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陶母的模樣著實淒慘。
她背上的衣裳被砍開了幾個口子, 隱約能看見裡麵紅白的血肉,陶桃花好像還看見了翻開的肉中白慘慘的骨頭。
“這……董開平,你是瘋了嗎?”
陶桃花軟手軟腳跑出門, 本來是想去扶母親的, 可是在距離母親兩三步時, 她就已經沒有了力氣, 整個人跌倒在地。
“娘, 娘,你沒事吧?”
這時候董開平似乎已經冷靜了下來, 他隻是坐在地上, 沒有再試圖砍人。
眾人見狀,才敢上前去扶陶母。
大夫得到消息,拎著藥箱緊趕慢趕過來,看到地上的血, 歎了口氣, 急忙上前包紮。
陶振平蹲在大夫旁邊, 想要幫忙又不知道該做什麼, 一時有些手足無措,慌慌張張地問:“我娘要不要緊?”
“看血能不能止住。”大夫一臉沉重, “流了這麼多的血, 即便能撿回一條小命,回頭也得好好養著。你……要早做打算。”
這話有幾層意思。
第一層是說需要準備後事, 這人有救不過來的可能。第一層是讓陶振平好生問董家討要賠償, 即便是救過來了,失了這麼多的血,失去的元氣不是幾天就能補回來的。
陶振平隱約明白了大夫的意思,卻不敢深想, 心裡沉甸甸的。
陶父活計比較繁重,和母子倆一起出的門,這會兒大概已經到了城內了。
家裡出了這麼大的事,必須要告訴父親。陶振平走不開,請了相熟的人幫忙。
剛好也有人要去城裡乾活,這倒不用特意找人跑一趟。
陶振平偷偷瞄了一眼董開平,他想要問賠償,但又不太敢。
這會兒董開平手裡還抓著刀呢。
桃園也嚇得渾身癱軟,這會兒正坐陶家屋簷下的地上。
昨晚上下了一些雨,此時院子裡有些泥濘,桃園卻一點都不怕臟,她麵色灰敗,抓住進來打水的桃花連聲解釋:“我不是故意的,當時我是嚇壞了,我沒想到董開平會對你娘動手……桃花,你信我!”
陶桃花推開她的手。
但桃園狠狠抓著她,推也推不開,陶桃花怒了:“放手啊,我要給我娘打水洗傷口。”
桃園被嚇壞了,所以才揪著人不放。被這麼一吼,恢複了兩分理智,急忙撒手,很快又反應過來起身去幫忙。
眾人都願意搭一把手,一在忙碌過後,昏迷不醒的陶母上半身已經擦了藥纏了繃帶,被送回了床上趴著。
最近農閒,鎮上的許多人都在城裡找活乾,這會兒天已經大亮,看熱鬨的人走了不少。
陶振平安頓好了母親,看到哭哭啼啼的桃園和妹妹,總算想起來去接妻子。
他覺得,不管夫妻之間怎麼鬨,婆媳之間如何吵,這會兒母親受了重傷趴在床上,苗翠紅都該回來照顧。
楚雲梨吃完了早飯就聽說了陶家門口發生的事,她本就想過去看熱鬨,走到半路就碰到了趕過來的陶振平。
“翠紅,娘受傷了,你快跟我回去。”
陶振平說著,伸手就去抓人。
楚雲梨抬手一讓:“不要拉拉扯扯。有事就說事,到底發生了什麼?”
陶振平心慌得不行,也沒想過要隱瞞,把事情原原本本說了一遍:“那個董開平就跟瘋了一樣,追不上桃園就砍娘……我們又沒惹他……”
聽到這裡,楚雲梨打斷了他:“你們惹了。桃園被他追著砍,不躲回娘家,不躲去彆人家,偏偏往你們家跑。你可有想過是為了什麼?”
陶振平啞然。
桃園是以為妹妹會護著她,所以才跑來的。
楚雲梨看他不答話,自顧自繼續道:“這又是你那妹妹闖的禍,我跟桃花合不來,以前就算了,現在我是絕對不會幫她惹的麻煩善後的。你娘這一場罪,本身就是桃花招來的,讓她伺候吧。”
陶振平回過神來:“都這時候了,最要緊不是追究誰的責任。而是我娘的傷。”
“陶振平!”楚雲梨一臉不高興,“我嫁給你這幾年,伺候你們一家老小,拚了命的為你生孩子。可有得到你半分好處?好處沒我的份,你娘癱床上了有我的事,你好意思麼?”
說話間,兩人已經到了陶家的門口。
此時陶桃花正在廚房裡熬粥,順便給母親煎藥。耽誤了這麼大一早上,彆人都吃了飯去城裡乾活了,陶家的粥還沒熬好。
陶桃花一邊乾活,臉上的淚水就沒乾過,看到哥哥和嫂嫂回來,哇一聲就哭了出來。
“哥哥,我好害怕……嗚嗚嗚……”
陶振平想要責怪妹妹,可看到妹妹被嚇成這樣,再多的怨怪也隻能咽了回去。
楚雲梨一步踏進門,左右看了看:“桃園呢?”
陶桃花抽噎著擦眼淚:“回去了。”
“她害你娘傷成這樣,你們就不討要賠償?”楚雲梨冷笑連連,“果然陶家人也疼桃園,親生女兒也不過如此。”
她轉身就走。
陶桃花心知,此時家裡離不得嫂嫂。平時這家裡就有不少的雜事,如今母親躺在床上需要人照顧,事情就更多了。再說,往日裡天明都是母親在照顧,如今母親倒下,那孩子也沒人看了。
“嫂嫂,家裡這麼多事,你還要回娘家躲著嗎?”
楚雲梨揚眉:“今天早上我就問你哥哥要了一張和離書,隻是現在還沒寫而已。不過,我跟你大哥之間本來也沒有婚書,當初成親,連假的婚書都沒請人寫一張,那也省了和離。從今往後,我和你們陶家橋歸橋,路歸路。”
語罷,她抬步出門。
陶振平特彆心慌,他總感覺妻子不是玩笑,不敢把人放走了,飛快追出門:“翠紅!你不管我娘,難道連孩子也不顧了嗎?不管咱們以後如何,現在你不能提和離。”
他嗓門很大,這裡本來就是街上,一時間引得眾人紛紛側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