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好人不應該被陳世林那樣的混賬害死。
何母聽說兒子兒媳要走,一時間有些為難。她剛回來,次子年紀越來越大,剛好有人上門提親,她發現其中一個姑娘挺合適,正打算多留幾天看看情形。這要是走了,婚事又要往後推。
於是,商量過後,她留了下來,打算儘快把事情辦完之後趕去城裡照顧兒媳坐月子。
夫妻倆啟程時,何母是一萬個不放心:“懷安,反正是自家的馬車,不著急趕路。你千萬要照顧好飛瑤,若發現她身子不適,一定要停下來歇……”
越是囑咐,她越是焦灼,都恨不能不管次子直接陪著一起去城裡了。
其實,楚雲梨和何懷安完全可以照顧好自己。兩人到了鎮上後,特意買了一匹馬牽著,出了鎮子,在大陽寺下來的那路口停了下來。
等!
陳公子生來富貴,從小日子過得安逸,哪怕是讀書了,他也不會起太早。這不,日頭都快正中了,才看到他的馬車過來。
何懷安掀開簾子:“陳兄。”
陳公子看到夫妻二人,一臉驚訝:“你們也今日回去?”
昨天喝酒的時候沒聽說啊。
“是剛決定的。”何懷安笑看著他:“走到這裡,想起陳兄說今日回城,便等了下,咱們結伴一起走,路上還能互相照顧。”
陳公子當然不會拒絕,他看到了夫妻倆帶著的馬,也沒有多問。
畢竟,何懷安不缺銀子,多買一匹馬並不稀奇,至於為何要從鎮上帶回去……興許人家是買的熟人的,也可能是這馬兒的品種好。
馬車重新駛動,楚雲梨二人的馬車走在後麵。
剛走沒多久,何懷安就低聲道:“我沒發現後麵有人,興許他的馬兒已經被動手腳了。”
想要讓馬兒發瘋,怎麼也要靠近才行,這開始趕路,喂馬都是車夫的事,外人也靠近不得。就算靠近了,馬兒出事後也會惹人懷疑。上輩子陳公子沒了,所有人都認為是意外,都沒有人懷疑到陳世林身上。
楚雲梨想了想:“那找機會給他換下來。”
走了小半個時辰,何懷安讓車夫到了前頭,將陳公子的馬車攔了下來。
此刻陳公子的馬兒眼圈已經很紅,停下來後蹄子不停地劃拉。車夫本來沒覺得不對,這一瞧,頓時大驚失色:“怎會如此?”
“興許是生了病。”何懷安提議道:“我剛買了一匹馬,打算帶回城裡用。這馬看著很不尋常,陳兄要不先換上我的?至於這病馬,牽著就是了。”
這馬已經中了毒,眼瞅著就要發瘋。但不知真相的人隻以為它是生病了。馬兒可不便宜,平白無故讓人把馬丟了實在太奇怪。
何懷安願意救他,但卻不想惹人懷疑。
陳公子倒也爽快,立刻答應下來,又道了謝。
換下馬車時,那馬兒很不安,還試圖去撞車夫。
車夫嚇一跳,心裡也後怕起來,這要是沒發現,興許真會出事。
馬車換上,一行人重新啟程。何懷安靠在車壁上假寐,小半個時辰後,忽然聽到前麵一陣驚呼傳來。
楚雲梨掀開簾子,一眼就看到本來牽著的馬奔了出去,牽馬的車夫都被帶摔到了地上。
一行人再次停下,楚雲梨趕到跟前,車夫的胳膊都折了,痛得麵色煞白,頭上滿是冷汗。
陳公子看著遠去的馬兒,麵色也不好看,他側頭看向何懷安:“何兄,你覺得這是怎麼回事?”
何懷安搖頭:“不太好說。”
陳公子生來富貴,身邊的算計本就比普通人要多一些,他讀了這麼多年的書,也不是什麼都不懂的蠢貨,讓隨從扶起了車夫,又將馬車牽到路旁,道:“讓人去找馬,哪怕是死了,也要給我牽回來,送到城裡後,找個高明的大夫瞧瞧。”
他仔細回想了下:“昨天去寺廟馬兒是正常的,若有人動手,一定是在今早上啟程之前。”
何懷安忍不住為寺廟說了句話:“我在村裡長大,大陽寺雖地處偏僻,卻時常接待城裡來的客人,我從小到大都沒有出過這樣的事。”
陳公子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此事隻是針對我?”他與何懷安一見如故,忍不住多說了幾句:“我家中父親並未納妾,也沒有各種叔叔爭奪家產,並且,我們兄弟幾個已經確定了由我大哥接手家業,沒有人與我有生死大仇!”
也因為如此,他被父親勒令與弟子們同處一屋,他也並不抵觸。因為他知道,父親不是偏心才這麼乾,而是真的想要磨礪他的性子。
他頓了頓又繼續道:“我平時與人為善,吃了虧也懶得計較。唯一計較的,就是陳世林偷拿我銀子一事!”
何懷安沒有開口。
楚雲梨看了一眼馬兒飛奔出去的方向:“陳公子要在這裡等到馬兒找回來麼?”
陳公子頷首,他目光落在了楚雲梨肚子上,卻隻是一瞬,很快就收回:“你身懷有孕,不宜趕夜路,你們夫妻倆先走,我隨後就到。”
已經將他的命救下來了,陳世林又還在村裡,應該不會再出事。何懷安並沒有強留,囑咐了幾句後,帶著楚雲梨重新啟程。
夫妻倆都挺輕鬆,楚雲梨好奇問:“何懷安在冬日裡掉入水中,是不是和陳世林有關?”
何懷安搖了搖頭:“不太清楚。他自己也迷迷糊糊的……他當時確實有所懷疑,但陳世林看他落水特彆著急,後來又上門探望過幾次,他便不確定了。若是起了疑心,也不會有大陽寺一行。”
夫妻倆因為在鎮子外耽擱了太久,回到家中時,已經是深夜了。柳家人聽到後麵有動靜,紛紛起身出來看。柳母看到真的是女兒女婿趕回來,忍不住責備道:“怎麼這麼晚了才回?真要是打算回家,早點動身嘛,這還懷著身孕呢。”
當下許多人信奉神佛,在他們看來,有孕的女子不好走夜路,容易傷胎。
楚雲梨隻笑著道:“我們一開始沒打算回來,做決定的時候已經吃了早飯。娘,你彆說了,我想你嘛。”
柳母本來就疼女兒,哪裡扛得住這番撒嬌?
再有,女兒已經出嫁,他們責備幾句還行,若是一直念叨,惹得女婿不高興就不好了。
夫妻倆睡下時已經是深夜,第二天便起晚了。他們是被敲門聲吵醒的,因為之前是何母過來照顧,兩人就沒有請廚娘。
外頭的敲門聲不絕,何懷安隻得起身去開門。
陳公子滿眼紅血絲:“何兄,打擾你了。我也是敲門了才想起來,你們應該睡得晚……實在抱歉。”
何懷安看到他,整個人瞬間清醒過來:“那馬兒找到了嗎?如何?”
“找到了。”陳公子整個人有些神思不屬,恍恍惚惚進了院子坐在石桌上,灌了一杯隔夜的冷茶,這才冷靜下來,出聲道:“馬兒已經撞死,我天亮時才把它拖了回來,剛剛大夫跟我說,應該是被喂了一些瘋藥。”
說到這裡,他一把握住了何懷安的手,激動的道:“昨天你給我換馬,救了我一條命。如若不然,我已經不知道被哪個瘋馬帶到哪裡去了。何兄,你是我的救命恩人。”
何懷安有些承受不了他的熱情,好幾次才抽回了手:“這也是陰差陽錯,我們夫妻昨天到了鎮上,突然想起來要帶馬回來,現在看來,這也是老天有眼,注定陳兄你命不該絕。”
陳公子此刻滿心都是後怕:“何兄,你是我的貴人。日後若有需要我幫得上忙的地方,儘管開口。”
何懷安擺了擺手,並沒有太放在心上,而是好奇問:“你有懷疑的人選嗎?”
陳公子沉默下來,半晌才道:“我隻得罪了陳世林,除了他,不會有彆人。”他揉了揉額頭:“先前是我想法太簡單了,覺得把這件事情告訴夫子,讓他們有所防備就行。現在回想起來,若我真那麼乾,陳世林這輩子就毀了。他那樣的人家,讀了這麼多年的書,如果被人毀了前程,那就什麼都沒有了。絕望之下,做出這種事情,並不奇怪。”
何懷安頷首,也不幫著解釋:“那你現在打算怎麼辦?”
“他要我的命,我當然要請大人幫我討個公道。這件事情若是被我父親得知,也不會息事寧人。”陳公子一臉嚴肅:“這可不是小偷小摸,他是想害我性命。我絕不允許這樣的人參加科舉。如果被他考中,不知道還有多少百姓要遭殃。”
這倒是事實。
何懷安點了點頭:“若是需要我幫忙,陳兄儘管開口。”
陳公子來的目的也是在此:“你們倆知道許多,到時候大人追問起來,興許會讓你們倆去公堂上作證。”
陳世林很快就趕回了城裡,他找到了陳公子解釋:“那馬兒發瘋的事與我無關,你千萬彆誤會。”
陳公子不想與他多說,當場就把人攆了出去。
“孰是孰非,由大人來判,你沒有做過的事,大人不會冤枉了你。”
陳世林心中慌亂無比,那些事他做得並不高明,真要是鬨到了公堂上,他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