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華蘭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快乾活吧,磨磨蹭蹭,還要不要吃飯了?”
洪父也語重心長:“我也不是那惡毒到不許兒媳婦回娘家去幫忙的人,可你家實在不像樣子,根本就不拿姑娘當人,你乾得再多也記不得你的好,還認為是理所應當。你何必回去找不自在呢?”
楚雲梨強調:“我是去拿藥。”
“不許去。”洪華奇厲聲喝道:“能聽懂話嗎?聽不懂老子就打到你懂為止。回來乾活!”
這麼凶,換作陳桂花是絕對不敢再鬨。楚雲梨轉身去抱麥杆子,送完一趟回來蹲在小白身邊:“你也看到了,行不通的。”
小白咬牙:“你跑一趟,完了就彆再回來了。到時跟我的馬車一起離開。”
楚雲梨心下冷笑,讓一個有夫之婦從夫家逃走跟他一起離開,落在外人眼中,陳桂花是個什麼名聲?他怎能這般理所當然開口?
“你偷了他們的銀子,然後帶我一起離開,我們倆是私奔嗎?”
小白臉都黑了:“我是富家公子,隻要我願意,什麼樣的美人都能有,你……”他眼神打量了楚雲梨一番,滿滿都是不屑。
“總之,你幫我一次,我照顧你下半輩子。你不虧的。”
此刻天色漸漸亮了,兩人在這說話。洪華蘭又看見了:“嫂嫂,彆忘了自己的身份。”
也不怪洪華蘭這般緊張,她今年二十有六,長得又不好,因為家裡夥食不錯,身形高壯,看著比村裡的婦人都要醜些。而小白……最多二十歲,長相還俊俏,之前就有村裡的寡婦時常往他跟前湊,洪華蘭一怒之下還登寡婦的門大罵一通的事。
“不能再說話了,不然她又要發瘋。”楚雲梨說完,抱著綁好的麥杆子又跑了一趟。
一直到天光大亮,山一樣的麥杆子全部被搬空,留下的是鋪得滿滿當當的麥子。
一家人累癱在屋簷下,都不想動彈了。洪母吩咐:“桂花,你沒那麼累,去廚房燒兩鍋熱水來洗漱一下,然後燒了火熬點粥。一會兒喝完了還要上山乾活呢。”
楚雲梨怎麼就不累了?
那麼多的麥杆,全都是她一個人抱到後院去堆的,還跟著綁了那麼多。
陳桂花憋屈夠了,楚雲梨便也不再伺候她們,當即直直往下倒,細聲細氣地道:“我肚子疼,乾不動。”
洪華蘭張口就罵:“爛貨,懶成這樣,小心我哥休了你。”
虧她乾了一晚上的活,聲音還能這般中氣十足。
楚雲梨倒在地上,熬了一宿,加上陳桂花過去那麼些年就沒有睡好,這一放鬆,都不用裝,她真就沉沉睡了過去。
管他吃不吃呢?
洪華蘭想要上前踹人,洪華奇看了一眼沒管,還是洪母出手將人拉住:“人生病了,你要做甚?”
“叫她起來做飯啊!躺在地上等我們做,哥哥又不是娶了個祖宗。”洪華蘭擼袖子。
“我去。”洪母歎口氣:“人吃五穀雜糧,哪有不生病的?那是你嫂嫂,你得寬容一些。”
洪華蘭冷哼一聲:“你願意伺候,你去做。我累得厲害,要回去歇著了。”
語罷,砰一聲關上了門。
洪母做飯,不講究技巧。或者說,她還有意做得難吃一些。
不好吃就會少吃一點……當然,一兩頓可以達到這個目的,可長期都是這種飯菜,洪家人又那麼累,胃口好到完全可以忽略飯菜的口味。
還是洪母給楚雲梨留了飯,不過隻得一小碗粥,還不夠塞牙縫的。
楚雲梨坐起身,整個人搖搖晃晃,眼圈都是紅的,聲音也虛弱:“娘,我做不了活了。”
洪母皺了皺眉:“可你這麼一直躺著也不是事啊!他們兄妹已經很不滿了,再不乾活,你會被趕出去的。”
“實在是乾不動,我感覺自己都要死了,真要是趕我出去,那也是我的命。”楚雲梨緩緩翻了個身:“反正我從小就命苦,不得善終很正常。”
這話說得淒然,洪母沉默下來:“桂花,彆放棄,你千萬要撐住,熬過來就好了。”
熬個屁!
陳桂花也沒吃白飯,生病了就不能請個大夫治一下嗎?就算舍不得配藥吃,讓大夫來診脈看看病情嚴重與否總花不了幾個子兒,可一家子提都不提。隻能說,多虧了陳桂花身體好,不然早就病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