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去自衛隊帶走的68人外,其他人從昨夜開始就沒有睡眠過,這位起身解釋的民眾雖然比較年輕,但眼下確實是有些青黑。
這樣的解釋自然無法讓房長官息怒,他早就敏銳地發現這個對他說話的人雖然用了敬語態度卻太過隨便,都不知道先鞠躬彎腰再開口,甚至在說話的期間還大膽地看著他的眼睛。
身為房長官沒有跟個平民計較的道理,房長官板著臉點下頭便移開了視線,隨即,他發現大廳中四散著的人們隻是朝他行了下注目禮,便又開始各自談自己的事,而且談的都是些沒有統一性的、看上去莫名其妙的話題:
“淺草賣的工藝品很多都是華夏製造吧……”
“池袋那家店每周五都有折扣活動……”
“我上次在練馬看到漫畫家永田呢……”
“能在品川區找到工作就好了……”
“那個遊戲我也玩過,老玩家很友善呢……”
房長官陰沉著臉在大廳內轉悠了兩圈,這些人倒也不是無禮到徹底無視他,當他靠近時都會起身禮貌地鞠躬,且相比禮節的問題,房長官發現這些人似乎都很擅長談話——連那種滿頭黃毛的小子,都居然能跟看守的警員相談甚歡?!
日本連自衛隊都是公務員性質,自然不能要求警員有多麼冷麵鐵血……可是這種隨便什麼人都極度健談、能將彆人的注意力吸引過來的能力,是不是太過誇張了點?
房長官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又說不出來到底是哪裡不對。
12月23日這一整天裡,多家電視台播報了此處大量民眾被怪人掠走後又神秘回歸的事件,雖然警方將大部分親曆者“隔離”在中央醫院接受檢查,但各種各樣的小道消息還是通過各種渠道流傳了出去,22日當晚火爆一時的2ch熱門討論串再次引起關注。
12月24日,在警方和省廳多番詢問無果後,三百餘名接受隔離檢查的民眾一一放回,其中大部分人接受了各類媒體采訪,甚至有人被邀請到談話節目現場口述當日“神隱”過程——在官方插手下,該談話節目未成推送成功。
12月26日,2ch上一名親曆者發帖講述了當日在國會大樓前“被怪人挾持”事件的全過程,並放出了他用手機拍攝下的、外形神視漫畫人物貝吉塔的、身高僅有不到十七厘米的袖珍神明清晰圖片……這次的圖片中有人作為參照物,革命者a的體型被襯托得像是精美絕倫的卡通手辦。
該討論串發布兩小時後被日本政府刪除,但有大量的網民進行了存帖操作。
27日開始,四名自稱革命者的、外形類似貝吉塔、魯路修、路飛、怪異黑傑克的“日本之神”,所發表的有關於日本曆史的另一角度解讀、對日本社會改變期望的言論,在日本國內各個社交媒體上開始傳播。
日本政府向網絡營運商施壓,該類討論話題一旦出現必然在半小時內被刪除、發表id被封殺,但仍然控製不住流傳速度……
29日,內閣提出將422名親曆者集中抓捕後關押到遠離本土的島嶼上。
因422名親曆者中有自衛隊陸軍大佐、有政治家後代、有省廳官僚子弟、有企業家,未果。
2019年元月,內閣要求防務省、警視廳嚴密監視422名親曆者。
2019年元月十日,東京某報記者不破大輔在社交媒體上發出呼籲,請求日本社會關注年輕人就業現狀,就日本企業對派遣員工的苛刻待遇發出質疑,並成立年輕人就業公益自助會,欲籌集善款開設麵向低等學曆求職者的專業技能培訓課程。
元月15日,某公司高級職員小山勇自原企業離職,將數億資產投入不破大輔成立的公益自助會。
18日,該公益自助會獲得荒川區工廠經營業者支持,提供車間廠房供應專業技能培訓教學。
二十日起,該公益自助會的自願者們走上東京街頭,勸說流浪者、網咖難民等社會底層人士參與專業技能培訓,短短數日便為該公益自助會帶去上萬學員。
整個日本社會對這個詭異的公益自助會抱持冷漠疏離態度……倒不是日本人天生冷血,而是借助公益之名行齷齪之事的事情在日本發生過太多次了,現在日本社會無處不在的社區式邪教基本上都是以公益慈善的麵目起家的,其危害性比所謂的左|傾|右|傾思想可怕多了——更可怕的是,這種邪教的真麵目還沒人敢去戳破,一些邪教的教宗甚至能影響到執政黨。日本漫畫中經常出現前期和善仁慈後期暴露出真麵目的角色,某種程度上就是受到了這些多如牛毛的社區式邪教的負麵影響。(注2)
但是……這個以不破勁三的孫子不破大輔發起、由小山勇建立框架的公益自助會,卻並沒有像人們想象的那樣將大量社會底層人士集聚起來後瘋狂剝皮吸血,反而是真的乾起了有益社會的事業,為期兩個月的第一期技能培訓結束前,包括不破大輔、小山勇等自助會領導人便從多家日本企業爭取到了外包訂單,培訓期結束便開始組織生產——以金融為主的地區免不了將勞動密集型產業向低人力成本的地區轉移,資本家需要的是利潤,社會上的失業率提高多少並不是他們關心的事。
而在承擔生產工作的場地選擇上,公益自助會也是另辟蹊徑——東京都這個過於龐大的都市吸走了太多人口,在周邊製造了無數無人村,公益自助會的年輕人們回到這些無人村,以極低的代價就能租用到土地……日本的土地大多數都是歸屬私人的,從私人手中租用閒置的土地,隻要保證不影響當地的環保、不引起當地人反感、沒有政客或黑道威脅就能開工。
在與日本地主的交涉過程彙總,公益自助會表現出了驚人的、幾乎接近於催眠般的說服力,但因日本小地主的話語權並不如城市區議員那樣重,此事並未受到日本當局重視。
2019年的第一季度,日本社會都處於一種對公益自助會、對曇花一現後熱度過去不再引人注目的四位動漫神明的忽略中,因在本土上從未有過革命成功的前例,日本社會整體上對於革命是沒有什麼清晰認知的,隻要彆擾亂社會影響到彆人生活,日本人完全可以當它不存在。
到了第二季度,日本社會仍舊無視了在沉默的運營中悄然擴大的公益自助會,隻有上層少數精英開始隱約不安……成功地安排了兩批月收入在五萬日元以下的社會底層人士後,自助會的公益項目不知不覺間輻射到了接近十萬人——非東京都的貧困收入者也被自助會吸引趕來投奔,其中包括了大量破產者、失業者、被金融公司(其實就是涉黑勢力)或邪教騙走全部身家一文不名者等等。
日本底層的貧困是真正的貧困,是真的會食不果腹,而日本合法存在的黑道、合法存在的成人產業、合法存在的各類金融公司、合法存在的階級製度,也是真的會將底層當做牲畜……這些大量存在卻不被重視的、以青年人居多的貧困底層,天然就是革命之火燎原的土壤。(注3)
2019年第三季度,察覺到公益自助會已經發展成龐然大物的日本當局對自助會高層采取暗殺、綁架等手段,無果。
第四季度,出自公益自助會的數人開始參選日本國內各地區議員,參選提案為號召男女同工同酬、女性權益保護、企業員工勞動法修正等,因自助會女性參選者數量較多且提案清晰明確、有較強可執行性,獲得大量女性選民選票。
時間回到2018年,12月30日,周日。
王林把《東京攻略》的計劃過程與未來發展規劃路線可能性123丟到桌麵上,嘚瑟地衝董曉蘭拋了個媚眼。
沉默的國安課長拿起文件夾,沉默地翻閱了半個多小時後,用一種無限接近死魚眼的眼神兒瞪著王林。
“明年一年,不,未來好幾年,日本政府要還能有餘力關注啥超凡啊、花妖啊啥的,我就跟你姓。”王林得意地。
董曉蘭嘴皮一抽,欲言又止好半天了才出聲道:“你這貨……我真是……我說你啊,你比裡那種被彆人翻個白眼就要殺人全家的龍傲天還狠還是怎麼地啊?”
“你這話就不公道了啊,我是那種視人命如草芥的人嗎,咱是丁點兒血腥都見不得的人好不好?”王林還叫屈,“你看看,就咱們跟島國這世仇,我都見不得他們那邊社會不穩定了要死多少多少人,精心給他們弄了一特彆和平特彆平穩的演變交替過程,我都善良成這樣了你還管我叫龍傲天?”
董曉蘭懶得跟他鬥咳嗽,陰沉沉盯這貨看了半響,又道:“你弄出來的那四個動漫神是怎麼回事?”
“哎呀,就是一種魔法,聯網魔法。”王林滿不在乎地,“你們不跟達利老親近了嗎,那應該也聽他說過吧,魔法世界裡麵的物質世界,有些地方還有那種魔網,就是魔法女神還在的世界有的那種魔網,能讓魔法師通過魔網跟魔法女神借法力那種。”
“我找達利借了那種小規模的人工魔網魔法,你也可以理解成魔網裡麵的局域網……很多物質世界是沒有魔法女神的,達利還沒成僵屍前在的那個世界就沒有。魔網可以讓素質不夠的人也能使用簡單的魔法,我在原始的基礎上加工了下,弄成了適合地球人的標準……那四個動漫人物就是四個不同頻道的局域網,聯網的人精神力加成在一起,隻要‘在線’的人支持,就能用出魔法手段,比如張欣然那種類似於心靈控製的能力,還有尉遲那種催生植物的能力,還有——”
王林的聲音忽然卡殼,額頭上的冷汗刷一下全掉了下來。
董曉蘭從麵無表情地盯著他看,變成了滿(看)懷(待)關(智)愛(障)的憐憫眼神。
“呃……嗯……那個……今天天氣挺好的哈!”王林開始語無倫次。
“看來你很喜歡人義這部電視劇,也挺愛看大宋提刑官?”董曉蘭繼續關愛智障。
“嘿……嘿嘿!”王林僵笑對手指,“這個……額……我當時也是沒有辦法,隻能死中求活……”
“你還好意思說,你知道國家投入多少人力物力在全國各地查土地神傳說嗎,啊,你知道你給吳剛和何冰添了多少事嗎,啊?!”董曉蘭咆哮道。
“我靠這真不能怪我,我發現的時候楊品那個狗|日的已經來查我了,還特嘛帶著蕭靜,蕭靜就堵我住的小區門口路上,離我家不到兩百米,你說我怎麼辦,老老實實承認當時啥猛鬼殺人都是我弄出來的事,我特嘛養了個魔王在家裡?!”王林也挺憋屈的,當臉咆哮回去,“那時候我特嘛是誰啊,一個涉嫌殺人的網吧老板?國家抓到我了不說切片吧,至少得給把我關押限製起來是不是,沒我這個想方設法糊弄住帝哥讓他融入人類社會的關鍵人物,帝哥在咱國內肆無忌憚收割起靈魂來就是好事了是不是?!”
“……”董曉蘭以手扶額,得,就知道點明以後這貨有的是話說,擺擺手道,“你可閉嘴吧……要不是上麵覺得你有功,你覺得來跟你說這話的還能是我?”
“我可不就有功勞嗎,還大了去了。”王林噘著嘴嘀咕。
“你先彆以為這事兒能這麼過去。”董曉蘭冷笑,“先不說這個,你給日本人這個共享魔法還有沒有後遺症?”
“這個完全可以放心,絕對沒有任何後遺症,槍口也絕對對準不了咱們自己人。”王林連忙努力表現,“魔網魔法的消耗建立在群體貢獻靈氣上麵,單一一個是放不出來的,而且魔網的存在本身就有消耗性,我還在魔網裡麵加了什麼靈活思緒啊、嘴炮加成100%啊之類的常駐能力來增加消耗,他們那魔法隻能用在關鍵時刻,我給的又都是些沒有殺傷性、隻有輔助性的能力,他們那些聯網的人還得把精力都投入到日本變革這個大事上麵沒功夫給咱們搞事。而且吧,魔網張開的過程是不可逆的,摻進去裡麵的人隻能減少無法增加,以後要是日本社會變革成功了咱們國家要收小弟了,可以廢物利用,要是大佬們看不上,丟那不管也沒影響。”
“你倒是挺愛國的啊,這都考慮到了。”董曉蘭沒啥表情地。
“那必須的啊。”王林馬上擺出正直臉,“當初我在國內選人給帝哥進補,那是真沒辦法,我沒得選,也沒那錢出國,絕對沒有任何跟國家作對的意思,我後來的表現也挺能說明我立場的吧,董姐這事兒你可得幫我多說好話,真拿我當犯罪者對待那我可就委屈大了!”
董曉蘭嫌棄臉:“行了行了,你割p武裝後勤部那一刀你以為陳部長會忘記嗎。”
王林縮了縮脖子:“嗨……沒有又要馬兒跑,又要馬兒不吃草的道理嘛。”
“你少頂幾句會死嗎!我這可是錄音著的!”董曉蘭吼道。
王林馬上把頭一甩,一臉的大義凜然:“我一心為祖國著想先一步擺平了美利堅的狗腿子、忠誠小弟日本島,請領導們看在我精忠愛國的份上,給予我特彆寬大處理!ps,就是不用處理!!”
華夏國京師特保局總部,正聽著現場直播的特保局老領導和某前三排大佬同時以手扶額。
作者有話要說: ps1:其實在寫東京還是首爾之間猶豫過,韓國國民被閹割的程度遠勝日本島。但是想想韓國那幫子從古至今湯藥都沒換過的兩班貴族明爭暗鬥戲碼,實在沒啥好寫的……而且棒子的政治遊戲吧,嘖嘖,野蠻程度超乎想象……韓國電影人嘲諷韓國政府不遺餘力是有原因的。
ps2:歐洲邪教恐怖,日本邪教更恐怖,歐洲邪教因為一神教的關係還遮遮掩掩下,日本邪教要麼是跟我國邪教一樣蹭一神教的熱點瘋狂玩自己的手段,要麼就直接是邪神崇拜,很難說日韓兩家哪家的邪教更目無法紀草芥人命。
ps3:日本窮到一定程度還有負債的人,會被黑道綁到遠洋漁船上去捕魚還債或是被丟到某些封閉式重體力勞動的工作場所工作……後者這個套路是日本人從二戰前就開始玩的奴工套路,華夏國的血汗工廠與之相比小巫都稱不上,黑煤窯倒是可以一戰。但是,注意,華夏國黑煤窯是不合法的,被舉報了、被發現了就要全抓,而日本,是合法的。而且吧,日本是個金融為王的資本主義國家,破產者不是說能忍苦日子就能活下去,遍地的金融公司正摩拳擦掌等著把你剝削到死……在我國,投資失敗還有重來的機會,在日本,超級難……這裡麵的道道一時之間很難說清楚,有興趣的可以看一下《醜島君》的漫畫版。注意是漫畫版,電視機版美化過了。
日本漫畫中充斥的極端(有時候還幼稚)思想讓我國人民在成年後回去看漫畫時總覺得二比,其實了解一下他們的社會形態也不難理解……本身就是住在地震台風高發區域,從古至今又沒有發生過社會資源徹底再分配的、出身底層就很難看到高處風景的壓抑環境下,不極端才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