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個頭最高的一個男孩子,看起來有十二三歲,站在最後麵。
“同學,你叫什麼名字?”陳美蘭問。
這男孩突然意識到什麼不對,轉身想跑,陳美蘭眼疾手快,伸手抓上他的衣領,一把把這齊自己胸膛的男孩拉扯了回來。
伸出另一隻手,她說:“拿來。”
“你說什麼,我聽不懂。”男孩子掙紮了起來,還想跑。
“閻小旺翻錄磁帶,賣磁帶,錢是閻小狼管,你剛才搶了閻小狼的錢,我說的對不對?”陳美蘭再一勒緊。
這男孩頓時尖叫了起來:“流氓,有女流氓打人啦。”
這個城中村的孩子怎麼這麼無賴?
再撕一把,陳美蘭從他兜裡掏出一大把零票子來,喝了一聲:“喊啊,你使勁兒喊,把這全村的人都喊來,最好咱們報警,去公安局,我就說你偷了我的錢,咱們看看公安是向著你,還是向著我。”
她穿的乾乾淨淨,時髦大方,這男孩一看就是個小偷小摸的混混,要被逮到派出所,公安批評的肯定是他。
男孩被鬆開後,呸的一口唾沫唾在陳美蘭腳下,惡恨恨罵了一句:“閻小旺,我祝你以後被後媽打死。”
咦,這孩子還知道小旺要有個後媽了?
好幾個孩子一起起哄:“閻小旺被他媽不要啦,以後要被後媽打死嘍。”
小旺一聲不吭,憋紅著臉,小狼蹦蹦跳跳:“咬,咬死你。”
“我媽才不打人啦。”招娣護著小狼,高聲說。
一幫孩子吵的像一群剛抱出窩的小雞崽兒似的。
十元的,伍元的,貳元的,還有一毛兩毛的票子,陳美蘭把票子捋順,遞給了小狼:“你剛才咬那個哥哥,是不是因為他搶了你錢的原因?”
小狼接過錢,順勢就鑽陳美蘭懷裡了,活脫脫有了大狗罩著的小狼狗:“嗯!咬他們。”
他倒好,不認生。
“走吧。”陳美蘭看著閻小旺那既沮喪,又狐疑的目光,忍著笑說。
西平市是目前華國除了首都和申城之外,第三大的大城市,屬工業城市,人口不密,但占地麵積非常大。
在將來,有地鐵,公交四通發達,要走哪兒非常方便。
但現在公交並不便利,地鐵就更甭提了,還是沒影兒的東西,就連出租車都還沒有時興起來,街上跑的最多的是三蹦子,學名三輪車。
有的會搭個棚子遮雨遮太陽,大多就一個車廂,不論拉人還是拉貨,後麵箱子裡一坐,三蹦子靈活穿越在大街小巷裡,多窄的巷子,它都能把你送到家門口。
周雪琴娘家在城西,鹽關村在城東,直線距離將近40公裡,公交要倒四趟,算下來不如雇個三蹦子。
閻肇雇好三蹦子,把包放在下麵,先抓起招娣安放在中間,再讓小狼坐在她身邊,然後示意小旺坐到另一邊。
六七歲的小男孩正是彆扭的時候,尤其對小女孩,會有一種莫名的敵意,再加上招娣穿的漂亮,像個小公主一樣,他就更覺得混身不舒服了。
而且這孩子以為爸爸帶他們走,是回爸爸自己的老家的,偏偏招娣伸手來拉他的手,就笑著說了一句:“我們家特彆大,房子還特彆新,可比你們家好多啦,快坐下呀。”
這麼說連房子都是這個漂亮阿姨家的?
閻小旺突然想起媽媽指著他的鼻子說的話:“你以為隻是媽媽對不起你爸,對不起你?他不過是沒讓你看到過而已,他也認識很多女人,什麼劉晶晶,齊鬆露,一個個都是家庭條件好,出身好的女孩子,狗屁的紅顏知已,那都是他的小情人。”
這些女人閻小旺統統不認識,但媽媽已經那樣傷過他了,爸爸現在還要帶著他們去一個女人家住,他怎麼就遇到這麼一對父母啊。
正好這時陳美蘭買了幾根小奶糕回來,先遞他一根。
閻小旺猛然轉身,正好碰上小奶糕。
天熱,小奶糕本身就是半融化狀態的,這可好,全糊在了他胸膛前那架爛錄音機上了。
“來,我幫你擦?”陳美蘭說。
“不要。”閻小旺嘟起小嘴巴,倔犟的說。
轉身,他坐到了三蹦子的最外側,仗著自己年齡大點,身體靈活,不但不抓把手,還要翹起個二郎腿。
錄音機上掛一根小奶糕,小奶糕滴哩嗒啦,淋了他一身,但那又如何,人家的眼神裡隻有四個字:不可一世。
不過隨著三蹦子被發動,揚天一個竄,小家夥被高高拋了起來,要不是他爸伸手接住,就得一個倒栽蔥栽到地上。
大人不笑,孩子要笑啊,已經熱絡了的小狼和招娣連手都牽到一塊兒了,看著狼狽的小旺,哈哈大笑。
融化的小奶糕隨著三蹦子的顛簸,順著胸膛滴到褲子上,但閻小旺孤倔的小眼神,讓陳美蘭很是詫異。
就這,是周雪琴口中的廢物點心?
她覺得他不算廢啊,至少很有骨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