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扯。
周家夫妻門當戶對, 周夫人自家也是商人,她弟弟怎麼會變成木工頭子?
楚雲梨這麼想,也就這麼說了。
楊管事頓了頓, 才道:“他那姐姐應該隻是周老爺身邊的一個妾室。說他是周老爺小舅子, 是眾人的尊稱。”
楚雲梨:“……”行吧。
她頓時來了興致:“那樓要塌?”
“是。”楊管事低聲道:“他用那榫卯說是從外頭學來的, 反正我沒見過。他非要用, 誰說都不行,其他幾位拗不過, 隻能硬著頭皮上,心頭也苦著呢。”
楚雲梨頓時樂了:“什麼時候可以開工?”
“明天。”楊管事又苦了臉:“幫那邊乾了四天, 這工錢怕是討不回來了。”
楚雲梨揚眉:“不至於吧,周府那麼大生意呢。”
楊管事還想要說話,及時住了口, 瞅了麵前的女子一眼,心裡卻覺得有點奇怪。他平時不是個與人交淺言深的, 畢竟有時候禍從口出,說太多了並無好處,說不準還要搭上自己一家老小。但他在這個女子麵前,就是忍不住要多說幾句。
想了想也不是什麼大事,道:“李東家有所不知。他們夫妻倆是出了名的周扒皮, 扣扣搜搜的,雞蛋從手裡過都要小一圈。”
楚雲梨忍不住一笑:“我還真不知道呢。”
其實李端月已經發現了,當初她賣身入周府, 花了六七年的時間攢了二十兩,且其中的兩成還是周秀蘭要嫁人時上麵各位主子賞的,而在喬府,下人想要攢二十兩, 根本就用不了這麼久。
就李端月進去做通房丫鬟的大半年,都有十兩了。當然,普通丫鬟要少一些,卻也絕對比周府要多。
楊管事常年行走在外,看慣了各種臉色。他看得出,麵前這女子小事上不會與人計較,當即瞄了一眼空蕩蕩的茶樓:“我手底下那些小工多半都是底下小鎮上來的,在這城裡沒有住處,前幾日都天為被地為床。能不能讓他們搬到這裡麵去住?”
聞言,楚雲梨瞬間明白了,這城裡的木工,多半都是幫彆人整修鋪子和房子,一般不會重新修建。而整修中的鋪子和房子,是可以住人的。也隻有對麵那種重新修建的房子才沒有瓦,她當即點頭:“可以!”
楊管事忙道謝:“李東家放心,我一定把事情辦得妥妥貼貼。”
楚雲梨含笑道:“你若辦得好,過兩天我要在郊外修建工坊。”
聞言,楊管事眼睛一亮:“我一定用心。”
事情定下,楊管事秉著那幾天活計白乾了的想法,也不管天黑沒黑,直接就過去讓自己的人收拾東西。
周老爺自己人連同請的人,加起來足有上百,其中楊管事的人最多,占了二十幾個。
這二十幾人都是跟著楊管事從小地方來的,平時根本不敢亂走,聽了他的吩咐,立刻撂下手裡的活兒開始搬家。
他們的動靜不小,引得其他人紛紛側目。周老爺還沒走,眼看楊管事立即就要改換東家,本來要發作的他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想著他們這一走,算是撕毀了口頭契約,不發工錢自己也占理。
他占了便宜,方才的鬱悶少了大半,隨即就覺得不對,這些小工一般都隻有一個鋪蓋卷,但也有人行李比較多,一趟拿不完。楊管事的人將東西搬進了對麵的茶樓後,又回來拿剩下的。
對麵茶樓是柳府的,還沒賣掉呢……想到楊管事幫李端月乾活,他麵色微變,問:“你們搬去哪兒?那地方是柳家的!”
被問到的小工一臉茫然。楊管事接話:“李東家讓我們整修的就是那間茶樓!”
周老爺:“……”
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她一個丫鬟,哪來的萬兩銀子?”
據說已經有人出到了一萬兩,柳府還不肯賣來著。他曾經也意動過,實在拿不出來,隻能想一想。
“那就不知道了。我們隻知道,東家讓乾活,小的做事拿工錢就行。”楊管事會選擇年輕東家,還有一個緣由。之前的脂粉鋪子李東家盤過來時挺破舊,找了三十幾個人整修,活乾得漂亮。李東家的工錢是翻倍給的,臨了了還請所有的木工去酒樓吃了一頓。
光是酒樓吃的那一頓,所花費的銀子就足夠請不少人。說實話,如果不是李東家相請,木工們一輩子也舍不得進酒樓大吃特吃。
這樣的東家,彆看就是個女子,比許多男人都豁達大度,跟著她總沒錯!
周老爺坐不住了,跟著木工去了柳家的茶樓,一眼看到大堂中的年輕姑娘,忽然發現她和自己曾經認識的小月丫鬟很大區彆。
當然,都說財氣養人,錢是人的膽。如今李端月身份不同,氣質不同也是有的。他壓下心頭紛亂的思緒,問:“小月,你哪來那麼多的銀子?”
“關你屁事。”楚雲梨張口就噴:“衙門中的大人都不會無故盤問普通百姓,你算哪根蔥?”
還當自己是李端月的東家呢。
吼完後,楚雲梨心頭一陣暢快。這是李端月的情緒。她若有所悟,李端月應該是做下人時憋屈夠了,大抵是早就想罵,隻是一直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