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粗布,這會兒也顧不得了,總比濕的好啊。
她故意將動靜鬨得很大,柳氏聽著撕布料的聲音,察覺到不對,趕過來時,整個帳幔已經不能要了。
“作死呢。”柳氏氣得跳腳。
撕都撕了,又能如何?
周氏一邊認錯,一邊又說自己的苦楚。
柳氏能怎麼辦呢?喊了幾聲小妹,眼看使喚不動人,氣得破口大罵,到底還是端著盆去了河邊。
蔣滿倉受了傷,蔣文木知道後連手頭的活計都顧不得,立刻就趕了回來,其實得知父親回來的消息,他就已經準備告假。隻是鋪子裡人手不夠,且他有意娶東家的女兒,不能在此刻撂挑子,這才強撐著準備扛過這兩天再回。
本來是從明天開始休的,今兒提前了半日,東家嘴上沒說,心裡肯定不高興。不過,蔣文木心有成算,打算回頭就將自己孝順父親的事情好好說給東家聽聽……最好是找人去說。
孝順長輩的孩子可人疼!
蔣文木一心想娶東家女兒,自身又配不上,可不就得多費心思麼?
一進院子,好家夥,這地方何時變得這麼亂了?
小妹呢?母親呢?
蔣文木心頭疑惑,奔去了正房看到受傷的父親:“爹,哪兒傷著了?”
蔣滿倉都不想提,越提越氣。
“還不是那個臭丫頭,趕緊把她給我攆出去。”
蔣文木年紀稍微大點,就不愛在家裡乾活,跑去了鎮上做小夥計,等閒是不回來的。兄妹幾人之中,他和小妹相處的時間最短,如果說蔣文樹看在小妹幫忙照顧自己妻兒的份上不好開口攆人的話,蔣文木就沒這個顧慮。
他奔出門:“小妹,你出來。”
楚雲梨可以開窗戶。
蔣文木瞪著她:“你為何要傷我爹?”
“我是不小心。”楚雲梨張口就來:“他想打我……”
“身為晚輩,長輩教訓幾句,那是為了你好。”蔣文木不客氣:“爹說了讓你滾,趕緊收拾東西滾吧!看了你我就生氣。”
柳氏在後院忙活呢,那討債鬼不肯幫忙煮豬食,可一群小豬要吃呀。豬這玩意兒,有得吃就長得飛快,一個個圓滾滾的。可要是能一天不喂,瞬間就能小一圈。
她舍不得,可又使喚不動小妹,隻能自己上。聽到前院小兒子的說話聲,她才知道人回來了。忙不迭奔到前麵,一眼看見了屋簷下的小女兒。
“小妹,彆聽你二哥的。”
楚雲梨頷首:“我是不打算走,這裡是我的家。”
“家個屁。”蔣文木凶巴巴道:“家裡沒你的份,彆死賴在這兒……”
柳氏奔過去,拍了一下他的頭:“住口,這是你妹妹,跟你一母同胞的。胡說什麼呢?”
“我才沒有這樣的妹妹。”蔣文木倔強地彆開臉:“因為她,咱們家遭受了多少非議?慧娘都願意嫁給我了,她爹就是不答應,為的什麼?還不是嫌棄小妹出身……”
柳氏臉都白了。
說是嫌棄小妹,其實是嫌棄她。
是她先與人苟且,一女嫁了二夫,還會讓孩子有這番尷尬的境遇。
蔣文木看到母親的臉色,暗自叫了一聲糟,道:“娘,其實陳家不答應婚事,還是因為門不當戶不對,跟小妹的關係不大。”
“也有關係,對不對?”柳氏執著地問。
蔣文木張了張口:“沒!”
楚雲梨嗤笑一聲:“彆自欺欺人了。人家就是不愛將女兒嫁到這種汙糟人家。不願意讓閨女有這種水性楊花的婆婆。”
“住口!”柳氏聲音尖銳,眼神凶狠得像是要吃人:“誰都可以嫌棄我,就你不行。若不是我水性楊花,你連來到這個世上的機會都沒有……”
“來不來的,你問過我了嗎?”楚雲梨微微仰著下巴,瞪著她:“你隻說對我有恩,非要我承這份恩情?我讓你生了?”
“混賬東西!”柳氏氣得胸口起伏,實在是忍不住,撿起了手邊的東西狠狠朝她砸去。
也就是東西脫手的瞬間,殘存的幾分理智她的手偏了偏,將東西砸歪了。
楚雲梨察覺到東西砸不到自己,也就沒躲。
那是劈柴的刀,特彆重,砸在牆上“砰”的一聲。好像那一麵牆都抖了抖。
“我又沒說錯。”楚雲梨轉身:“嫌我是個孽障,嫌我不聽話。嫌我讓你丟臉,讓蔣家丟臉,當初倒是直接掐死我啊!”
蔣文樹從屋中衝出來:“少說兩句。娘都氣成什麼樣了。”
“那是她自找的。”楚雲梨叉著腰:“你們都想讓我滾,那就掰扯清楚,我到底是誰的閨女。說難聽點,不管我親爹是誰,隻要他人還在這裡,我就不用走!”
她看向蔣文樹:“去將你叔叫來!”
“不許去!”
兩人異口同聲。一人是柳氏,一人是屋中床上養傷的蔣滿倉。
“你們覺得丟臉,不想把事情鬨大。也彆可著我一人欺負呀。”楚雲梨聲音加重:“我走不走的,今兒把這身世掰扯清楚就行。”
她看向柳氏:“當年你是怎麼跟兩個男人睡……”
柳氏氣得臉都青了:“給我住口!”
“不想提?”院子裡吵得不可開交,周圍的鄰居又不是聾子,雖然不好明著過來看熱鬨,但暗地裡探頭探腦的人不少。有那膽子大臉皮厚的,更是借著有事從門口一趟趟路過。楚雲梨就叫住了其中一人:“大娘,麻煩你去將我叔叫回來。”
所有的孩子喊蔣滿華,都是喚叔叔。
大娘一臉為難。
楚雲梨強調:“他要是還不來,院子裡就要出人命了。”
這就不得不叫了。
大娘飛快跑了一趟。
蔣滿華這些天回去陪雙親住,也是幫家裡乾活。不過,就他乾的那事,實在讓人看不起。雙親可憐他,倒是不說什麼……有什麼好說的呢,如果自己有本事幫兒子娶媳婦,兒子何至於此?
但老兩口是跟著老大住的,蔣家大嫂是極度看不慣這個小叔子,多半時候是眼不見心不煩。聽說那邊出人命了,她幸災樂禍地道:“趕緊瞧瞧去吧,我聽說柳氏嫌棄小妹,蔣滿倉要打死人,母女倆彆讓人給打死了。那可是孩子他叔唯一的血脈呢。”
“閉嘴!”蔣母很不高興。
蔣滿華臉色也不好:“那不是我女兒。”
他沉著臉,一路上都感覺到村裡有不少人往那邊去。他真的不想淪為眾人口中的笑話,萬分不願意湊過去,但又怕真的鬨出人命來自己脫不了身。
畢竟,他是真的跟柳氏不清不楚。如果蔣滿倉發起瘋來將柳氏掐死,衙門計較起來,他就是奸夫!
越想越煩躁,還隔著老遠,就聽到院子裡吵吵嚷嚷。
楚雲梨看見蔣滿華來了,忙上前開門:“快進來。”
蔣滿華皺眉:“鬨成這樣,太難看了。”
“不是我要鬨,他們一個個都讓我滾。”楚雲梨率先出聲:“滾也可以,我得弄清自己親爹親娘是誰,如果他們在這兒,身為女兒,必須要留下儘孝的。就算出嫁了,也會經常回來,過年過節都有禮物送上。如果他們不在,那我早就該走了,也沒留下的必要。”
說到這裡,楚雲梨看了一眼外頭圍觀的幾位大娘:“我是在這個院子裡生下來的,不是外頭的野孩子,那麼,我娘是柳家女,我爹……”
殺人不過頭點地,柳氏乾的這件事實在經不起細究。以前都是能避則避,哪怕村裡人議論她都當做沒聽見。好在村裡人都挺和善,不管私底下怎麼說,很少當麵提此事。
柳氏做夢也想不到,在眾人麵前刻意將此事提起來的會是這個丫頭。這事扯掉了她臉上的遮羞布,生生把她做的醜事宣揚開來。
“小妹!”柳氏聲音尖銳:“彆逼我動手。”
“要打人啊,打吧。”楚雲梨逼近一步,還將脖頸露了出來:“我是你生的,這條命是你給的,你想收回,隨時都可!打死了好,把我打死了就不用麵對這些難堪。”
柳氏雙眼通紅:“我沒有要趕你走。”
“可你說了不算。把我當做眼中釘的人多著呢,都嫌我煩。”楚雲梨看向蔣滿倉:“我不是你女兒,對麼?”
蔣滿倉肚子上受傷,傷口還沒結痂,不敢多走動,這兒坐在屋簷下。聞言冷哼一聲,壓根不屑回答。
楚雲梨轉而又問蔣滿華:“那你是我爹嗎?”
蔣滿華粗聲粗氣:“不是!”對外,他是長工來著。
楚雲梨頷首:“那麼,娘,我爹不是這兩個男人之一,他人在哪兒?生而不養,簡直畜牲不如。你為何要與這樣的人親近,為何要給他生孩子?生了又不好好養?”她掰著指頭數了數:“這麼一算,你外頭還有個男人才對,是誰?”
柳氏:“……”