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頭略微抬高,一個男人的雙腳出現在鏡頭上方,鏡頭慢慢拉遠、再度抬高,這個男人的全身像都出現在了屏幕中——他居然是漂浮在國會上空的!在他雙腳下,日本國會的燈光還在閃爍!
“?!”小山勇一時間有點懵逼,這個畫麵實在太過逼真、他甚至能聽到畫麵中傳來的呼呼風聲;而這個出現在畫麵中的男人……小山勇確定自己絕對沒有見過這個人,但那矮小卻精悍的個頭兒、輪廓立體鮮明的五官、光滑飽滿的額頭和茂密蓬鬆的黑發,卻給他一種非常眼熟的既視感!
“我是你們日本人創造的革命者a。”畫麵中的男人緩緩開口,有些吵雜的風聲根本掩蓋不住這個男人那把渾厚低沉的嗓音,這個聲音似乎具有十足的穿透力,當他那侵略性十足的目光看向鏡頭時,小山勇感覺自己連靈魂都仿佛被對方看透了一樣,“日本人的念力形成了我,我就是你們的一部分……你們不應該問我是誰,你們應當比誰都更清楚地知道,我是誰。”
小山勇死死地盯著筆記本屏幕中的男人,他確實感覺這個男人非常、非常的眼熟,仿佛他的名字就在自己的嘴邊……但就是一時間想不起來!
漂浮在日本國會上空的這個黑發男子緩緩轉身麵對鏡頭,他的衣角被夜風吹得獵獵作響,他緊皺的眉頭、鋒利的目光似乎有著讓人情不自禁地對他低頭的神奇魔力,他的視線穿透屏幕、直接投射到小山勇的心上:“來見我。”
畫麵戛然而止,筆記本屏幕又恢複了正常,之前彈出來的對話框依然還在,但視頻信號關閉了,隻在對話框中留了下了時間和地址……正是千代田區的某棟大樓。
小山勇呆坐了好幾分鐘才驟然回神,他趕緊檢查了一下筆記本,發現並沒有什麼地方中病毒、一切功能良好,小山勇又呆了一下,忽然醒過神來、在搜索引擎輸入了一個他小時候確實喜歡過一陣的、某個角色的名字。
網頁中出現的自然是二次元的人物形象,但是這個形象吧……確實是能跟不久之前與他視頻通話的那名男子完美重合……
四十二歲的小山勇死死地盯著這個二次元人物的圖片,良久之後才發出抽氣般的驚悚自問:“貝……貝吉塔?!”
東京都中野區,人口密度最高的底層住宅區域,八個從鄉下來到東京追求夢想的年輕男女合租一間不到四十平米的公寓共同生活,他們有的在做地下偶像、有的是風俗業的底層從業者、有的一邊靠便利店兼職過活一邊苦讀……這樣的生活環境無疑是相當糟糕的,但就整個東京都來看這些人還不算是最最底層,至少他們能有個固定的落腳處,而不是拎著行李箱每日在網咖間流浪。(ps2)
十七歲的離家出走少女琴子過了十一點才拖著疲憊的身體慢慢走回公寓,相對於那些來到東京便快速迷失自己的同類,琴子算是少有的聰明人……她念中學的時候聽說過隔壁班的女生因援|交染病,沒錢醫治下|體潰爛,所以她來到東京後沒有理會那些到處搭訕少女從事色情業的人,用攢下的零花錢跟人合租後便老老實實地找了幾份打工維持生活。
相對於拖著行李箱四處流浪、為了住一晚上網咖出賣皮肉的離家少女,琴子的生活有規律得多,也因如此,她沒有那麼多的空閒時間用來玩手機,所以她根本不知道2ch上正熱烈討論的四個話題,直到她回到多人合租的公寓,她才發現……在白天從業的幾名室友這會兒都在,而且還都擠在一塊兒似乎在討論著什麼。
“我回來了……大家怎麼了?”琴子放下包包,笑著跟幾名室友招呼。
做地下偶像的奈奈子用力揮舞手機,表情異樣興奮地:“快來看這個,琴子,剛才井上君的電腦中了病毒、出現一段畫麵,我用手機拍下來了!”
琴子其實很累,想要立即休息,但是這種多人合租的公寓如果不合群點兒的話日子會很不好過,所以琴子便做出一臉好奇的樣兒靠了過去,也和其他人一樣專注地看向奈奈子拍下的視頻畫麵。
突兀的彈窗和奇怪的聊天窗都不算什麼,琴子看到後便認為這可能是種新型病毒,從手機錄下的背景音來看,當時的井上君和奈奈子等人也是這樣認為的,但是在大家起哄般的繼續下去時,井上君電腦上的聊天窗忽然變成了一段室外畫麵——日本天皇的住所前方,理論上應該是嚴禁一般人進入的地方出現了一個黑發紅眼、披著黑色長風衣的少年。
這個少年的長相非常俊美,俊美到超過了人類能理解的程度……不是那種靠化妝或造型修飾出來的俊美,而是每一個角度、每一個眼神都讓人下意識倒抽冷氣的、超乎尋常的攝人心魄。
“我的名字?看到我不就知道了嗎,我不就是由日本人創造出來,因日本人發自內心的抗爭精神、日本人內心深處真正的念所形成的嗎?”少年似笑非笑看向屏幕,“我是你們的意誌,你們的念,不要問我到底是誰這種蠢事。”
“你們心中有過,哪怕是僅有一次產生過想要改變這世界的信念嗎?”少年的麵容嚴肅起來,盯著鏡頭的火紅色的目光仿佛能撕裂人們的靈魂,說話的聲音中隱約帶著兵峰般的銳利,“能夠直麵內心的人,可以來見我。”
畫麵戛然而止,琴子全身的力氣也好像被這段畫麵抽走了一樣,差點兒軟倒在地。
“這到底是什麼呢,特彆的偶像企劃嗎?居然可以到皇居裡麵進行拍攝?”
奈奈子跟其他的室友激動熱烈地討論著,往日琴子也會裝作很有興趣地參與她們,但這會兒她實在是顧不上,少年的那句話就像是擁有某種魔力一樣在她腦中不斷回旋——你們心中有過,哪怕是僅有一次產生過想要改變這世界的信念嗎?
琴子下意識將視線投向收到這段畫麵的人、合租的井上君,井上陽一是他們這群合租者中年紀最大的一位,二十六歲,在時裝賣場打工,據說他原本是某個派遣公司的職員,受不了前輩的欺壓才毅然辭職,已經在中野區的這棟公寓住了三、四年。
井上陽一也沒有參與討論,他正木然地盤腿坐著,盯著手提電腦屏幕上那個沒關掉的對話窗……窗口中留了一句話,一個時間和一段地址。
東京都荒川區,滿身機油味的工人對著手機中正質問他“是否有反抗世界的勇氣”的畫麵發愣,畫麵中人是個熱情洋溢的少年,戴著頂標誌性的草帽。
東京都澀穀區,下班後夜遊的上班族坐在居酒屋中,頭碰頭地研究手機上那段說出“這個世界生了病”的畫麵中人有多像怪醫黑傑克。
這個深夜不眠的城市,無數人留意到了2ch上四個風格不同但又頗為接近的討論串,很多人隻是在發泄不滿,但也有很多人在發泄的同時急切地想要將胸中憋了多年的悶氣暢快地吐出來——任何人種,任何人類,就算是忍耐天賦樹點到了極致也終究是活生生的人,而活生生的人,就必然具備活生生的情緒……
作者有話要說: ps1:隻要是流動性極高的社會體係,就不可能出現父死子繼。這個流動性包括意義上的階級流動,也包括人群在居住地、工作地上的實際流動。
在日本,政治家的後代也是政治家,商人的後代也是商人,醫生的後代也是醫生,賣豆腐的兒子繼續賣豆腐……這不是個例而是常規現象,這本身就是一種不健康的社會形態。在我國,某個高官的後代從政的話都肯定會被質疑是不是走了後門,更彆說是接老爹的班了……醫院的院長想讓自己兒子繼續當院長,那難度也不是一般的高。
華夏人很難理解日本人的文藝作品為什麼那麼喪,根源上是就雖然我們地緣上接近但社會習慣不同,比如說在兩國的家庭中,華夏人傾全家財力來保證孩子的教育資源是很正常很傳統的事情,但是日本人的家庭會有所保留……
日本人自己也拍了很多關於年輕人困境的節目,在相對封閉壓抑的日本社會,擁有真正財富的往往是中年人、老人,年輕人是普遍比較拮據的,這就是論資排輩製度被利用到極致導致的惡性循環。就全局上來看,我國年青一代(30歲+)的科研人員大批量湧現,而這個年齡段的科研工作者在日本的話請先繼續給前輩當馬仔……
簡單來說,我國重視年輕人才並願意培養,而日本人呢,有點資曆的人都忙著穩固自己的地位利益……而且這還是一種社會化的現象。中國的機關部門裡麵,大家能想象北大畢業的博士生研究生進部門後給老員工長期端茶送水嗎?幾次還行,多了的話領導都要看不慣了吧,而這,在日本是常態。(有本青年漫畫公然嘲諷日本議會是養老院)
所以大家看到我國某個古老手藝沒有繼承人的時候彆忙著哀歎傳承已死,如果所有的古老手藝其後代都必須接班,那對我們來說才是真正可怕的事情……在這一塊兒上,國家選擇用彆的辦法來維係這些古老手藝的存在才是比較合理的路線,比如打火花的手藝跟旅遊結合搭遊客順風車賺錢,比如手工刺繡跟服裝設計、影視需求集合拓展生存空間,這才是保持一些值得傳承的古老手藝傳承延續之道。若是為了保證一些落後的東西能有生命力而禁止先進,那才是邪教。
在這方麵,日本的僵化政策也是很顯眼的,比如為了保證農民的利益在生活物資用品上提高關稅……要是換成華夏這邊,為了保證農民的收入讓我們現在吃到的菜肉都提價三倍到十倍,那不知道要逼得多少人上井岡山了。相對來說,我國一直在努力的搞科技下鄉、科學種植養殖推廣,讓農民以量取勝以量謀利,並同時開辟海外糧食產地,才是真正讓國民受益的做法。
ps2:日本年輕人的貧困現狀是很驚人的,所謂的少子化就是年輕人結不起婚養不起孩子,因為同樣的情況在我國也有苗頭的關係,相信大家能夠理解……但是因為日本的民生政策實在是不咋樣,所以日本年輕人的處境要比國內的年輕人更糟糕一點,也就是說,日本的貧困年輕人是真的徘徊在溫飽線上,丁點兒不誇張……我們看的日劇、漫畫裡,主角能自己單獨租住公寓的,那都是有家人願意給輸血的幸運兒。日本有一個係列的紀錄片專門講貧困線上的女性,有興趣的可以去看看。一些青年向漫畫裡麵也側麵描寫過離家少女,依靠色情業生存、在留言板上公然招女票以換取過夜資金甚至是一頓飯什麼的,很常見。
我也算是當代窮困年輕人之一,月收入很低,但是至少我可以租住得起五十平米的套間,生活中也很少說吃不起飯喝不起飲料抽不起煙,生病了能去醫院掛個瓶,每年能去做次體檢、還能給老媽買點東西。我們日常生活中的方方麵麵其實都是受國家影響的,大家生活得不夠快樂的時候可以不愛國,但是也沒必要把自己的不幸都怪罪到他人、社會上去,這樣隻會讓自己更加不幸。
ps3:
你們都沒有想到吧!貝吉塔魯路修路飛黑傑克哦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