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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件事情之後,好多人都知道潘盼雲衝著一個有婦之夫動心,甚至還有齷齪的法子試圖逼迫人家夫妻接受自己,實在是不像話。
也是這個時候,又有流言傳出,說於夫人之所以會回來一趟,就是因為發現了她那些齷齪心思,也想過帶她走,可她自己非要留下。於夫人正是因此才一怒之下帶走了姐姐……獨獨留下了她。
楚雲梨又去忙生意了,她做的東西好,很快就得了城裡富家夫人的追捧,也有不少客商看到了裡麵的好處,捧著大把銀子上門求貨。
賀明雨從小就和潘盼雲感情好,那時候樓慧娘不知道潘盼雲抱著那樣的心思,見女兒喜歡人家,並沒有阻止兩人來往。
多年來的相處,賀明雨年紀雖小,卻始終記得那些情誼,一開始聽說潘盼雲做那些事的時候,她簡直都不敢信。
“盼雲姐姐那麼好的人,這其中會不會有誤會?”
八九歲的姑娘,半懂不懂的年紀,楚雲梨不怕她長歪,並沒有遮遮掩掩,直言道:“我也希望有,但確實沒有。”
賀明雨舍不得陪伴了自己幾年的便宜姐姐,但卻更舍不得爹娘,知道了其中的厲害後。她再沒有提起潘盼雲過。
見狀,楚雲梨暗自鬆了一口氣。
雖然她能讓賀明雨往後餘生不受這件事情影響,比如心靈上受到的打擊,她都能想法子將其安撫好,但是,她還是不忍心讓這麼一個小姑娘難受。
沒有大吵大鬨,自怨自艾,就這麼平順地過去,挺好。
又過了一段,潘盼雲像是消失在城裡一般,楚雲梨發現人找不到了。
她正想著等手頭的事情告一段落之後出麵尋找,就收到了江城送來的信。
信是於夫人寫的,目的就是想要知道潘盼雲的近況。其實不是她想問,而是潘母想問。她擔憂姐姐,並且怕姐姐因此而情緒低落,沒法子了才送信過來。
楚雲梨絲毫沒有隱瞞,將他們走了之後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說了一遍,洋洋灑灑寫了三大張。
賀常山進門時看到她在揉手腕,桌上寫了滿是字跡的紙。他目光落在那幾張紙上,隔著老遠就看得出字跡娟秀,他隻覺眼睛刺痛。
夫妻倆都在鎮上長大,他不得家裡看重,樓慧娘是姑娘家……再說鎮上的人,就算家裡的男丁也不認識幾個字,更何況是她!夫妻倆學字,是後來到城裡才有的事。
樓慧娘平時要帶幾個孩子,得空還要在鋪子裡幫忙。壓根就沒什麼空閒,她識字,但卻絕對寫不出好字,所以這些年來,如非必要,她都絕對不會留下自己的字跡。如今……寫得一手好字,倒也不會有人懷疑。
但那是外人,賀常山最清楚妻子的底細,這樣的字出來,他再一次清晰的認識到,熟悉的人已經離自己而去。
他轉身關上了門:“你在寫什麼?”
楚雲梨坦然:“於夫人想要知道盼雲的近況,我在給她回信。”
“不用寫這麼多。”賀常山被害得“妻離子散”,現如今,看著是一家子和睦,但他從“樓慧娘”口中隱約知道,如果他毫無防備,一家人都會被算計。而這一切都是因為潘盼雲而起,這樣的一個人,他早就後悔照顧她了。
而他之所以會出手照顧,純粹是因為於家夫妻的托付……說到底,他連於家夫妻都有些遷怒。
“這些年來,我們報答他們的已經夠多了,往後不用那麼客氣。”
楚雲梨好笑:“我並非是客氣,隻是想讓於夫人知道,她拜托我們照顧了一個什麼玩意。畢竟,他們對我們恩重如山,如今這麼大的麻煩也是他們帶來的。”
事實上,於家夫妻哪怕嘴上說這事兒不算什麼,不需要賀家夫妻記恩,但看他們坦然吩咐賀常山照顧潘家母子,就知道他們心裡,對賀家還是抱著施恩的心態。
楚雲梨要的就是抹平這份恩情。
說難聽點,當年於家夫妻給了機會,賀常山確實抓住了,也確實該感激。但說到底還是賀常山膽子大,願意借那麼多銀子將鋪子盤下,每個人想法不同,選擇也不同。若換一個人,興許現在還在城裡做小夥計。
夫妻兩人有如今的好日子過,和他們的努力分不開。並非全部都是於家夫妻的拉拔!
賀常山隱隱明白了她的意思,道:“我今日聽說,她被一個男人接回了家。”說到這裡,他麵色有些複雜:“那男人有妻有子,她隻是去做妾!”
其實這隻是客氣的說法,那個男人是直接將她帶回去的,沒有媒妁之言,沒有花轎臨門,哪怕隻是一點粉轎都無。
楚雲梨收拾信紙,好奇:“那是她孩子的爹嗎?”
“應該是。”賀常山想起自己聽到的那些,一臉麻木:“那男人就是個有名的混混,暗地裡和不少寡婦都有糾纏……他妻子早已管不了他,或許,輕易答應讓潘盼雲進門,就是想讓她將男人留在家裡。”
楚雲梨隨口問:“留住了嗎?”
“留不住。狗改不了吃屎,那根本就是個混賬。”賀常山搖搖頭:“因此,潘盼雲最近的日子很不好過。”
楚雲梨側頭看他:“你可彆又起了惻隱之心。”
“當然不會。”賀常山垂下眼眸:“外人看我沒損失,其實……你應該清楚我被她糾纏後好失去了什麼。如果可以,我希望這輩子都沒有認識過潘家人,甚至是於家人!”
說到這裡,他語氣哽咽:“我寧願不要這番富貴,隻希望夫妻和睦,白首偕老。”
楚雲梨裝好了信:“讓人幫我送去江城。”
賀常山沒有拒絕,伸手接過了信,想到什麼,問:“你那生意好像做得挺好,聽說賺銀子就跟秋天拿掃帚掃落葉似的,定金都收了近千兩?”
楚雲梨揚眉:“這些不全都是留給孩子的,我想要做些善事。”
賀常山沉默:“應該的。”他聲音艱澀:“人在做,天在看,往後我也會將自己的一成盈利送過來,勞煩你費點心,將銀子花在貧窮的人家身上。”
楚雲梨隨口答應了下來:“我是真的想做善事,不吝嗇銀錢。絕不會貪了你的銀子。”
“我知道!”賀常山抹了一把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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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幾天過去,這一日城裡有個商戶嫁女,和賀家常有來往。這樣的情形下,夫妻倆都該親自登門道喜。
一切都挺順利的。
一開始潘盼雲糾纏賀家的事情發生之後,還有人借著這事跟賀常山開玩笑。
當然,賀常山並不喜歡這樣的玩笑,嚴詞拒絕了幾個人後,再沒有發生過這樣的事。
最近楚雲梨生意做得好,賓客之中就有想買她東西的……那東西真的挺好,隻要拿到了貨,就一定有銀子賺。
如今的楚雲梨那就是個財神爺,活著的那種,沒有人在她跟前添堵。
賀常山應付著其他的賓客,並不覺得累,上了馬車後,問:“還習慣嗎?”
楚雲梨頷首:“習慣。”
賀常山上下打量她:“我發現你挺厲害。”
“如果不厲害,我也不會出現在這裡。”兩人正說著話,馬車突然停下,楚雲梨身子晃了一下,一手扶馬車,一手去拉賀常山,兩人穩住身形後,她一把掀開簾子:“何事?”
“這……”富貴一臉為難:“潘姑娘擋在路上,我的馬過不去,老爺,她非要見您。”
兩人已經看到了馬車前的潘盼雲,一個多月不見,她整個人消瘦了不少,頭發枯黃,眉眼深陷,看到馬車中的兩人,她直直跪了下去。
“賀叔,張麻子根本就不是好東西,他喝醉了酒會打人,也壓根不在乎我肚子裡的孩子。你救救我吧……我求你了……我給你磕頭。”
說話間,已經磕了好幾下。
楚雲梨好奇:“你說的張麻子就是孩子的爹嗎?”
潘盼雲動作微頓,那男人實在不堪,她壓根就不願意承認那是自己孩子的爹,尤其在賀常山麵前,她就更不願說了。
“賀叔,你救救我吧……”
賀常山冷著一張臉:“你姨母已經知道了你的近況,她都不管你,我一個外人就更管不著了。你去求彆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