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園看見陶振平真的擼袖子去了灶台後, 心裡泛起了一股甜意。
因為和桃花交好的緣故,她在出嫁前後都沒少到陶家來,陶振平是個什麼人, 她親眼見過,也從桃花那裡聽說過。
和平安鎮上其他的男人比起來,陶振平已經算是勤快的,願意幫著燒火, 也願意幫忙晾衣裳。
但做飯……還從來沒有聽說過。
由此可見, 在陶振平的心裡,她和苗翠紅還是不一樣的。
“你一個男人,做什麼飯呀,我來吧, 反正也不累。”
她心情很好, 將陶振平擠回去燒火。
男人有這份心意就行了,桃園可不敢真的讓他做飯。婆婆還在外頭盯著呢,哪裡會眼睜睜看著她使喚男人?
桃園乾著活兒,心裡很美:“我想吃醬鴨子, 你明兒能不能幫我帶一隻?”
陶振平有些意外:“鎮上也有啊,想吃就去買。”
桃園手頭沒有多少銅板, 這些是要攢了留著急用的。要是問婆婆買……除非是婆婆自己想吃, 否則,桃園敢開這個口,定會被罵一頓。
“我聽桃花說, 城裡的鴨子味道要好些, 價錢都一樣,那肯定是選好吃的買啊。不然,我們自己買隻鴨子回來燉, 鴨肉多些,還更便宜。我這有了孩子,就好吃這一口……”
陶振平本也是隨口一說,聽到孩子,立刻答應了下來。
“太重的東西不要拿,要是家裡沒水……”
桃園等著他的下文。
院子裡有一口井,但是不深,夏天的時候還很容易乾,也就是春秋冬才打得出水。
打水有點累人,一般是誰做飯誰打。
陶振平想了想:“你不要打一整桶,一次打少點,大不了多打幾次。”
桃園有些失望,還以為這男人會說讓桃花幫忙呢。
她和桃花是同一年生的,算起來,桃花還比她大幾天。但真的是同人不同命,她在家裡像根草,而桃花……即便家境不富裕,桃花也像是個閨秀一般被家裡人好好養著。不想做的事情沒有人勉強,繡花賺多少銀子,都是桃花自己收著。
陶家人寵著桃花已經成了習慣,桃園心裡不滿,卻也不敢表露:“好。”
她見陶振平心情很好,試探著道:“今兒我碰見天明了,他昨天跳進水溝,今天著涼了,翠紅姐帶著他去看大夫。”
陶振平張口就道:“那皮猴子從小就不聽話,不用管他。”
桃園垂下眼眸:“到底是你兒子,哪怕你和翠紅姐分開了,這血脈親緣也斷不了,你要不買些點心去探望一下?雖說翠紅姐如今手頭大把銀子不缺點心,但這好歹是你當爹的一片心意。你不經常去看孩子,孩子該跟你不親了。”
要說陶振平不疼兒子是假話,但自從孩子改名換姓之後,他心裡就再對那個孩子親近不起來,好像付出再多都是照顧了彆人家的娃。如今他即將有自己的親生孩子,更不想在天明身上付出太多。
“你也說了,他們母子不缺我的點心,那混賬一天逍遙著呢,哪裡還記得我這個爹?”陶振平擺擺手,“不要提他們了,提了就煩心。”
桃園大著膽子試探了一番,對於這樣的結果挺滿意。
“那我以後不提了。本來我也不想說這些事情惹你煩心,是聽說孩子病了。那到底是你的親生兒子嘛,我是你妻子,孩子要叫我一聲娘,我聽說了此次不可能當做沒有發生過。”
陶振平不答話。
反而是在門口轉悠的陶母聽說了這件事情後立刻出門了。
她身上還有傷,大夫也說讓她好好保重身子,這時候千萬不能著涼。所以,陶母連大門都沒出,也從來不做事。
她出門後直奔兒媳如今的院子。
那個院子賣了幾年都沒賣掉,陶母在平安鎮上住了大半輩子,當然知道院子在何處。
她到了地方直接敲門。
大門打開,陶母一眼就看到了收拾得雅致的院子。
值得一提的是,平安鎮上的人雖然比城裡的人住得要寬敞一些,但是各家的院子也沒有特彆大。要是真有空餘的地方,也會被家裡的人挖了種上各種小蔥小菜。
但這個院子裡麵種了花草,雖然天氣漸冷,院子裡卻一片勃勃生機。陶母微愣了一下,才收回目光看向開門的人。
“翠紅,我聽說天明病了。”
楚雲梨頷首:“孩子不叫天明,如今叫寶哥。確實是病了,不過喝藥之後已經好轉了。你還有其他的事嗎?”
陶母心情格外複雜,這院子的房子剛剛整修過,看著特彆順眼。
楚雲梨察覺到了她的打量,往前一步,擋住了她的目光。
“有事直說,我忙著呢。”
兩人之間的距離一拉近,院子沒有沒有特彆敞開,陶母就隻能看得到麵前女子的衣領。
這衣裳乍一看是細布,湊近了一看領口才發現不對勁,這明明是綢緞!
隻是綢緞和細布的顏色做的一樣,且料子黯淡,乍一看和布差不多。
“你現在的日子是好過了。”陶母說這話時,語氣酸溜溜的。
楚雲梨懶得與她多說,抬手就關門。
陶母一把將門攔住,她就是看不慣兒媳婦離開了自家後過好日子。這顯得陶家有眼無珠,她意有所指:“我過來,一是問寶哥的病情,二來也是想跟你說,桃園懷有身孕了。”
“這事我知道。”楚雲梨張口就來,“早上我帶寶哥去看病的時候,剛好碰上她找大夫把脈。當時我還奇怪來著,你說這有了身孕是大喜事,她懷上了孩子,也算是在你們家站穩了腳跟。可她那模樣鬼鬼祟祟,像是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一般。”
她搖搖頭,“不知道桃園在想什麼,我這個普通人,理解不了她的做法。”
直到大門關上,陶母還沒反應過來。
苗翠紅分明話裡有話,她到底是什麼意思?
陶母想不明白,來這一趟沒看見孫子,她有些不甘心,但大門已經關了,再敲也敲不開,隻能轉身往回走。
她腦子裡有事,走得心不在焉,沒看清楚腳下,沒走多遠,一腳踩到了水溝,身子往前撲倒。
她是突然摔的,腦子裡下意識隻想穩住身子,都沒顧得上背上的傷。結果,身子沒穩住不說,摔到地上也扯著了傷口。
陶母不敢動彈,哎呦哎呦直叫喚。
這會兒天色漸晚,路上沒什麼行人,陶母因為身上疼痛也不敢太過大聲,好在路旁的住戶聽到了她的動靜。
鄭大娘本來就喜歡看熱鬨,聽到門口有動靜,那是無論如何都要開門去瞧的,看到陶母摔在地上,她有些驚訝,還是急忙招呼自家兒媳婦前來扶人。
婆媳倆去扶人,家裡的其他人去喊大夫,陶母坐在地上一碰就叫喚,無奈,鄭大娘又把自家的椅子搬了出來。
這會兒有些人家已經睡下了,好久都沒有人來,鄭大娘蹲在旁邊陪著陶母,頗有些無聊,隨口問道:“你這身上的傷還沒好呢,怎麼出門也不帶個人?你這是要去哪兒啊?”
陶母忍著疼:“聽說寶哥病了,我想去看看孩子。”
鄭大娘聽到她提寶哥,麵色有些微妙。白天才和苗翠紅說了關於桃園的事……桃園可是懷了身孕的,而她肚子裡孩子的爹到底是誰,鄭大娘是真的很好奇。
不過,鄭大娘雖然平時喜歡傳彆人的閒話,但是還是不敢說到當事人麵前,這麼大的事,要是讓陶家知道,搞不好會鬨出人命。
好好的日子過著,她可不想背上一條人命。
陶母捂著肩膀上的傷,一抬頭看到鄭大娘的麵色不對,好奇問:“你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