在華夏中央都不敢曝光，為的就是怕引起內部人心震動……體製內有沒有壞包？有~這個完全不用人來提醒，華夏國的體製本身就是為了讓好人壞人都要貢獻勞動力而建設的，越是位高權重的越是盯防得緊，所以才會有無能者連貪官都當不了的戲言在；洪永強本身是嫉惡如仇的偏激性格又有這能力，彆說是跟陳友孝一樣安排重任了，讓他進稍微核心一點兒的部門都沒人敢說不會出事……
洪永強的第二個超凡能力，更是讓想用他的大佬們心情複雜——他的第二個超能力是隻能作用於自身的“控物術”。
按理說控物術是無法作用於有生命的生物的，但洪永強這個自律怪物偏偏就誕生了隻作用於自身的“控物術”——他可將自己的身體化作可控物催生出各種反應，比如手指外形不變卻能擁有類似於小到螺絲起子、大到幾近槍械的能力，兩根手指一彈、彈出去的硬幣居然能夠洞穿鋼板；又比如“自控”軀體進行飛行、潛水、瞬移等神奇操作，在一開始進行能力測試時不知道跌破多少人的眼鏡。
這樣一個某種程度上來說近乎“超人”的超凡，居然沒法兒“重用”，可以想象中央的大佬們看洪永強的資料時有多糾結了……五十多歲的洪永強在就職打拐大隊期間得罪的人多到超乎地方警力大隊編製的接觸麵的程度，不誇張地說y省市級以下領導乾部就沒有沒聽過他的名字知道他的秉性的，真要把他用起來，頂頭上司就得做好一年到頭嘛也不乾專門給他擦屁股的準備。
當然話又得說回來，乾了三十年打拐警察的洪永強並不是就不通人情世故，他就是性格確實過於偏激難以融入大環境，本人並不是說有多大的性格破綻，節目組讓他來跟安靜“搭戲”，他也是能理解節目組的用心並給予配合的，表現在節目中的效果，便是他與安靜上天入地地打得天花繚亂、自帶特效特技加成讓人目不暇接……
“略遜一籌”止步十六強的洪永強，退回後台是丁點兒看不出難打交道難相處，讓節目組拍了賽後訪談幕後花絮再跑來跟物保部的人見麵，挨個握手合影表現上看跟個好脾氣的鄰居大叔彆無區彆，就是即將要走的時候拉著王林說了句意味深長的話：“小王，你們這個物保部，我看著不像個正經單位啊~”
王林：“……嗬嗬。”
洪永強一走，轂袁便暗搓搓湊過來：“王哥，這個洪永強話裡有話啊。”
“人好歹去我們那檢查了兩天。”王林沒啥表情地，“我們部裡連個正經政工乾部都沒安排，他要看不出問題才叫怪了。”
“那彆人看出來了也不會說，物保部呢。”轂袁有點不舒服。
王林把轂袁拉到角落裡：“行了，好歹我們領的是國家發的工資，老洪覺得咱們不像樣也有資格說……車子，你覺得我們物保部就能這麼一直下去？”
“王哥，什麼意思？”轂袁皺眉。
“‘規則外特權’這東西，一直拿來用就沒有含金量了。”王林壓低聲音道，“這麼說吧，這回國家拋出來‘超凡部門’這麼個編製，咱們部裡有的人想往上靠，而且這也根本說不上是對物保部的背叛……彆人是正經的順應規則向上走，你還能拉著不讓人上進？”
轂袁略微想了想，表情變得凝重：“王哥你……你也打算求變？”
“不變不行，這世界上任何事物都必須學會與時俱進。”王林歎氣，“我倒希望物保部永遠是我的一言堂，但這是不實際的。以其拖到大家的上進心跟我這落後獨|裁思想割裂，不如咱提早準備方案……你說閉關鎖國好還是改革開放好？這不用說的。”
轂袁猶豫了下，試探地：“王哥……我先問一句，你是真覺得超凡越多越好嗎？”
王林都不用琢磨就知道轂袁是啥意思，斜著眼睛瞪丫：“咋的，在你心目中我就連這麼點器量都沒有？有利可圖的時候你王哥我當然知道待價而沽，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沒必要去圖這個利了，我就得沒眼界到為了自個兒的理由拖著全人類不許進步？你當我是啥人？”
“王哥你是通透人。”轂袁小拍了下馬屁，“這樣的話……那王哥你要想變，我覺得咱們物保部內部是不可能有阻力的，第一個，謝姐就肯定不會反對你，謝姐不反對了，其他人哪還有廢話餘地？”
轂袁這人小心思多，也喜歡暗搓搓動手腳，這貨現在看著說得坦蕩，其實也是埋了雷——物保部可以沒有私心，其他部門的超凡呢？
王林連外國使團都見了幾回了、被老首長當麵罵成孫子也數不清了，還會看不出轂袁這點小聰明，當場給他一大白眼：“你合共當超凡也沒一年，倒是都有自己高人一等的潛意識在了？”
“王哥你怎麼能這麼說我，絕壁沒有！”
“真沒有？”
“絕對沒有！”
“那好，我當你說的是真的。”王林眯眼睛，“反正現在物保部我說了算，謝姐也是我這邊的，你有啥心思都不頂事。”
轂袁頓時笑得很尷尬……呐呐了一會兒才道：“你何必說穿呢，就算沒外人聽也給我點麵子。”
王林伸手把轂袁肩膀攬上：“咱們國家傻逼是多，聰明人也不少，更彆說中央那幫沒毛猴。現實裡麵，你覺得你能拉攏超凡搞個什麼超凡特權出來，是絕壁不可能的，就連咱們這物保部，這‘規則外的特權’也隻是短期內存在的奇葩……沒見上半年國家就敢拍《超凡對決》讓超凡到大眾麵前露臉？這就是提前把那啥用神秘色彩給超凡鍍金的路子給你堵死了。你要是外國人，沒準還能借超凡色彩在當地搞個地方邪教混個教宗當當，在華夏國，是絕壁不可能的。車子你是個聰明人，可彆傻兮兮的被聰明誤了。”啥李某誌、達某啥的是沒有那個價值，要有價值的話華夏國早就付出一定代價把丫換出來往死裡弄了。
“早知道當初力勸王哥你把物保部拉去國外發展就好了。”轂袁一臉遺憾地。年輕人說起“權”總認為俗氣，但是稍微成熟點後吧，就沒誰不喜歡權的——大丈夫不可一日無權，誰都盼著自己與眾不同高人一等，要不然封建的尾巴會打了這麼多年都打不斷根？
轂袁都這麼說了，王林也知道這貨是死心了，不由得一笑……如果他是個野心大點兒的、權欲強點兒的人，轂袁指定能唱出大戲，但既然他這個領導是個小富則安的人，那麼轂袁這個軍師也就隻能泯然眾人了。
“你自己眼界也要開闊點，世界不是隻有地球，也不是隻有幾個位麵……你覺得你有登台唱大戲的本事，以後有的是機會。現在嘛，著眼當下，咱們應該做的是讓物保部適應地球上的遊戲規則。你彆以為這很容易，這是可是咱們打怪升級第一關的最終boss。”王林正色道，“我們物保部又要融入體製內，又要保持一定的自身特色，弄得好了以後物保部就能一直在，弄不好，說不準以後就沒什麼物保部了……你以為我為啥一直把董曉蘭當菩薩供著，咱們的總部可沒歸到我名下不是我的不動產。”
轂袁還能說啥，沉默一陣後幽幽地道：“王哥你這等於是劃了個圈讓我進去跳大神……這事兒你跟華笙通過氣沒，要沒問題我就把他叫過來商量。”
“你當華少爺跟看上去一樣蠢呢，就這還用我說。”王林樂了。
並不跟看上去一樣蠢的華笙華少爺，次日便被從老家z省喊了回來……因精神力短板不夠格上台亮相的華少爺並沒有參加這次的比賽，人好歹也是物保部的智囊之一，物保部的問題王林轂袁看得穿他也一樣看得穿，回了g省後跟轂袁王林兩個碰頭、神神秘秘地談了幾個晚上，待《超凡對決2》的比賽結束、花絮訪談啥的繼續放出來炒熱度、物保部迎來北美猶太人財團的訓練生時，一群從國內各地、各行業年齡段秘密挑選的備選人也坐著軍區的車進入物保部總部。
跟軍區交接的轂袁把一群滿臉好奇的華夏備選人帶進物保部一號訓練大廳，正指使李力帆搬飲料礦泉水時，華笙一臉匪夷所係的小表情推開防爆玻璃門走了進來。
“這個，花妖跟我爸的公司在x省的直銷部門聯係，讓我爸的電商部門幫忙送了個他看中的人選過來……就在外麵那輛某通物流的車上。”華少爺的表情像是在做夢似的，“我爸在大西北那邊開會，親自去確認過……的確是我們部裡的花妖。”
“？！”轂袁當時硬是不知道該做出啥反應，“不是，花妖前天不還在直播廳那邊拍訪談？”
“我也不知道啊！”華笙一臉懵逼地。
物保部裡麵的花妖是個再神秘不過的人物，跟花妖有過直接接觸的也就部長王林和部內大姐頭謝三元、元老付友清，偏偏前兩人這會兒都不在總部——王林給特保局召喚到京城去了，謝三元陪自家老媽去魔都購物了，付友清的話……說實話，這個成天賴在王林辦公室玩遊戲的鹹魚轂袁實在沒本事把他弄出來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