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1. 救夫(完)三合一 朱父歎口氣……(2 / 2)

想到此,喬氏活生生打了個寒顫。慌亂之中,她茫然四顧,這周圍無人,隻能自救。

她咬了咬牙,猛地朝前撲去。

楚雲梨察覺到身後有風,側身一避,一個纖細身影從馬車上摔下,幾乎是同時就傳來了慘叫聲。她勒停了馬兒,跳下馬車往回走,蹲在喬氏麵前:“你這是自討苦吃。”

喬氏本意是想把人推下去,哪裡想得到倒下來的人是自己?此刻她半邊身子痛得厲害,彆說起身了,動都不敢動,隻能任人施為。

她不想死!

不能來硬的,那就試試軟的。她眼睛一眨,落下淚來。這眼淚倒不是作戲,而是身上太過疼痛,根本就止不住淚,她放軟語氣:“周氏,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了,大海都已沒了命……我沒有害你啊,就當是我也有錯好了,我給你道歉,還可以給你補償。不管你想要什麼,我都能儘力滿足。將軍與我是夫妻,就算暫時惱了我,也不會棄我不顧。他也會彌補你的。”

她特意提了將軍,見麵前的女子不為所動,繼續苦口婆心地勸:“人都得往前看,你帶著兩個孩子在這城裡很容易被人欺負。以後肯定有用得上我的地方……我保證,日後一定會儘力幫你的忙來彌補我弟弟對你的傷害。”

楚雲梨居高臨下看她:“說完了嗎?”

喬氏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你放過我,好不好?”

太過害怕,語氣裡都帶上了悲意,眼神裡滿是哀求。

楚雲梨偏頭看著:“那些被喬大海打死的女人都有這麼求過,她們哭得比你慘多了。喬大海也沒放過她們。所以,我也不會放過你!”

她一把將人揪起,直接丟上馬車,將人摔得“砰”一聲,也不管她是死是活,駕著馬車就往山上去。

喬氏一路都在呼痛,一路都在哀求,到了山寨之外,她嚇得嚎啕大哭,可還是被一腳踹了下去。

馬車一離開,她顧不得身上的傷,拔腿就跑。而身後已經有好多人追了出來,全都凶神惡煞,喬氏嚇得奪命狂奔。

雲霧山地處險要,到處都是山澗。喬氏養尊處優多年,就沒走過這麼崎嶇的山路,她一路逃奔,眼看身後的人越追越緊,慌亂之下,摔落了山崖。

*

將軍夫人被劫之事,哪怕將士沒有刻意往外傳,可這麼大的事是瞞不住的。半天就傳得沸沸揚揚。

這些劫匪越來越大膽,以前在官道上搶人,如今都敢進城,甚至連將軍府都敢闖……照這麼算,城裡還有安全的地方麼?

外城門不安全,如今連內城門都如此,這簡直是不給人留活路。

城內一片悲觀,將軍聽完後,沉默半晌,道:“點兵五千,隨我去剿匪。”

那些匪徒並非鐵板一塊,而是分成了好幾股。將軍早就聽說過他們在路上劫道,卻沒放在心上。要知道,他從皇上那兒領的命是護住外城牆,可不是剿匪。萬一因為剿匪而忽略了本職,到時還會被入罪。

依將軍的想法,能夠護住城池,不被外族入侵就行。但如今情形不同,百姓如此悲觀,將軍夫人受辱……哪怕他已經厭棄了喬氏,也還是得把人救回來。

當日,內城門外浩浩蕩蕩去了一大群官兵,楚雲梨回程時還碰見了,她裝作普通百姓遇上官兵一般飛快將馬車挪到路旁。

將軍高居馬上,沒有多看她一眼。

等到楚雲梨馬車過去,將軍似有所覺,回頭看了看,隻看得到一架破舊的馬車遠去。

前後不過半月,周邊的匪徒逃的逃,抓的抓,全都不成氣候。將軍手段鐵血,一下子砍了好多人頭,邊城再想要形成如今這般到處都是匪徒的情形,大概得花好幾十年。

將士們回來時是空手,沒尋到將軍夫人。

匪徒不在,將軍又重新回到了城牆之上。他變得更冷,更凶悍了。

*

朱康宇傷還沒有養好,匪徒已經被剿滅。對於朱家來說,這不能算好事。

要知道,朱家之所以能在這城裡賺大筆銀子,全因為他們敢運貨。歸根結底,是朱家和軍中一位副將關係好,每次都能跟著回鄉探親的將士一起趕路。

軍中有規定,將士們輪流回家探親,每月一批。

幾乎城裡所有跑商的人都是跟著一起。如今匪徒沒了,不用等到月之期,也誰都可以去外地。因此,朱家的生意肯定會受影響。

朱父有些煩躁,孫子又認不回來,兒子的病也治不好,如今賺銀子的路被攤在所有人麵前,從長遠來看,朱家再想要大筆大筆的賺銀子那是癡人說夢。簡直處處不順。

朱康宇得知自己不能再生孩子,很是頹廢,整日關在屋中,一點胃口都沒有。

徐彩蝶得知父親走了,母親消失,更是悲痛欲絕。她鼓起勇氣提出要見朱康宇,怎麼也得讓他幫忙找找人。

朱母不太樂意。

見狀,徐彩蝶以死相逼,非見不可。

朱母一怒之下,直接將她休了。

徐家已經敗了,將軍夫人也已不在,就算在,徐家和將軍夫人之間所謂的親戚關係都是假的,這個兒媳根本就是個累贅。

徐彩蝶拿著休書,滿臉不可置信,仿佛那紙燙手似的,她直接遠遠拋開,不停往後退,尖叫著道:“我不要!”

“由不得你。”朱母眼神凶狠:“你們徐家就是騙子,把我兒害成這樣,我沒找你算賬,還肯放你離開已經是大度,彆不知好歹。”

“我爹娘被你害死了!”徐彩蝶尖聲道:“你歹毒至極,我恨你!”

她大吼著,跑出了朱府。

想留也留不住,興許還會被害死,她不想死。

跑出朱府沒多久,徐彩蝶就被巷子裡竄出來的人一把抱住。她嚇得魂飛魄散,下意識想要掙紮,可剛一動就察覺到了熟悉的氣息,她扭過頭,看清麵前之人,瞬間大喜過望:“娘!”

徐夫人渾身樸素得很,和曾經那個華貴的夫人判若兩人。她拉著女兒的手,道:“我們走。”

徐彩蝶一臉茫然:“去哪兒?”

徐夫人也不知道能去哪,她之前悄悄給哥哥送信,哥哥不敢收留她,隻是讓人送了一些銀子。雖然不多,卻足夠讓她在另一個陌生的地方買房置地,等安頓下來,再給兒女各自尋一門親事……至於那些富貴,她不想要了。

她本身也沒有多大的野心,如今不少人還盯著他們,老爺雖然死了,可那些債還在,最好是離這裡越遠越好。

“江南風光好,讀書人多。咱們去看一看吧。”

徐彩蝶不是個有主意的,茫然地跟著母親。等反應過來,已經站在了月亮街。她正覺疑惑,就見母親衝著周安玉的宅子磕頭。

“彩蝶,如果不是她,我已經死了。”

磕完了頭,徐夫人找到被夫妻倆藏在外城的兒子,母子人買了一架樸素的馬車,低調地出城往江南去了。

*

朱父最近發現,周安玉在針對自家。

一開始他沒把這個毛丫頭放在眼裡,可後來發現她特彆難纏。他頭發越掉越多,終於忍不住找上門去。

然後,他被拒之門外。

楚雲梨自己沒出麵,約了幾個城裡的流富商和一些膽大之人,結成了商隊,將外麵的貨運來,又將買來的皮子送到江南等繁華之地。

如此一來,朱家的生意被搶了個乾淨,他們降價,彆人降得更多。

照這麼下去,朱家想要將之前給徐家還的銀子賺回來,大概這輩子都沒可能。

朱父整日忙得焦頭爛額,夜不能寐,食不下咽,這一日回到府裡,就聽說小兒子病了。

小兒子的生母蘭姨娘,是個特彆乖巧膽小的女人。前些日子病得厲害,朱父吩咐人請了大夫,也沒空過去探望。

可小兒子不同,長子中了那樣的毒,眼瞅著就不能生,小兒子再早夭,朱家怕是真的會後繼無人。

這怎麼行?

他立刻趕了過去,大夫把脈後,麵色一言難儘,半晌才試探著道:“小公子年紀還小,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不用節食。”

節食?

朱父反應過來大夫的話後,一時間燥得滿臉通紅。羞憤交加之下,直接回了正院。

一進門,他就衝著麵色蒼白的朱母狠狠一巴掌甩了過去。

“毒婦!”

朱母這巴掌挨得突然,看清楚男人臉上的厭惡,她哈哈大笑:“你知道了?”

“你瘋了!”朱父大怒:“有什麼好笑的?康健從來都沒想過要與康宇爭,他隻會讀書,你連這都容不下?”

“他當然可以不爭。因為家裡所有的東西到最後都是他的。憑什麼……嗚嗚嗚……”朱母嚎啕大哭:“我的康宇從小聰慧,什麼都一教就會,他那麼努力,十歲就跟你跑商。結果卻……”躺在床上跟個廢人無異。

朱父冷冷看著她:“我早說過,孩子是我的底線。你再善妒也不能動。”

過去那些年他向來不愛管後宅之事,全都交由妻子一手打理。在他看來,這是信任。

“你先是對安玉動手,生生將這麼好的兒媳推走。後來又對康健下毒手,你想害朱家斷子絕孫,惡毒至極!我要休了你!”

他說著,當真去寫休書了。

“我不要!”朱母咬牙切齒:“我生是朱家的人,死是朱家的鬼。你要休,我死給你看。剛好康宇也不想活了,我走的時候帶他一起。”

她滿臉癲狂,毫無玩笑之意。

朱父有些被嚇著,到底是沒寫休書。

家裡的事一團亂麻,說到底都是小事。最要緊還是要做生意。朱父左思右想後,登門求見周安玉。

城裡好多人經她指點後,生意都蒸蒸日上。就連周家,都已經開了好多鋪子。不知是巧合還是無意,反正那些人都多多少少分薄了朱家的利益。

這一回,楚雲梨見他了。

“安玉……周東家。”朱父看到前兒媳臉色不好,急忙改了口。

楚雲梨頷首。

朱父扯出一抹笑,試探著問:“我家中生意最近是越來越不行了。你有法子麼?”

“活該!”楚雲梨似笑非笑:“為富不仁,仗著有銀子到處欺負人。你不敗落誰敗落?”

這話太難聽了。

朱父鐵青著臉:“我想說,如果你再逼迫,我就……”

楚雲梨揚眉:“如何?”

如今將軍留了人手在城裡,再有人欺男霸女禍害鄉鄰,他很快就會回來。

朱父磨了磨牙:“你要怎樣才肯放過?”

楚雲梨張口就道:“我要朱夫人。”

朱父:“……”他就知道當初的事情還沒過去。

反正那女人如今隻會添亂,還以死來威脅他。送走了也好。

“好!”

朱父自己不出麵,隻讓管事去拿人。

朱母在他身邊放了眼線,很快就知道了自己被抓走後會有的下場。她自然不樂意,可掙紮不過下人,又見不到他,越想越恨,乾脆推說自己要換衣……她做了多年當家主母,不過分的要求底下人都很樂意滿足。

她進了內室,悄悄從窗戶翻出,跑到了庫房之中點了一把火。

她和兒子得不到,就會便宜那母子倆。那還不如一把火點了。

康宇得不到,所有人都彆想要。

朱父在前院書房之中,看見庫房著火,急忙奔了過去,期間掉了一隻鞋也顧不上。

庫房中放的都是名貴之物,雖然有人看著,可誰也沒想到自家夫人會跑進去放火啊!他到的時候,火勢已經很大,他一咬牙還是衝了進去,打算將那些值錢的字畫搶出來。

結果,他是被煙嗆暈了後讓人背出來的。

等他醒來,庫房已經成了一片廢墟。

可以說,朱家幾代人所有的積累都在那間庫房之中,如今生意做不成,再有這一把火,家財瞬間就少了九成。

朱父大怒,就要發脾氣。

管事見狀,忙道:“夫人在屋中,小的讓人圍了一圈……”

朱父腿受了傷,走路不太方便。他帶著護衛直奔正房。麵對妻子挑釁的目光時,已經不再發怒,冷冷道:“給我打!”

燒庫房這事,著實氣著他了。

朱母點完了火想跑的,路線都選好了,結果卻被人截住帶了回來。

麵對五六個護衛,她想要掙紮,可壓根掙紮不過。等到眾人退開,她已經奄奄一息。

朱母在幾日之後在一個深夜裡沒了。

還是丫鬟早上給她送飯才發現,都不知道她何時去的。

喪事過後,朱康宇還是沒有振作起來,很快就瘦的隻剩一把骨頭,人雖然活著,卻再不肯出門,就怕麵對外人的目光,尤其他不敢見周安玉……他做了個夢,夢見周安玉沒有打服了喬大海,最後帶著孩子跟那些被送走的女子一起變成了喬府的冤魂。

他實在是心中有愧。

朱家生意大不如前,漸漸變成了城裡不入流的小商戶,朱父四十左右,因為瘸了一條腿,又敗完了家業,變得暮氣沉沉,如行將就木的老人。

他有執念,不肯賣掉老宅,那宅子大,需要不少人打理,幾間鋪子的盈利全部都花在了上頭。一家人到後來,甚至到了吃肉都不能隨心所欲的地步。

每每路過城裡周安玉的鋪子,看著裡麵熱鬨的場麵,他都有些恍惚。

這份熱鬨,本來是朱家所有。而周安玉的東西,也應該屬於周家。可惜,這一切都被他的大意給弄丟了。

如果他當初有注意後宅,有管束妻子,如果他當時護住了周安玉,沒有送她去喬府,這些富貴和榮光都是朱家的,朱家不止不會敗落,反而會更上一層樓。

世上沒有回頭路可走,也沒有後悔藥可買。一切都隻是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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