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多人不怪,這都快趕上當初上門下定了。
父子倆一起登門,苗家人雖然知道女兒不打算繼續留在陶家,但卻還是覺得,改嫁是很難的事。
即便不改嫁,帶著個孩子單獨過,也要承受不少非議。
就像是鎮上的方寡婦,她平時確實有些行為不檢,但眾人私底下真的是什麼香的臭的都往她身上扯。
伸手不打笑臉人,看到陶家父子備著重禮上門,苗家人也沒有甩臉子,而是好生將二人請了進來。
在苗家夫妻看來,不管女兒還回不回去,看在天明的份上,兩家也不應該鬨成仇人,即便是女兒不再做陶家婦,那也應該是好聚好散。
苗家人正在吃飯,苗家大嫂也沒要誰吩咐,主動去廚房裡拿了兩副碗筷出來。
陶振平還有些受寵若驚。
陶父坐下之後,開始詢問苗父在城裡乾活的事,東拉西扯半天,酒過三巡,他才歎息道:“我也不知道翠紅跟振平之間發生了什麼,但我清楚,咱們這種人家,男人在外頭累死累活,女人在家裡的日子也不好過,翠紅嫁進門這幾年,真的很是賢惠,我都看在眼裡。桃花被我們寵壞了,對嫂嫂不太尊重,這件事情以前我就知道,老想著找機會跟桃花談一談,可我平時太忙了……然後就拖到了現在。”
他再次歎息一聲,端起酒杯:“翠紅,我跟你保證,以後桃花再也不敢發脾氣,那是你妹妹,如果做錯了事,你想訓就訓,實在不行就告訴我,我打她一頓。喝下這杯酒,過去的事情咱就不提了,以後我們一家人好好過,成嗎?”
楚雲梨早已經放下了碗筷,這會兒連椅子都往後退了一些,聽到這話,根本不打算去端麵前的酒杯。
事實上,這時候應該有人幫她倒上一杯酒。
但苗家人誰也沒動。
苗母心頭有點怨言,原來親家公知道女兒受的委屈,但卻一直沒管。如今家裡有人躺著需要人伺候了,他變得這麼懂事。
合著要是親家母不被砍傷,女兒就得一直受小姑子的閒氣?
陶振平眼看沒人給妻子倒酒,親自起身滿上一杯:“翠紅,爹都給你敬酒了……”
“那又如何?”苗翠紅身為晚輩,不能衝陶父吼,但對著陶振平就沒這個顧慮,楚雲梨嗬嗬冷笑,“你們父子短短幾句話,就將我以前受的那些委屈抹平了?好大的臉!陶振平,彆把我當傻子糊弄,要不是你老娘等著我回去伺候,你們父子會這麼客氣?實話跟你說,這日子我不想過了,你那老娘誰愛伺候誰伺候,我是絕對不管的。或者,那天你不是相看了一個遠房表妹嗎?趕緊把人接進門,到時天明有了娘,你有了媳婦,你老娘有了兒媳伺候,多好的事!”
陶振平麵色乍青乍白。
那女人不是什麼遠房親戚,確確實實是母親找來給他相看的女子。
當然了,好人家的姑娘也不願意背上和男人相看後不成的名聲……他也是後來才知道,那個姑娘是母親從花街上找來的。
京城很大,好色的男人很多,不光有花樓畫舫,還有花街。
其中價錢最便宜的就是花街,那些女子站在路旁搔首弄姿,她們不光是在床上伺候男人,隻要給銀子,什麼都能乾。
陶父也有點尷尬,但兒媳婦這話實在是沒給父子倆留麵子,他都親自上門來求了,兒媳居然還不鬆口,未免有點太過。
“親家,你看……”
苗父麵色複雜。
“這兒大不由爹娘,閨女也是一樣。孩子大了,自覺翅膀硬了,就不聽家裡長輩的話,他們夫妻之間為什麼吵成這樣,我到現在也不知道。但我養的閨女我清楚,絕對不是那故意鬨事不好好過日子的人。翠紅回來就不願意去陶家,肯定是受了不少委屈。你們也彆想現在就把人接走,這樣吧,大家都冷靜一下,過段時間再說。”
他和妻子的想法一樣,現在不是讓女兒回陶家的時候,那邊床上癱著一個等人伺候呢。
等過幾天,床上躺著的那個能下來走動了,女兒再回去不遲。
陶振平急了。
“以前天明都是我娘在照看,但現在我娘倒下了,沒人照顧天明啊!”
苗家人還沒說話,楚雲梨忍不住了。
“那孩子是我一個人生出來的?”
陶振平搖頭。
楚雲梨冷笑:“天明難道是你娘的兒子?”
陶振平麵色不太好:“你胡扯什麼?”
楚雲梨話說得一點都不客氣:“天明除了我和你娘能碰,其他人都不能照顧?你是死人嗎?”
陶振平想要發火,念及這是在嶽家,咬牙忍了下來:“我要上工賺錢。”
楚雲梨譏諷道:“你親兒子都沒人照顧了,你還要忙著乾活。既然你滿腦子隻有活計和工錢,那你娶什麼妻?生什麼孩子?跟你的活計和工錢過一輩子去啊。”
“翠紅,我當然可以不乾活,回來專心照顧孩子,但我多賺了錢,過好日子的人是你呀。”陶振平滿臉痛心疾首,“你怎麼變得如此不可理喻?我知道你累,但我也沒閒著啊!家裡誰不累?人手多的時候你歇一下,我沒有任何想法。但現在家裡需要你,你再怎麼生氣,能不能把這個坎過了再鬨?”
楚雲梨擺擺手:“我是在此之前就開始鬨了,那時候我已經不打算與你過日子。現在你妹妹闖了這麼大的禍,我就更不打算回了。你想要找人伺候你娘,重新娶一個媳婦吧,彆指望我。”
陶振平心裡是越來越慌。
因為他已經發現,麵前的苗翠紅說不和他過日子時不像是賭氣,她語氣平靜,仿佛在訴說一個事實。
“翠紅……”
楚雲梨煩了,揪著他的衣領把人往外推,直接將人推到了街上。
身後,苗家大哥見狀,也起身送客。
“伯父,你們走吧,我妹妹還在氣頭上呢。”
陶父也看出來兒媳的冷靜,他也懷疑兒媳不是賭氣,不是拿著和離這件事情來讓父子倆妥協某些事,她是真的不打算再做陶家婦。
眼瞅著今天接不回人,陶父也不再糾纏。
往回走的路上,陶父忍不住問:“振平,翠紅為何會這麼生氣?你們夫妻之間為何會鬨成這樣?”
陶振平一臉茫然。
“我不知道啊。”
陶父怒極:“翠紅勤快善良,被你逼成了這樣,你居然說不知道。連自己的媳婦都哄不住,要你何用?”
陶振平真的覺得特彆委屈:“其實我和翠紅之間感情還行,翠紅主要是討厭桃花往家裡惹禍。桃花但凡一遇上桃園的事就蠢的跟豬一樣,什麼事都強出頭。爹,你真的該管一管桃花了。”
“說你的事,扯桃花做什麼?”陶父惱怒。
可再生氣,今天也接不回兒媳。陶父開始回想女兒乾的蠢事。
不想不要緊,真的是越想越氣。
陶父喝了幾杯酒,臉色陰沉如水,進了院子門後,瞬間就聞到了一股濃鬱的尿騷味。天色朦朧中,他一眼看到了屋簷底下裝著的被褥。
那是白天從床上扒下來的,一直塞在盆裡沒人洗。
往日這種事情都是兒媳在乾,如今兒媳不肯回來……陶父大吼:“桃花,你那換下來的被褥是等著我來洗嗎?”
陶桃花今日戰戰兢兢,聽到父子倆到門口後,她立刻躲進了廚房,沒想到還是沒躲開這場罵。
她從廚房探出頭,委屈道:“我擰不動。”
陶振平有點煩這個妹妹了,如果不是桃花不知分寸,妻子也不可能鬨和離。
“你嫂嫂同樣是女子,她就擰得動。”
陶桃花憤然:“她是她,我是我,我沒有她能乾,比不上她勤快善良,行了吧?”
陶振平:“……”
他也生氣,吼道:“你也知道她是個好的,那你為何不對她好點?就因為你乾的蠢事,她不回來了。”,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